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有另一半的男同志而言,在日常生活中,有两个问题往往找不到答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又生气了?”
——“我该怎么哄她开心?”
得益于与青梅竹马的相处,张牧在哄女生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可惜这次的对手是大名鼎鼎的“红之歌姬”。很显然,卡罗尔这位千金大小姐比关芊芊要难对付得多。
“草莓冰淇淋……”
“不想吃冷的。”
“热乎乎的可丽饼……”
“不想吃热的。”
“牛奶布丁……”
“不想吃不冷不热的。”
“我的大小姐啊!你到底想吃什么啊!”
“甜的。”
“哪有不冷不热又冷又热的甜品啊!”
“有的。”
卡罗尔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面对任性的公主殿下,张牧只能无奈扶额。
不久之前,两人刚跳完舞,卡罗尔就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强硬地拉着张牧来到会场的边缘,一声不吭地坐下,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根据和青梅竹马相处的经验,张牧立刻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惹卡罗尔生气了,于是轻车熟路地来一套赔罪+请客组合技。然而,在关芊芊身上屡试不爽的招数,对卡罗尔却没什么效果。
冷静点!红之歌姬应该不是无理取闹的女生,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用力敲了敲脑袋,张牧深呼吸一口气,开始仔细回忆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踩到脚?不是,她知道我是初学者,还笑着让我不要紧张。
靠的太近?不是,我太拘谨的话,她反而生气。
口气和体味?不不不,我早就调整好这些数据,不可能出问题。
……
无视她的表白?哈哈哈~她怎么可能是认真的。
……
我真的想不出来啊!!!
思维愈发涣散,双眼逐渐失去焦距。不一会儿,张牧就放弃了思考,与天上某颗名为卡兹的星星达成同步。
这个笨蛋!
看着一脸崩溃的张牧,卡罗尔叹了口气,拉住他的衣袖。
“我们去其他地方。”
“啊?”
————
斗战都市·托科威亚最南边,被永暗笼罩的地域,八道形态各异的人影手持提灯穿过希里亚集团设下的厄瑞玻斯之壁,来到第六世界的边界——“濒临破灭的边界线”。
目光所及,皆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漫天银芒从天上落入虚空,犹如一道道流星,汇成一场永无止境的流星雨。五颜六色的霞光充斥四周,将周围衬托得如同仙境一般。
在世界的边缘,令人心悸的无边漆黑正缓慢而又坚定地吞噬着天空与大地,逸散的辉光星星点点地落在黑暗上,悄然黯淡。漆黑的深处,仿佛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在翻腾起伏。
“破灭的边界线。”
“世界之边。”
“混沌海。”
看着充满梦幻之感的瑰丽奇景,八位维护者不约而同地发出类似的感慨。
第六世界·阿特拉斯的世界构成机制和其他电子世界都不一样,以致于它的逻辑完整程度比其他世界都要差上不少,与混沌网络的基层——混沌之海有着更深的联系,类似位于混沌网络下层的塔尔塔洛斯世界。
由于混沌之海的影响,第六世界的结构相当不稳定,容纳混沌网络所有数据的混沌之海每时每刻都在侵蚀着第六世界。为了保证世界之种不被破坏,希里亚集团每年都要重启一次第六世界。重启之后,第六世界就会还原成一个与现代同步的电子地球,然后再次接受混沌之海的侵蚀,直到这个世界只剩下斗战都市。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世界面积的缩小,混沌之海的侵蚀会愈演愈烈。当整个世界只剩下斗战都市的时候,侵蚀已经到达极限,世界的边缘几乎被混沌同化,不再存在多少逻辑性。
除了觉醒者,其他人如果在这里待太久,就会逐渐被混沌之海影响到思维,等同于受到朊粒怪物的攻击。正因如此,希里亚集团才会每年支付一笔不菲的专利使用费,在第六世界边缘布下厄瑞玻斯之壁,防止胆大包天的人前来作死。眼前的奇景,实际上就是主机对混乱数据的强行处理。
“你说这里有觉醒者的踪迹。”
默默欣赏一会儿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奇景,高挑女子侧过头问道:“在哪里?”
“别着急,玛丽安。”
许林戴上墨镜,昂首阔步地向世界边缘走去:“跟我来。”
他每走一步,萦绕在他身边的瑰丽霞光就会如水波般粼粼闪烁,一点点渗入他的体内。
混乱无序的数据触发虚拟躯体的保护机制,每一寸皮肤都渗出细密的血珠,润湿衣服,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血红的脚印。
“喂!”
玛丽安看不下去,出声喝止。
许林抹掉眼眶里的血水,冷冷道:“怕什么,又不会死。”
“你个疯子!”
