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只见是一条黄毛大狗嘴里叼着一根骨头从自己眼前优哉游哉的走过,它兀自寻了树荫下一个阴凉位置,便舒舒服服的趴下啃骨头去了。
“死狗,吓我一跳!”司徒彦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
“好吃的骨头,香喷喷的骨头……”只听得那大黄狗哼哧哼哧的啃着骨头以狗语说着,司徒彦搔搔头转过脸去。
他一直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因为他自小便能听懂百兽的语言,无论是猫猫狗狗,野鸡山兔,就连蛐蛐夏蝉的鸣叫,他也能听得懂。
他能感受到每一种动物的心情,也能感受到树木的呼吸,可是当他把这些说给王远他们听的时候,他们只当他是中了魔,久而久之,他便不与他们说了。
此刻在他身后走出来的王远正抻懒腰打呵欠,一副茫然的样子问司徒彦道:“上仙来过了吗?”
司徒彦自觉被戏弄了一番,心里没好气的朝树荫底下努努嘴道:“喏,上仙在树底下吃早饭呢。”
王远瞪大了眼朝树荫底下望去,只见大黄狗正在啃骨头,当下明了司徒彦被放了鸽子,嘿嘿一笑拍了一拍他的肩膀道:“我早说过了,上仙就是逗你玩呢,也就你会当真,按我说啊,你偷了她的宝物,她当时没要了你的命都算是好的了。”
“什么叫偷!我那是捡!”司徒彦翻了个白眼坐落在稻草堆上,拾了根柴火往一夜不灭的火堆里捅了捅,火苗迸裂,蹿出零星火光。
“嗨呀,总之啊,咱们还是这样安安分分的好……”王远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烧饼架在火堆上开始慢慢的烤。
司徒彦闻言却更是心中一窒,忍不住抛下手中的干柴,赌气一般的又走到破庙的门檐边坐下,跟那条大黄狗互相瞪视着。
繁华热闹的街市之中,两个衣衫破烂脏兮兮的小乞丐宛如泥鳅一般穿梭其中,手里捧着破烂的碗,遇见衣着华丽的大姑娘小媳妇便做出一副饥饿虚弱的模样,互相搀扶着,倒令人不忍。
半天下来,倒也收获了十几个铜板。
临近晌午,日头渐毒,二人寻了一处小酒馆外有屋檐遮蔽日头的墙根坐了下来,在他们二人背靠之处,离头顶高些许的地方恰好是一扇朱漆窗户,里头设一张八仙桌,有人正在里头饮酒吃饭。
不时便有菜香溢出,二人坐在那儿闻的食指大动却只能干咽口水,过了一会儿,里头的人开始谈话,听声音倒像是几个年轻的男子。
“周师兄已在苍山上等候多时,我们用过饭便赶紧出发。”
“是!对了柳师兄,你听说了吗,有个邪教女子竟然妄图装扮成正派弟子上去苍山窃取情报,被苍山派的弟子当场识破她是女扮男装,被人拿下!”
“如今苍山上满是吾辈正派修道之人,邪教竟然还敢前来,真真是不知死活。”
“就是就是。”
“嗨,不说这个了,来,你我师兄弟几人干一杯!今年我们终于可以看见其余各派的前辈高人,即将大开眼界,理应庆贺一番!”
那几人却不知此刻蹲坐在墙根底下听见他们谈话的司徒彦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的,昨夜等了半宿没等到那位神仙姐姐,莫非她竟是上去苍山被抓了?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自己一脚还没踏进的修道路就这么生生的被砍断,司徒彦心中实在是窒闷!左思右想,竟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拉起王远的手腕就道:“走!”
骄阳似火,以地为炉鼎,炙烤苍生万物。
远离城镇的郊外山清水秀之处,一座终年青翠,半山腰隐没在迷雾之间的巍峨高山显露在众生眼前。传闻苍山的前身乃是樕山,在山后有一条大河,是上古时期东方食水源头,传闻原先那河里盛产一种鱼,名作鳙鳙,形状像犁牛,发出的声音却像是猪叫。
如今大河仍在,却改名唤溯河,河里早已没有鳙鳙鱼,而是盛产一种通体银白相间长而扁的鱼,叫做“银绸。”深受附近村寨的百姓喜爱,更有城镇里的酒楼出高价收购。
“这就是苍山啊……”王远抬头望着仿佛没有山顶的苍山,不禁瞪目结舌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司徒彦来之前也万万没料想到这山竟如此之高,远超乎他的想象,果然是仙人聚集的地方,但既然来了,他就不会打退堂鼓!他早已想好,如今苍山上尽是东云国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如果找不到那位冷若冰霜的上仙,那么他就转投苍山派门下,若是苍山派不收,他就拜入其他门派底下,总之,他一定要修道!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却有一个问题摆在眼前。
苍山上山途径有两种,一是天梯,由山脚环绕山腰再至山顶,无法计数的青石云砖铺就成一道上山的楼梯,若是寻常凡人,能走到半山腰已是极为不易。故而这成了苍山派每逢六年选拔弟子的考验之一。检测他们是否具有大毅力与心性是否坚定。
第二种,则是借助法器或灵兽,这是修道之人以及苍山派弟子最为普遍的上山方式。
望着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楼梯,司徒彦跟王远的小腿肚都有些发颤,但前者显然更为坚韧,当下便迈出十数步,丝毫不允许自己有退缩的念头诞生,而王远则是哭丧着脸紧跟其后,累的哼哧哼哧直喘气。
好在登上天梯的一路以来绿树成荫,交错纵横为他们挡住了烈日,带来了一抹阴凉。
不知爬了多少级阶梯,王远忽然颓丧着脸坐在青石板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道:“我爬不了了,司徒彦!我们回去吧,再爬一天一夜,你也到不了苍山山顶!”
