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那么走了?”周权说道。在戒备森严的墨阁溜达一圈后,他已经毫无紧张感。尽管他不知道许多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你还想在多看会?”烛九阴说道。他暗中做的事情并不能让周权知晓。在周权眼里,他只是进来问了两个问题。
离开墨阁出乎意料的简单,一辆货车正好进来,趁门自动关上,一名士兵回头的空档,两人钻出了墨阁。
墨阁外已经空无一人,凌晨的凉风令周权打了个激灵。走了一段距离,墨阁的楼重新隐藏在黑暗里。烛九阴松开周权的手,两人又回到了时间正常的世界。
突然,烛九阴顿了一下。脑海中出现了许多模糊的画面。但画面似乎都是一样的,他闭上眼睛,希望能感觉到事情发生的过程。但刚才在墨阁里的活动太耗体力,画面始终不能清晰。他摇摇头,并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
周权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过度地使用能力让他感觉天旋地转,他扶着脑袋,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抬起头,烛九阴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
“山魈又叫木中客,他很符合他给自己起的名字。”烛九阴揉揉太阳穴,说着话转移注意力:“他生下来就是侏儒,父母不要他,就把他丢到森林里。当时是冬天,雪下得紧。幸好被一个猎人遇到,以米糊肉糜为食,算是捡回一条命。”
“那老猎人也是山魈?”周权想起林琼露说的那个巧合。每一个能力者,都会在某个时候遇到自己的额传承。
烛九阴摇头,说道:“猎人是普通的猎人。养着山魈也并非大发善心。他的身材在捕获猎物时能起到重要的作用。他从五岁开始打猎,布置陷阱,引诱猎物。他的臀部曾经被猛兽死死咬住,至今还留有明显的伤疤。”
“后来呢?”周权没有在意为什么烛九阴知道那么多细节。
“八岁的时候,狼群上山,要包围老猎人的屋子。猎人用他做诱饵,自己逃了出去。山魈就在狼群中,却看着一头头狼从自己身边走过。它们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却似乎看不见他。即使是这样,也是九死一生。他满身伤痕地下了山,晕倒在路上。后来却被一个女孩救了。”
“所以那个药……”周权有些明白了。
烛九阴点点头,说道:“女孩是普通人,也是好人。救了山魈,也没嫌弃他。藏在家里的马厩里,给他送来水和药。山魈伤好了,一句话没说,又回到了山里。偷了女孩家里一把刀,把山上的狼群杀了一干二净。之后把硝制好的狼皮,整整齐齐地码在女孩家门前,差点把她母亲吓出病来。”
周权忍不住笑了一声。
“在那之后山魈就待在森林里,一直到17岁,他的体型却没有任何变化。有人见过他的身影,体型矮小,尖嘴猴腮。有人曾见他徒手撕碎虎豹,浴血而饮。有人见他拿着一顶帽子,戴上的时候,就消失在空气中。于是传来传去,山魈的名字就传开了。又过了一年,那个女孩和他同龄,正好十八岁。父母要她嫁权贵,她一直不肯,新婚之日,刺伤了他。”
“后来,权贵逼死了她的父母,卖她去做娼妓。就在她原来的村子里,隔着两条街便是她父母的尸体。她终日以泪洗面,正要自尽,山魈却取来了权贵的头,就放在她的房间。当时他屠尽权贵一家老小43人,连狗都没有放过。惊动了政府。之后他带她守在山里,对他的抓捕失败了几次。最后,是墨阁的人出动了。负责此事的人,就是上一代飞廉,林琼露的父亲。”
听到这句话,周权抬起头,看着烛九阴。他突然想起林琼露说的一句话。
“如果师父死了,下一代自然要接过传承。”
但他当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
烛九阴没注意他的表情。他的脑袋还是有点疼。脑海中的画面隔一段时间就出现一次,分析这些重重叠叠的图像给他带来很大的负担。但他始终没能发现其中蕴藏的危机。
他揉揉太阳穴,继续说道:“林瑞君很快,墨阁的兵刚离开墨家村,他已经到了千里之外山魈的森林。只可惜,有人比他更快。”
“是我师父?”周权问道。
烛九阴点点头,说道:“当时,李瑞君不停地追踪山魈,但始终未发现他的身影。最后他去了山魈的小屋,那个女孩就躺在床上。很快,山魈也出现了,举着刀就要和李瑞君拼命。这时他们之间只有五米。足够李瑞君划破他和他女人的脖子。”
“但钟离望到了。只有一瞬间,他挡在他们两人之间,便消失离开。之后山魈便加入墨阁,因为墨阁有神农,可以救他女人的病。钟离望给他许诺,他在墨阁一天,墨阁就帮他女人续命,如果最后能救好,那山魈就是墨阁的人。如果没能成功,山魈去留随意。刚才给他的药,就是他想要的。”
“你不是说要藏起来?”周权问道。
