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遥拜,诸君在彼,请听吾一言:‘汉室天下,自高祖以来,已历四百余载,苍生无不仰望天家恩德,忠贞竭虑,以效犬马。惜哉天子蒙尘,为奸贼董卓所掳,挟天子以令诸君,致使神州板荡,社稷倾颓,此诚国危民乱之时也。绍欲言,天子陷贼,逼于董卓,远隔关塞,不知存否,实非我等所愿也。’”
“这袁绍,话说了半天,怎么还没到正题啊?哦,来了!”许烈本就懒得理会袁绍,看了两行,就感觉有点不耐烦了,遂调笑了两句,而后继续说道:“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今有幽州牧刘虞,宗室贤俊,才高德重,得天下之望,绍欲拥立为主,不知诸君以为然否?国之大事,望诸君勿复犹疑,大汉社稷,皆悬于诸君一念之间!诸君回音,绍于渤海稽首而盼。”
把袁绍的檄文看完,许烈随手一甩,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然后笑呵呵地说道:“袁绍这是想立个傀儡皇帝,自己好当从龙之臣,而后与董卓分庭抗礼啊。可惜,他也不过就是打了个好算盘罢了。”
许烈言语之间嘲讽之意十足,许定见状,有些不解,问道:“袁绍出身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前时又为讨董盟主,名望冠于天下,其振臂一呼,难道还不足以一呼百应?”
许烈知道自家兄长虽有识人之能,文武之道终究是略差了一些,遂解释道:“大哥所言甚是,他袁绍确有如此优势,然而四世三公之家又岂止他一人?”
“袁术!”许定脱口而出。
许烈点点头,道:“袁氏兄弟不睦,如今共争天下,袁术能在盟主之位上不动手脚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若是刘虞称帝,袁绍从龙,袁术岂能相与?二人皆是野心勃勃之辈,互不相让,反对最强烈的定然就是袁术了!”
“此言有理。”许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许烈继续说道:“曹孟德如今示之天下的乃是忠义之臣,天子危难,另立新君,定然亦是反驳无疑;再说我那师兄公孙瓒,大哥于此有所不知,我那师兄与刘虞相恶,已呈不可调和之势,刘虞为帝,他岂能同意?”
“当今关东诸侯中,实力最强者莫过于二袁与公孙瓒,曹操是讨董发起者,名望颇高,若袁术、公孙瓒、曹操皆不同意,想必袁绍也是没有办法的了。”许定此时已然想明白了。
“正是如此。”许烈点点头以示赞同,复又说道:“而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刘虞自己定然也是不会同意的。”
“哦?为何?这可是当皇帝啊。”许定颇感诧异。
“刘虞此人确如袁绍所言,乃宗师贤俊,才高德重,但也正是如此,以刘虞的政治水平,岂能看不出袁绍的把戏,一个傀儡皇帝孰与一州之牧相比?刘虞只要不一时蠢钝,定然会严词拒绝,不会如其所愿的。”
“袁绍难道想不到这些?”许定很好奇,在他看来,袁绍也是多智之人,不应该想不到这些啊,而且就算他想不到,其手下文臣谋士众多,难道也想不到?
许烈摇摇头,笑着说道:“这我就不敢肯定了,依我之见,袁绍应该也是能想到的,不过他还是想要尝试一下,若能成则已,不能成亦不损分毫,顺带还能测试一下自己的威望到底达到了何等地步,如此一来,试上一试,又何乐而不为也?”
“难道我等就皆成了他施展手段的棋子,积极配合他办事?若是如此,当真令人不愉啊!”许定心中颇有怨怼。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对于他而言有利,对于我而言同样可以有利!大哥,我立刻写三封信,你派三个机灵的人带几个骑士送出去。”
随即,许烈找来笔墨,提笔写到:
“袁公安泰,许烈拜上,卿之言语,已然见之,今有一言,还望察之:‘吾等所以举兵而远近莫不应者,以义故也。今圣主聪睿,有周成之质,虽制于奸臣,乃贼卓因{因:趁机的意思}危乱之际,威服百寮,此乃汉家小厄之会,何至于另拥新主?天子尚在而另立新主,此贼卓之所为也,岂为国家哉?望袁公明察内省,勿复此言,若一意孤行,诸君北面,我自西向,不复与同!’”
寥寥数语,已然表达清楚了许烈的观点,随即又开始写另一封:
“伯圭吾兄,前日相别,已有多日未见,兄可安好?恩师在南,亦常挂之念之,万望保重,乞再见之日,安康如昔,雄风更甚。今有一言,欲告知于兄,望兄明察。兄长可尚记得昔日雒阳密议之事,如今袁本初果真传檄天下,欲拥幽州牧刘虞为帝,且不说此举有违臣礼,观刘虞此人,虽有才干,却文弱书生,优柔寡断,行事种种,莫不瞻前顾后,非吾辈所望也,岂帝王之才哉?袁本初,欲行董卓之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今弟已回绝袁本初,誓不与同!”
给公孙瓒写的信只需要告诉他自己是不同意刘虞称帝的就行了,紧接着又是第三封信:
“公路吾兄,愚弟拜上。得袁盟主传檄,业已阅之,然万万不敢苟同也,慑于袁盟主威势,欲求公路兄同道也!袁盟主欲行董卓之事,自为从龙之臣,以刘虞为傀儡,号令关东,此必失天下之望也,袁家四世三公之门庭定然毁于一旦。兄长乃袁氏嫡子,位在袁盟主之上,心怀宽广,谦让盟主之位,此乃兄之大节也。然如今之事,事关门楣、社稷,兄长岂可听之任之?既为嫡子,焉能任门风为一庶子败坏而不顾,岂不有愧‘卧雪堂’之高德也?兄长拒之,吾定附于骥尾,绝不从其诡谋也!”
三封信很快便写好了,许烈交给许定,郑重地说道:“告诉给袁绍送信之人,让他一路行去,务必多言信中内容,至于内容,你先给他讲一遍,重点是‘袁绍行止不忠,我万万不敢苟同’。”
“昭义放心,我明白!”许定亲眼看着许烈写的三封信,此时很是激动,他自然明白许烈这三封信的意义所在。
“至于这另外两封,则恰恰相反,送过去的时候不得大肆张扬,尤其是袁术这封!”许烈笑吟吟地说道。
许定此时也洒然一笑,说道:“自当如此!”
“兄长辛苦了,去吧!”
“哈哈,这有何辛苦可言?那行,我先去办此事,哈哈哈哈!”许定开怀大笑,随即向许烈一拱手,便即出门而去。
许烈缓缓踱步到厅堂门口,负手于背,仰面观点,嘴角一丝轻笑。
【袁本初,我们之间的较量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