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辉照,碧浪喧腾,随着白日的燥热逐渐散去,迎面袭来的海风也渐变舒爽。此刻,我正如往日一般,小憩于西瑶海的一块礁石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发着呆。
正萦绕在我四周的,是一方烟波万里的深海。在这海的底处藏有一座海仙宫,那里正是我这几千年以来的固定住所。
作为这深海中唯一一颗修炼为人形的小石头,准确来说是一颗朴实的鹅卵石,我似乎也是我们海仙一族的瑰宝,在海仙宫主水莲的庇佑下,我素日亦无正事可做,只管潜心修炼便可。
于是闲暇之余,我便习惯于躺在礁石上,仰望这浩瀚无垠的天空之城。然,我虽栖身于此处已然4000多年,却从未知晓这海的尽头究竟为何番景象。
每每栖身于此,我放眼观去,瞧见的唯有这茫茫一片,天海相连。这正如一直负责看护我的老乌说的,我们海仙宫隐藏在这海之角天之涯,是个与世隔绝的天佑之所。
因此千万年来,凭着这番天然屏障,我和这海仙宫里的鱼虾蟹蚌们一样,虽过得日常孤寂单调却也甚得安祥。
如此,我的海仙族人们似乎也是乐得其所。然,只叹我这颗顽石,却日常厌倦这索然无味的海底生活,倦了这深海,便一直心系这天上又为何番景象。
于是,如何飞升天界便成了我这顽石,茶余饭后所思之事。
犹记老乌这个万年乌龟精曾言,作为海仙一族的我们,唯有修的万年道行,方可晋升为仙飞升天界。
然,对此我便尤其苦恼,除修为仅有4000余年,我更是一颗灵力尚浅的鹅卵石,勉强凑合起来,也实难算作这海仙一族成员。如此,登天之愿对我而言便堪比这深海取针。
为此,我曾一度抑郁难眠,终日更是难展笑颜。老乌见我伤心至此,唯恐突生变故,难以向海仙宫主水莲交代,便向我立誓,若他日后修满道行,飞天之时定携我一同前往。
我曾一度感激涕零,这才有了些许安慰。然,当老乌修行已过万年之余却仍不见飞升迹象时,我才顿觉这飞天之事,恐不仅需修行时间,更加需要一定天资才行。
然,这老乌受水莲宫主所嘱,虽一直衷心看护我到大,可在海仙宫却可谓是出了名的天资愚笨。于是我内心便开始惶恐不安,若等他飞升天界,估计怕是等到猴年马日都未可知了。
于是,翌日我便仰天长叹,决心放弃老乌,隔空便会趁着他不注意,溜到这礁石上守着。只盼着能偶遇这好心的其他鱼精或者虾精升仙飞天时,可捎带我一程。
然而一晃又百年而逝,我虽苦守在这礁石之上,却至今未求得一个愿捎我入天的海仙们。
追其原由,只因这海仙们都谨遵海仙宗主遗愿,除非我修的万年道行,否则绝不可擅自离开这水族,更别提这飞升天界了。
后,海仙宗主陨事,海仙一族便交由水莲宫主掌事。这水莲宫主为人一向冷漠,却对我极好。可尽管如此,但凡我提到这飞升天界之事,她便立刻变为寒冰脸。没了水莲宫主的允诺,其他海仙长老们虽有心帮我却也都不敢擅自做主。
对此,我虽深感绝望至极,却也不曾放弃这登天之愿。我依然秉着顽石的坚定信念,坚信着总有一天我定会得偿所愿。
而今也一样,不过夕阳落去,黑暗即将来临,为防止成为这深海鲨鱼精的晚餐,我便准备起身返回海仙宫去。
可正当我伸伸懒腰,准备潜入海里之时,却见一道刺眼白光直愣愣地朝我扑面而来。我大惊失色,然,惶恐错乱之时,那白光已经整个砸落在我身上。
而后,我便失神昏了过去。待我清醒之时,却见身上正赋着一个冰冷物体。我大惊之时,误以为是那鲨鱼精正在吞噬我的修为,便将其一把推翻在那礁石上。
那物体被我这般猛推,想必是头部磕到礁石上疼了,这才一脸痛苦地缓慢睁开眼睛。我定睛一瞅那物体浑身是血,竟是个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却长着鱼尾的家伙。不禁断定这正是老乌说的美人鱼,内心的惶恐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小鱼兄,感觉如何?”
我秉着自己是颗淳朴中有些善良,善良之中又有些可爱的小石头,十分关切地蹲在他身旁眨巴着眼睛问了一句。
谁知那鱼儿听后却没好气地将我瞥了一眼,强撑着身体屏气凝神之余便将自己的鱼尾收了起来,而后便再次昏睡过去。
“哎~小鱼兄?”
我瞧着这家伙再次昏睡过去,也是一脸无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蹲在他身侧又仔细把他瞧了瞧。
我瞅着这家伙虽满身是血看起来很是羸弱,但眉宇清秀间,却透露着一种超凡脱尘的王者之气。
“啧啧啧,不愧是美人鱼的后代啊!当真是美的有些妖孽了!不过,这么美得人儿若是给那鲨鱼精做晚餐,也未免有些可惜了……”我摇摇头,一脸惋惜的感叹道。
算了,瞧着他伤的还挺严重,又想着毕竟美人鱼也属鱼类,也算得上是我们海仙一族的远房亲戚,我便于心不忍它成为鲨鱼精的晚餐,将它带回了海仙宫。
当然,我这颗顽石,虽做事一向没什么分寸,但对于我们海仙宫严禁与外族来往的宫规还是牢记于心的,于是我便惶恐不安地将其藏于我的睡房之中。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其连拽带拖的安置在了床上。然后一脸欣慰的抚了一把额头,又往他的伤口处瞅了一瞅。因瞧着他伤处一片血红,便开始担心其会因失血过多而一命呜呼。于是乎,我便冒险溜到圣灵泉打了一盆圣灵水,又将我床榻上的纱帐扯下一块,准备将他褪去衣衫休整一下伤口。
可就在我聚精会神忙着给其宽衣解带时,眼前鱼儿却突然苏醒过来。只见他斜眼将我撕扯其衣物的双手瞅了瞅,脸上霎时堆满了惶恐。
我想他大概是怕我弄疼他,便一脸友好的对着他笑了笑,低头又继续给他宽衣解带。
可这鱼儿见我又忙活开来,脸色却变得更白了。
就在这时,门口却突闻老乌焦急地呼喊声。我内心一阵慌乱,心想,要是被其瞧见我将一条外来人鱼藏在床上,恐会坏事,便赶紧将纱帐放好。正准备去开门时,却突然瞧见自己身上的素衣也被沾染了血迹。于是,无奈之下我便赶紧退下鞋子也爬到了床上。
然,我这小巧玲珑的床榻,素日我一人躺着尚好,可眼下多了条大鱼便是尚无落脚之处了。这可如何是好?我情急之下也未来得及思考良多,便干脆在这大鱼腹上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