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四年的那年冬日,大雪纷飞,宫人扫着地上的落雪,刷刷的声音响遍宫廷。
一天宫里闹闹哄哄的。
“陛下,王后生了!”稳婆的手里抱着个嚎啕大哭的奶娃娃,急忙跑到楚文景的面前跪下,将孩子递给他看。
奶娃娃长得很精致,仿佛是个白玉做的。
楚文景抱着孩子望着窗外的大雪,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看着孩子的眼睛久久没有动。
这雪依旧还是下的那么大,而最北方的君临国,大雪足足下了两月有余还未停止。
荔院宫中,没有炭火的温暖气息,只偶尔冒出来几声尖叫和隐隐约约女人的声音。
“小姐,你再使把劲儿,小姐,马上就出来了。”
一个人躲在荔院宫的窗口,凑着耳朵仔细听着什么。
“啊……”
隐隐约约从窗口缝中看见哪里昏昏暗暗的,只有一盏灯,冰凉的床上只有一张薄薄的被褥盖着一个女子,她头发尽湿,手抓着被褥抓出了青筋。
“小姐,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皇子。小姐,小姐!”稳婆抱着小孩子终于笑了笑,将孩子递近了给庆绫罗看看。
床上的女子微微睁开眼睛,好像那是她全部的力气,她看着孩子的脸笑了笑,顿时仿佛想到了什么,给稳婆点了点头。
她的气息微弱游丝,看着孩子子,终于闭上了眼睛。
孩子在稳婆手中面目冷冷的,不哭也不睡,就睁着眼睛看着四周,眸中是这样般年纪不应该有的冰冷。
稳婆见庆绫罗闭上了眼睛,心里也有不忍,她给孩子擦了擦身子,装在一个篮子里。
夜愈来愈深,外面的雪也大了起来,风从偏殿的窗户灌了进来。
“小姐,咱们去告诉陛下好不好?送给王后的话,小殿下可得多痛苦啊!”稳婆抱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庆绫罗,用手给她摩擦着热量,口中说出的话变成了点点哭音。
“陛下疑心病实属最重,唯有这孩儿不是我生,才可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庆绫罗擦了擦眼角的泪,把孩子放进篮子里,给他整了整理衣服,又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楚宫里,乳娘抱着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公主站在楚文景旁,等着楚王取名。
君临国的荔院宫内小婢女仿佛想到了什么。
“小姐,奴婢要去了,临走前,给公子一个名字吧。”
南方宫里的楚文景顿了一会儿,提笔写下两个大字。然后嘴角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庆绫罗也启了启唇。
“万古,君万古。”
“留芳,楚留芳。”
蹲在窗口的人终于离开,匆匆忙忙走向王后宫中。
易安四年,两国宫内有两人诞生。
一名万古,
一名留芳。
易安四年末,临春初季,楚发兵攻君临,燕两国,战事吃紧,君临燕两国大败。
燕国和君临国岌岌可危。
时逢留芳满月宴,楚宫里一片欢乐融洽。
“这公主小脸蛋可真是漂亮,长大后阿准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一旁的邢夫人,静静的端详着这个小公主,脸上洋溢着笑容。
王后闻言也笑的合不拢嘴。
随着各宫主子的来到,宴会开始,正当歌舞的时候,风将军披着铠甲直接来到了这宴会上,身后跟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男孩。
“陛下,战边有喜讯传来。”风将军一介武夫,丝毫不忌讳这里是大殿。
“说。”楚文景看着这楚宫的盛景,心情一片大好。
“战场传来捷报,燕、君临已降,各送来质子以示自己的衷心。陛下你看?”