“藏起来没用,墨阁有人能读取别人的记忆。我已经派人把药送到墨阁了,临天这件事结束后,他回去自然会看到。”烛九阴很和蔼的笑了,周权也笑了,他也认为这是很好的方式。直到他明白一切的真相之前。
突然,烛九阴脸色一变,拉起周权狂奔起来。
“用能力!快!”快字刚说完,周权还没反应过来,他却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望着青城派的方向,眉头紧皱。
周权心里刚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话还没出口,顺着烛九阴的眼光看去。
人已经到了。
来的人摘下兜帽,正是解少卿。在河堤追杀周权和林琼露的人。
“是你?”周权失声叫道。
烛九阴把周权扯到身后。他明白来的人的身份,但在周权面前,他却不知如何开口。馄饨没有提过这件事,是她计划的吗?还是发生了意外?刚才脑海里闪现的图片,分明是对方在找破解他能力的方法。确实有效,但也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真的很好。
解少卿感觉很畅快。不仅是因为破解了烛九阴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的速度比原来更快,根本没有给烛九阴反应的时间。
“只要做出正确的选择,你就可能可以改变你看到的未来。”解少卿说道:“烛九阴,你现在可以试试。”
“你是谁?”烛九阴明知故问。
解少卿愣了一下,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周权。周权已经和烛九阴共享了能力,正打算跑掉,但烛九阴却站在原地,没有看他。
解少卿似乎明白了什么,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经绕到了周权面前。
周权不得已松开烛九阴的手,把时间拨慢到极致,打算逃离他伸过来的手。
他以前能击中他,现在应该能逃掉。
但解少卿的手掌击中了他的后颈,周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烛九阴转过头,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谁让你们来的?”烛九阴问道。
“当然是我们自己要来的。”解少卿扛着昏迷的周权,站直了腰。
“你们难道忘了协定?如果不是我们,墨阁和书院早就踏平了青城派。”烛九阴上前一步,说道。
“这是哪来的道理?”解少卿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在我们看来,不过是在和周权玩过家家罢了。那正好,我们也借来用几天。你们如果觉得不妥,大可来青城派要人。”
“你别忘了你们对墨阁和书院做的事。如果没有我们,青城派早晚是一地废墟。”
“小青女在你们手上,如果没有我们,你们自身难保。至于杀了她,如果你们敢那么做,那就试试。不要以为尹家会给你撑腰。不论你后台是谁,既然选择和我们合作,那就没有回头的余地。”解少卿冷笑。
烛九阴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无论怎么说,解少卿都会带走周权。但是这在计划之外,青城派也有馄饨无法介入的区域。如果真让周权过去了,他们怎么掌握事情的发展?
但是他没有看到其他的结果。解少卿看着他的表情,嘴角牵起一丝笑容,重新带上了兜帽。就要消失在夜色中。
“带走就带走吧。但不要杀了。”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馄饨穿着一身睡袍,头发简单地扎起,额前的发丝随风而动。
烛九阴深深弯下了腰。他永远预知不到她的出现,但只要她在,他相信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解少卿看了一眼烛九阴,又转头看看馄饨。没有说话,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大人,为什么?”烛九阴不太明白。
“抓了是好事,这样墨阁就会更怀疑钟离望了。如果运气好,可能会杀了他。”馄饨轻描淡写道。
“杀……杀了?大人,这可是噎鸣。”烛九阴不曾知晓馄饨的其它安排,他甚至都不知道钟离望也在墨阁大楼。
“噎鸣又如何?”馄饨轻笑:“你们把他奉为传奇。不过是恐惧他未知的能力,却从来不了解这个人。再说了,死就死了,死在臭水沟的传奇,还算少么?只是你们都没记住而已。放心吧,再过几年,这个名字就会被所有人彻底忘掉。至于现在,临天的事最重要。”
“然后,第二个原因,青城派会更安全一点。”馄饨看着烛九阴,说道:“苏尽来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