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虓王朝,建元二十五年,国都狄祖。
洞天楼是国都最大的酒楼,就离皇宫不远,处在热闹的中心地带,是一栋三层结构的实木楼。
酒楼全身都被漆成了朱红色,门廊的大柱子粗得需要三人方能合抱,房不出的威严气派。
能进洞天楼吃饭的人,都是城中的王室族人和富商权贵。
而此时在洞天楼最好的包厢里,一个男人正悠闲的坐在桌旁透过窗棂欣赏着外面熙攘的人群。
男人背对着门,只见他身着上等冰绡裁剪而成的长袍,绣着祥云滚边,头发一半用翠玉镶金的发冠束着,另一半垂于身后,坐在那里脊背挺直,说不出的贵气。
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衣着体面的黑衫小厮直奔男子的房间而去,推开房门,垂着双手走至男子身旁。
“世子,百里王爷的贴身侍卫又没了!”小厮弯下腰,恭恭敬敬的在男子耳边开口。
“喔?怎么没的?”男子听到这个消息,似乎也不觉得意外。
“听说是在回国都途中,遇到流寇,受伤跌落水中淹死的!”
“有意思,这次竟然是淹死的,比上次被毒蛇咬死的要强一点,这是第几个了?”男子轻笑,手指叩着桌面。
“这已经是第十三个了!”
“这么多了?”男子显然有些吃惊,“百里澄啊百里澄,你这到底是什么命,专克侍卫么?”
说到最后,男子长叹一声,再无它话。
“世子,可还有其它吩咐?”
“我们的悬赏告示都贴出去好几天了,可有什么动静?”
“呃,这个,暂时还无人能抓到胡洧来领赏。”
“也罢,毕竟是个棘手的人,再等等看吧!”
“世子,没什么事的话,属下先行告退了!”
“下去吧!”男子点头。
“是。”
国都西边的集市口,一群人正围在告示墙面前叽叽喳喳,聚集的多半是些下苦力等活干的糙汉子和图个热闹的闲散人员。
在这一群人当中,有个小姑娘显得格外惹眼。
只见她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头上挽了一个髻,插着一根木头簪子,穿着一身都洗得泛白了的淡蓝色袍子,瘦弱的身体在人堆中被挤得左右摇晃,一双眼睛倒是如一汪深潭般深邃明亮,正滴溜溜的盯着墙上的悬赏告示。
这些都不是令她引人注目的原由,主要原因是在她那本就不大的脸上,从下巴一直延伸到右边脸颊,有着一大块不规则的类似胎记一般的深褐色印子,醒目至极,毁了整张脸,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不过小姑娘本人对于别人投来的异样眼光毫不在意,一直好奇的左顾右盼。
“大叔,这护国公府的悬赏告示算数吗?足足五百两呀!”小姑娘问旁边的一个短衫汉子。
“嚯,一听你这口气就知道你刚来狄祖吧?”
“是啊是啊,我昨天刚到的。”小姑娘笑容灿烂。
“这可是护国公府的世子南宫无谨发出的悬赏告示,从来都是不二话的,只要你能绑着这个采花贼胡洧去到世子跟前,那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是你的了。”短衫汉子讲得眉飞色舞。
“对对,而且啊,你看看,上面还写明了,除了领到赏钱,还可以免试进入护国公府当差呢!”旁边一个老者听到他俩对话,插了进来。
“去护国公府当差很好吗?”小姑娘一脸懵懂。
“当然好啦!”短衫汉子猛地一乍,唾沫星子乱飞,“我跟你讲,护国公府的一个普通护卫,一个月的月钱那可是足足五两啊,更不用说那些能当个小领班之类的人物啦!”
“五两?”小姑娘将五个手指头竖在自己面前,双眼直冒星光,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正在唱空城计的肚子。
“嘿嘿,怎么样?心动了吧?”看到她这惊奇的反应,短衫汉子很是得意,拿胳膊肘拐了一下小姑娘,凑近些神秘兮兮说道:“我跟你说,其实还有一个比这更肥的差事!”
小姑娘顿时瞪大了双眼,“还有比这更能挣钱的?”
“整个国都都知道啊,我看你是新来的,指点一下你,百里王爷的贴身侍卫,一个月的月钱是护国公府的两倍,有十两之多。”短衫汉子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了一下,像是自己掌握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一脸卖弄。
“十…两…?”小姑娘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呸,你这个没福相的挑夫,无端端的坑人家小姑娘作甚!”老者听到这话啐了男子一大口。
“老人家,什么叫坑呀?你让大家伙评评理,百里王爷的贴身侍卫是不是比护国公府的护卫挣得多?”短衫汉子不服,见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替自己鸣不平。
“是啊,是啊…”
经过他这么一嚷嚷,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赞同,短衫汉子顿时长了气焰,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老者的脸都气白了,一把拉住小姑娘,说道:“姑娘,你别听他满嘴胡诌,这百里王府的钱虽然好挣,但是没命花啊,百里王爷前前后后都换了十来个侍卫了,皆是死于非命呀!”
“还有这等事?”小姑娘感觉自己长了见识。
“千真万确,这百里王府富可敌国,百里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却接二连三出事,人家都说百里王爷命硬克人,到现在都没娶亲,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一个穿着靛蓝裙褂的大婶加入了讨论。
“百里王爷的样貌在我们南虓要是称第二的话,那怕是没人敢称第一,家里的钱多得花都花不完,就算嫁给他只做几天的王妃,那也是值了。”旁边一个头戴灰色方巾的大娘接过了话茬,说到百里王爷的容貌之时,脸不自觉地红了,竟然出现了一丝少女娇羞。
“咦惹...”大家伙看到她这老脸含春的神态,发出阵阵讪笑。
小姑娘用手指摩挲着下巴,盯着告示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这五百两银子挣得比较稳妥。”
“大叔,这胡洧是什么人呀?”小姑娘又问短衫汉子。
“嗨,就是个无耻的采花大盗,骚扰国都有一阵子了,前几日妄图冒犯安良侯府的懿轩郡主,差点被人给抓了,不过这人武功极好,还是逃掉了,后来南宫世子才发了这道告示,现在但凡家里有女眷的,天黑之后都不会单独出门了。”
提起胡洧,短衫汉子一脸不屑,斜了一眼小姑娘,一掌拍在她肩上,嘻笑道:“不过你放心,就你这模样,那采花贼是绝不会找到你头上来的,放心哈!”
小姑娘跟着呵呵赔笑了几声,不再搭话,抖抖肩,像条泥鳅似的钻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