力是相对的,这是物理学的东西。
态度很多时候也是相对的,这是社会学的东西。
在许烈暗藏杀意的同时,他也没有看到吴郡丞那袖摆后脸上的一抹冷笑。
吴郡丞很是得意,他本没有这般行为的想法,然而今日许烈却提前到了濮阳,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东西,他自然也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与其将身家性命操之在他人手中,不如明明白白告诉对方,这地盘,谁说了算!
许烈和吴郡丞两人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表情,但是他们知不知道呢?
他们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有些东西,能说出来的,那本身就没必要说了。
“哈哈哈哈,好!烈乃一介武夫,凭着微末军功忝为太守,自知才低德薄,不堪其任,今日之后,还请诸位多多指教,莫要让烈做错了事,有愧于朝廷,有愧于百姓啊!”许烈抱拳说道,言语、姿态尽皆很是郑重。
“我等定当尽心尽力,辅佐太守!”吴郡丞率先说道。
“我等定当尽心尽力,辅佐太守!”随后厅堂中响起一片呼声。
最初的交锋便这样结束,双方表明心意,大家心知肚明,便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否则就真成了沙场争斗了。
随后,一众人言谈笑意,很是自若,言笑晏晏,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觉得宾主尽欢,愉悦非常。
是夜。
许烈等人经过一天的忙碌,已经正式安顿了下来。
此时已然到了睡觉的时辰,整个濮阳城内,基本上都已熄灯,除了豪富之家外,郡守府也并未完全熄灯。
许烈站在窗边,衣着完好,未曾入睡,伺候的婢女也被他命令下去休息了。
他,睡不着啊!
看着夜空中不是很亮的月光,想像着今日之事,许烈眉头紧锁,良久未曾舒展。
自秦时起,天下行郡县制,西汉后郡国并行,一郡之地有三长。
守治民,丞佐之,尉典兵,郡当边戍者,丞为长史。
而自光武帝刘秀之后,裁撤各郡都尉,用兵时临时设置,事毕即省,只有边郡还保留常设。
因此,黄巾之乱已经结束,在这东郡,其实是没有都尉来掌管一郡之兵的。
同时,又因为前任郡守殉职,所以一郡之事原先尽归于郡丞之手,一人而兼三长之职。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郡丞方能有这般的领袖力,才敢与许烈这般言语。
说实话,许烈一时之间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并没有什么好的主意来改变这个局面。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许烈自认算不得强龙,但是这吴郡丞却是一个真正的地头蛇!
光看今日众属官唯其马首是瞻,便知此人已是根基深厚,加上田氏的事,亦可知其势力盘根错节,着实难以对付。
而且,更重要的是,今日整整一日,田氏的人还从来没有来找过他。
许烈念及此处,脸色更是难看,因为这意味着田氏没有和他和解,或者说谈判的想法!
既然那田氏家奴言及田氏与郡丞的关系,那想必二者的态度也就没有一丝的商榷余地了。
不过,庆幸的是,许烈今日并未当众言及田氏阻拦百姓进城一事,郡丞也装作不知,二者之间至少表面上还未有难堪。
许烈明白,这件事并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决的,但是初入濮阳,便遭遇这般棘手之事,心中也是有些挫败之感。
以往虽然也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但是战场上的战绩不仅让许烈获得了莫大的荣耀和好处,却也使他对自己的认知造成了一丝蒙蔽。
对于一些大方向的政治,许烈自然能够看得明白,但是真要让他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不是光看明白那么简单了。
濮阳如此蕞尔小地,尚且如此,那天下之势又岂是好相与的?
当然,许烈虽然心生自惭之感,实则心中也是明白,两者之间并不能这般僵硬地比较。
因为本身一国之事和一郡之事的处理者,其所拥有的资源也是不一样的。
许烈现在面对的这个局面,且不论民生、匪寇等千头万绪,光是这权力一事便已是令他有些为难。
呆呆地望着夜空,许烈忽然升起一个想法。
“要是曹孟德在此,又当如何是好?”
有时候,很多事情就解决其实就需要那么一个灵感,这个灵感或许并不能带来直接解决问题头绪,而是带来一个找到头绪的方法。
许烈心中想法一现,立即便止不住发散的思绪,努力地去回忆自己脑海深处中还残存的一丝记忆,希望能够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然而,世上不如意之事,也是十之。
许烈穷极脑髓,却也依旧无有能为。
或是感觉有些口渴,转身回到房间内的案几旁坐下,抓起杯子喝了口水。
许烈不喜喝茶,平常私下里都是直接喝的白开水。
一杯下肚,只觉甚是爽快,不过孤身一身在此穷思,却是有些索然无味。
突然,许烈一愣,看了看此时已是深夜的窗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案几,最后目光凝视在自己手中的杯子上,许烈不禁有些怔怔。
对啊,我何必在此一人穷思苦想啊!
原本早已通达的念头,没想到今日又犯了这般魔怔!
唉,看来这种思维定式并非是短时间能够改变的啊,还是得慢慢一步一步地主动变化才行。
虽然心中有些抱怨自己,不过此时,许烈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愁闷?
又喝了口水,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后,整个脸上便露出欢快的笑容。
如果应怜儿在此的话,一定会陪着许烈一起笑上一笑。
因为,许烈已经,找到一丝头绪了!
许烈猛地站起身来,推门而出想要事先通知一下林方等人。
刚一只脚踏出房门,便止住了脚步:“还是算了,明日再说吧!他们一路行来也是辛苦,也不急在这片刻之间!”
随后,许烈退回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往床榻走去,脸上笑意盈盈,很是自若。
“而且,或许声势大上一点效果还会更好,嘿嘿!”
烛火已灭,一夜无话,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整个濮阳城慢慢地全部陷入了黑暗。
当然,或许是因为郡守府已经完全熄灯了也说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