风将军站着不动,等着陛下回复。
楚留芳突然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楚文景看着突然眼角上扬。
“今日朕的公主满月,休提杀戮,送来给公主做奴吧。”楚文景缓缓走下台阶,抱着楚留芳,逗弄起来。
“质子何在?”楚文景扫了扫这楚宫大殿的富丽堂皇,想着一月前的景象,不禁低沉笑了出声。
“燕国已经送来了,长公主燕光瑶,嫡子燕光陵,只是这君临仅有一位皇子,且还是和公主同日的。”
“同岁,哦?那岂不是君临的灾星了。”在场有个大臣不禁语气上扬,夸夸公主贬低别人,在陛下面前挣得一份薄面。
一旁李婕妤站起来,看着王后的眼神,缓缓说着。
“这公主可真是个宝,自从公主出生,咱楚国一片大好,战事全胜,国泰民安,这可真是咱楚国的祥瑞之兆。”她说完便等待着众人的反应。
殿下一片窃窃私语,都说着这公主出生后的大好事情。
“那灾星叫万古,陛下。”风将军稍稍提了个醒,楚文景脑中浮现了一个词。
“即日起,公主名楚留芳,赐号万古。”楚文景把留芳递给乳娘,眼角的笑意随着宴会的进行渐渐张大。
易安五年春,燕君临献上珍宝米粮,顺便车上坐着两国皇子,君临国带了个乳娘,因为君万古毕竟才是个不满一岁的孩子。
“长姐,你说父皇为何这般狠心?我燕虽弱,可为什么不战便降了?”坐在车上的燕光陵虽然才五岁,但长在宫里又深得陛下宠爱,对于什么诗书兵法都略知一二。
“长姐不知道,只知道大楚一行,不是这般简单。”燕光瑶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不在焉。
看着窗外冰雪微微融化,她突然冒出一句话
“不管怎样,长姐是要护你一世周全。”
马车在行进,燕光陵已经在车上睡去,燕光瑶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叹了口气。
当她看去窗外的时候,燕光陵醒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长姐,我想吃母后做的桃花膏。”
燕国偏南,盛产红桃,燕国皇后桃花膏也做的极为好。
“阿陵,我们在他国……阿姐去问问。”看着燕光陵的眼神,燕光瑶迟疑了一下,他们不是客人,只是个质子,这般情况下必被侮辱。
车队在休息,她缓缓走下车,虽然她才七岁,可却以才华闻名天下,虽不是貌美如花,也算得上端庄娴雅。
“请问,有桃花膏吗?”她客客气气的带着笑容,问着一旁一个主事的姑姑。
姑姑看了一眼这个女孩子,刚刚带来的质子,还想吃桃花膏?她突然转念一想,笑容满面的。
“当然有,待会儿我马上派人送到车内。”姑姑客客气气的话让燕光瑶生疑。
姑姑随即唤了个婢女来,高声说着。
“给那车送点桃花膏去,毕竟入了宫可吃不了了。”她看着燕光瑶的背影顿了顿,随即笑出声来,听着别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也掺和着说了几句。
“那马车谁啊?”
“哟,燕国的小皇子呢。”
“到了我们大楚还不是为人奴!”
场面一片混乱,却无人管理。
“你不过一个掌管膳食的姑子?而他们再狼狈也是个主子,你可敢擅做主张,随意侮辱人。”
风月楼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站在那个姑姑面前,仰面看着姑姑,他虽然年纪轻轻但是眼神中的凌厉不容小觑。
燕光瑶望着那个白月光似得男子微微失了神,逃到了车上,但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风公子?这林里湿气大,您还是去车上吧,您喜欢的菜品,奴婢马上给您送去?”姑姑腰都快弯的到了地上,对着这个风将军的独子不敢一丝怠慢。
“哼。”风月楼不听她啰里啰嗦“给我准备桃花膏。”他伸出了手,可姑姑是个人精,怎么可能让他提着食盒?
她踢了踢一边的奴才
“还不去帮风公子准备。”
风月楼带着那个奴才的一小盒桃花膏走近了那辆车,他轻声问了句“是燕国公主吗?”
宛若珠落玉盘的声音传来,燕光瑶失了慌乱。
“嗯,是。”
听着这女音没错,他便一下子抢过那个奴才手中的食盒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