司徒彦感觉自己的小腿也是酸痛难忍,一直打颤,他艰难的又爬上一级阶梯后,身上的汗水早已将他周身衣物打湿。
他二人带了一小壶水早已喝完,这会儿饥渴难耐,腿肚子酸的直发胀,尽管如此,冥冥之中他感觉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能停下来,一定要爬上去,不要停下来!
“我一定要上去!”司徒彦嘶哑着嗓子说道,只是说一句话都让他觉得非常的费劲,因为喉咙干渴的不得了。
就在这时候,身侧忽然横出来的一条树枝上,一只通体蓝绿相间头顶殷红的奇怪鸟儿正停在树枝上啄食树上的殷红果子,但见那株大树像是棠梨,但树叶却是圆的,那树顶上还有许多这样子的果子,一颗颗殷虹如宝石般的果子,仿佛在跟他招手一样诱人。
看起来,似乎汁水很饱满的样子啊。
司徒彦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摘一颗尝尝,就在他伸出手的刹那,那只怪鸟忽然转身扑簌着羽翼狠狠地啄向他的手背!
“---哔!”它说滚。
怪鸟不仅外形奇异,就连叫声也与别的鸟儿有所不同,但司徒彦仍然听懂了它的意思。
“哎呀!”司徒彦见手背已被啄出了一个红印子忍不住轻呼,那怪鸟却还瞪视着他,怒气汹汹,展开双翅竟有点像只鹤。
司徒彦暗道这怪鸟模样怪异,如此护食,颇有灵性,该不会是个魔兽吧?
其实他却是猜对了一半,只不过这鸟儿是灵兽而非魔兽,身份尊贵,是苍山派之中某一个颇有身份之人所养,他特意在这天梯沿途栽遍古櫰树供这鸟儿食用。
只因这鸟身上有一丝上古异兽毕方鸟的血脉之力,极为适合火系修道者签订血脉契约,传闻毕方鸟只有一只脚独立,其所在之处便会出现怪火,是火神的侍宠,而这只鸟儿身上的血脉虽然已十分稀薄,更衍生出了双足,像一只丹顶鹤,但终究十分高贵。
只不过现下这只毕方鸟后裔不过是方初生的幼鸟,十分的弱小,除了鸣叫声有些特殊以外与寻常的鸟儿没有太多差别。若是待它成长起来,其强大足以令人侧目。
“鸟大哥,我就吃一颗,成么?”司徒彦见那只鸟儿狠狠的盯着他的手,十分的警觉模样,忍不住开口求饶道。
“----哔!”它说不行!
怪鸟再次振动双翅,怒气冲冲的准备啄向司徒彦的手背!就在它的白喙再次向司徒彦的手背啄来之时。
“啪!”一块石头猛然拍下!
司徒彦瞪目结舌的看着被拍倒在石头底下奄奄一息的怪鸟,站在他背后气喘吁吁的王远一擦汗道:“这鸟伤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打死了干净。你还跟它讲道理?”
司徒彦听罢深以为然,当下两个人也不管别的,解决口中干渴为重,伸手便摘下了果子往嘴里送。
只见二人席地而坐,青石板上阴阴凉凉正好缓解了一身热气,那红色果子入口清甜,满是汁水,更为神奇的是,吃罢这几个果子,身上的疲惫感似乎也隐隐消退了一些,浑身上下忽然生出了许多力气来。
二人对视一眼顿时喜上眉梢,只见司徒彦脱下衣服来装了满满一兜,二人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往山上走去。
留下那只毕方鸟后裔被压在石头底下凄凄的嘶鸣:“—哔!”它说苦也。
金乌西坠,灿烂红霞不过一瞬即逝,夜风缓缓卷走漫山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