玛丽安犹豫一会,咬咬牙跟上去:“你们都在原地待命,我跟他一起去就行了。”
————
斗战都市·托科威亚北区,地标建筑“圣白之塔”前。
像普通游客一样对着神圣庄严的白塔拍了几张照片,张牧用目光隐秘地扫过在附近巡逻的护卫,压低声音问道:“这里?”
卡罗尔点头道:“没错。”
“为什么这里的守卫这么森严?”
“因为这里是统治局的驻地。”
“也就是说,我们要潜入进去。”
张牧挠挠头发,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方块捏碎。
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纳米机械随风飘散,很快就遍布白塔的下层区域,让张牧得以从各个角度观察白塔内外的安保措施。
卡罗尔没想到张牧竟然回答得这么干脆,不禁讶然道:“你不怕吗?这可是统治局诶!”
张牧神色一正,大义凛然地道:“既然大小姐你想去,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嗯哼~求生欲还挺强嘛!”
精致的脸庞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卡罗尔向张牧伸出手:“接下来就看你了。”
“请放心。”
淡不可察的银光涌动,为两人蒙上一层薄纱。假如有人此时正好看向这边,就能看到他们的身形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我想公主抱。”
“别闹,我们要进去里面。”
第六世界·阿特拉斯作为最早期的虚拟世界之一,在混沌网络里拥有极为崇高的地位,仅逊色于三位先驱的隐居地,与第一、第五世界等混沌网络枢纽相仿。由于网络安全保卫局的存在,统治局一般只会在枢纽世界设下驻地,由几位理事轮流值守,专门负责决断那些超出保卫局权限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驻地安保之森严,可想而知。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善于匿藏的觉醒者,也很难悄无声息地潜入白塔的最上层。
然而这一次的潜入者,一位是拥有作弊级别的“变化”能力的觉醒者,一般的安保措施根本奈何不了他,一位是先驱的后裔,对白塔的结构和安保措施了如指掌。两人联手,自然没什么阻碍能挡得住他们。
“前面藏有数字认证仪器。”
“收到。”
根据卡罗尔的指示,张牧很快就找到藏在墙壁内的数字认证仪,然后把手按在墙壁上。
随着光芒的涌入,墙壁逐渐透明起来,显出里面的线缆。
“电线,红色数据线,绿色数据线……啊!就是这条。”
操纵少许银光使绿色的数据线短暂失效,张牧牵着卡罗尔往前走。
“成功了,我们走。”
穿过长长的回廊,用伪造的身份卡搭上通往上层的电梯,张牧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执意要去白塔的最上层?”
卡罗尔一本正经地道:“那里风景好。”
张牧:“……”
“今晚十一点以后会有烟花,肯定要找一处高处啊!”
“其实,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到天上。”
“……不如我们现在下去?”
“算了吧,都来到这里了。”
凭借卡罗尔的指引,张牧很顺利地破除路上的诸多障碍,踏上据说拥有特别含义的星梯,和她一起来到白塔的最上层。
出乎他意料的是,白塔的顶层空荡荡一片,唯有一个巨大的黄道经纬仪立于顶层的中央。
夜色弥漫,繁星满天,银河低垂,一轮满月静静地凝视着喧闹的都市,宁静之感油然而生。
仰望皎洁的明月,张牧发自内心地感叹道:“今夜月色真美。”
“咦!!!”
卡罗尔发出狼狈的声音。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你的脸好红啊!没问题吧?”
怀着疑惑和关切的心情,张牧正想要靠过去,就看到璀璨的火光突然从远处升起,蓬然绽放。
“烟花。”
五颜六色的焰火之花在空中争艳竞俏,张牧不由得屏住呼吸,眼中露出感怀之色。
“张牧……”
轻声的呼唤,令张牧回过神来。
“其实,我刚才……”
就在此时,充满污染性的波动突然从南方传来。
张牧和卡罗尔齐齐面色一变。
“怪物!”“朊粒怪物!”
双眼霎时蒙上一层淡漠的银色,被卡罗尔修改过的样貌逐渐变为原样,张牧歉意地笑了笑:“抱歉,看来今晚就要到此为止了。”
朊粒怪物是他和维护者的心腹大患,如今它有所异动,他必须现在赶到现场,一探究竟。
“我也一起……”
张牧挥手打断卡罗尔的话,严厉地说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我不希望你发生什么意外,知道吗?”
“……我知道了。”
神色变幻数次,卡罗尔最终还是冷静下来,略显失落地点点头,叮嘱道:“注意安全。”
“放心,我可是觉醒者,再见!”
张牧回以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接着一个闪身出现在围栏上,纵身跃下。
愣愣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卡罗尔闭上眼睛,深深地叹息道: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