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您这次带团队过来,预计在深城逗留多久?”
张总监今晚本不打算与刘总谈工作,不过思量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趁热打铁。毕竟上周他们在昆明谈的不错,才没几天刘总就带公司高层来了深城,单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刘总意向还是很高的。
“这次出来,时间也比较紧。我打算带着他们北上广都去看一下,学习学习,见识见识,开开眼界。深城嘛,安排个一两天吧。”刘总边说边看了一眼天猫的王经理。显而易见,这次行程是由这位王经理来负责规划。
“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我们刘总希望去北上广的步行街考察考察,游客多的地方。”王经理接着说到,“我们公司是做旅游市场起家的,刘总主要也是想看看大城市旅游市场目前的状况。”
“原来如此,应该的,明天我安排小陈陪几位去老东门转转,那算是深城比较有名的步行街了。”一提到考察步行街,张总监和秦子夏都猜到了,刘总果然是对实体店路线有兴趣。
“这个倒不必了,我们几个随便转转就行。”刘总说完就向秦子夏招了招手,“秦经理,来,你坐过来,咱们聊聊。”
秦子夏起身和刘副总换了位置,坐到刘总旁边。
“上次在昆明聊过之后,我跟团队也沟通了几次。以前,我做生意很简单,用最好的肉,卖最高的价,给导游最高的返点,选最好的铺子,简单说就是四个最。”刘总说到这里,自个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不过,这两年旅游市场越来越乱,做牦牛肉的也越来越多。你搞赚钱了,别人就会学,学不来就以次充好,给你捣乱。”
刘总顿了一下,面色略微凝重。
“我十多岁就出来闯,卖过大理石,刻过墓碑,倒卖过老鳖,还差点卖了白面,要不是被人骗了,这会说不定都已经被毙了。”
秦子夏仔细的听着,他发现刘总眼角的鱼尾纹很深,即使在不笑的时候,也很深,就像掉光了叶子的竹扫把。脸上还有很多暗红色的小斑,应该是长期在高原,紫外线太强所致。
“可是,我一直觉得自己命很好,遇到的都是帮我的人!连骗我的人,实际上都是帮了我。”刘总笑着抬起杯子,示意秦子夏一起走一个。那笑容,很简单,也很复杂,像陈年老酒,依旧是酒的颜色,味道却深沉很多。
“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你这小兄弟不错,不会害人,可交!”刘总说完看着张总监,“张总监,也很专业。”
“哪里,哪里,刘总过奖了。”张总监急忙抬起酒杯,跟了一大口。
“而且呢,阿依侎介绍的人,准没错!所以,我也想通了,天底下没有哪个招能用一辈子的,这人啊,得学习,得进步,我更要对得起跟了我这么些年的兄弟伙。我这个人,很简单,就看人,认准了那就用人不疑。秦兄弟,这回我就认你了!明天,你们准备好合同,下午我们就过来签!”
“刘总的意思是,明天咱们先签个意向合同,等你们策划案出来了,再一起签正式合同。”刘副总补充了一句。
“对,这个策划案出来了,我绝不二话,马上付款!”刘总说话声音虽有些许沙哑,却很有力。
“这个,刘总,我跟您解释一下。一般来说,我们公司这边都是先签合同,再出方案。您也知道,这是行规。”张总监听到这里,刚有点喜色却马上消失了。
“张总监,你放心,我懂你的意思。订金我会先给的,我刚才说的策划案,不是指已经很具体的那种。大概方向,主要内容明确了就可以了。我心里得有个底不是!”刘总对张总监那一番话很不满意,“我这么大个公司,难道会骗你们免费出方案吗?”
“刘总,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看这样,明天上午我就理一份意向合同,发给您这边先看看如何?”张总监第一次跟刘总这种风格的老板打交道,果然这西南地区来的老板性格真是五花八门。
“自罚一杯!”刘总说完就给张总监把酒满上了,“我刘文成做人,向来说到做到,等方案出来了,只要是我秦兄弟做的,我立马付款,绝无二话!你可以把这句写到合同里!”
张总监听到这里,心里真是哭笑不得。莫非这位刘总在高原地区待太久了,合同条款能那么写吗。
“好,我自罚一杯!我相信,刘总您一定是言出必行的!”
秦子夏看着张总监硬是把满满的一杯酒给干了,看的他直咽吐沫,嗓子里跟着一股干涩。
“好!够意思!”刘总高兴的开怀大笑,两位副总和王经理也接着给张总监鼓掌叫好。
不过,这可把客户部的两位美女看傻了。平日里虽说客户接待也会喝酒,不过大都是相互致意一下而已,用的也都是小杯子,走个过场罢了。这年头,商业合作都是谈正事,特别是外企,最多一起吃个商务餐,酒都不喝的。
先品先行从去年初开始,着眼于内地民企市场。内地客户多了,喝酒才又成为一种洽谈模式,不过也从未像今天如此夸张。她两个进入公司也快有一年了,还不知原来她们老大有这般酒量。
张总监快四十岁,听说家是北方的,具体哪个省不清楚。秦子夏也是在他们部门总监辞职之后,才开始跟他有些接触。平日里看这位老哥一直都是成熟老道的感觉,虽说是膀大腰圆的,却也没想到喝酒会似今日般干脆爽快。
“秦经理,我们刘总如此信任您,是不是也表示一下?”那位刘副总看着张总监干完酒,也抬起酒杯,“来,我陪你一起干一个。”
“带上我一起!”天猫的王经理也举杯站了起来。
这下废了,要死了,从小到大就没这么喝过白酒。真要是干了,后果不堪设想啊。秦子夏暗自叫苦,可身体却很配合,毅然决然的跟着一起举起了酒杯。
“感谢刘总的信任,我一定尽全力!”
秦子夏啊,秦子夏,你给我冷静点,冲动是魔鬼啊!心中的两个自己在打架,可是酒已经举到嘴边,自己这手是已经叛变了吗?
秦子夏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抬起,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不是酒,是水,是康师傅!他试图说服自己,可那明明就是酒,随着杯口越抬越高,鼻腔里也都是浓烈的酒精味道。这味道更加刺激了本就在剧烈反抗的肠道和胃,然而这种反抗硬是被他镇压了下去!
这哪里是酒,简直就是炸弹!秦子夏咽下最后一口的时候,已经感到了自己双眼的湿润,那是强烈的反胃感被压抑之后憋出来的眼泪。他不能再忍了,转身就向卫生间走去,越走越快,像在竞走。
这一吐,天翻地覆。秦子夏用手指加强这种感觉,恨不得把每一滴都吐出来。
他吐完之后,到洗手盆那捧水把脸洗了一下。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当年在莫斯科第一次跟尹辛干了一杯伏特加,差不多也是三四两的一杯。那是尹辛陪着他度过人生的第一次失恋,转眼已是四年前了。
“龙吼功啊,什么时候练成的?”还记得当时尹辛是这么调侃他的。
“秦经理,你还好吧?”门外传来小陈的声音。
“没事,我没事。”不能露怯,干都干了,还怕什么。秦子夏用抽纸把脸擦干,又打整了一下走了出来。
“秦兄弟,实在人啊!今晚剩下的酒,大家能喝的喝,不能喝就随意。来,吃菜!”刘总拍拍秦子夏的肩膀,笑着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