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晔一指挑起面具,细细看了看,虽然是张三十多岁的脸,但用料材质居然和轩辕云媛的那张一模一样,显然出自同一人。
顾随安见他不出声,以为他嫌弃,洋洋自得道:“若在平时,我可是卖五千两银子的。现在白送,便宜你了。”接着又自顾自地捣鼓出几个瓶子,“这是金创药,救命丸,解毒丹都给你。要是以后看到我爹,可别说我偷懒,没送你回京,是你自己不要的,你看我,出了老大血本了。”
楚晔听见他说五千两银子,就想起初见时阿媛那身珠光宝气装扮,住店时她的窘迫,不由露出几分浅笑。才分别,便想念了。
顾随安看见楚晔笑得痴傻,像见了鬼一样,警觉起来:“出什么事了?今天一见你就感觉你变了,前些日子还一副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今儿个怎么就这么接地气了?我在这儿等了五天了,照理你早该来了呀,这几天你去哪儿了,做什么了?”
楚晔睨了他一眼,收起脸上神色,并不接话,装模作样地翻他药箱,从角落里随手翻出一个瓶子,上面写着“乌兰”,好生奇怪的名字,便道:“这个也给我。”
顾随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楚晔神情自若地别开脸。
顾随安道:“你要乌兰做什么?”
不理他,自顾自地戴上面具。
“你难不成是因为想到自己可能要当太子了,高兴傻了?嗨,那可不是个好营生……”
楚晔收拾妥当,上了马一夹马腹就走。
急得顾随安跟在马后大喊:“喂,喂,我还没说完,乌兰不能乱吃,会让人失忆,它有解药,就是乌兰草的根……。”
回宫
这一路除了楚晔,四路人马都分别遭到惨烈截杀。
尤其是凌北一路,好在凌北机智善谋,假扮楚晔,吸引了大队人马,后又将人诱入深谷中,以少胜多一举歼灭。此举不仅隐藏了楚晔的行踪,还大大重创了敌人。
在一众人的掩护之下,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楚晔终于四日后深夜来到楚都郊外一处密林,五里坡,这里离楚都还有五里。
浓墨一样的天上只有一轮孤月高悬,周围树影张牙舞爪,扑面而来。
“嗖”地一下,数枚飞标从背后射来,楚晔侧身,手一挥,飞标便沿着来时的路线向后飞去。
只听见一声闷哼。
这一声,仿佛是开战的号角,一阵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楚晔扬起披风,将箭矢卷入其中后,轻轻跃起,把披风向四周一散,射向四周暗影,箭矢中加了几分赤阳神力,速度更急力量更大,不及躲避,十多人纷纷从树上坠落。
不再恋战,玉雪龙载着楚晔急速向前奔跑。
跑出树林,看到黑压压一片军队,足有千人,楚晔暗道不好,自己还是大意了。
玉雪龙速度不减,直直冲向军阵,楚晔提起逐日,向前一招平扫,剑气如虹,所到之处,撂倒一片,生生为玉雪龙向前开出一条道来。
一套逐日剑法使得猷劲有力,剑上灌注赤阳内力,削铁如泥的宝剑剑锋过处一阵皮肉之声。
一人一马继续向前冲,眼看快要冲出包围,士兵们在长官的号令下,紧紧合围过来。
楚晔轻跃上马头,左手一挥,拈花指中的一招“天女散花”,顿时银光闪闪,无数银针射向前面中间位置,被射中要害的士兵倒地不起,后面合围上来的人,避让不及,纷纷摔倒。
“走!”玉雪龙听到命令,向上腾空跃起一丈高,用尽全力跨过前面的士兵,四蹄将将落在刚刚那片倒地不起士兵那里,被踩中的士兵连哼都还没来得及,骏马便又高高跃起。楚晔居高临下,远远推出一掌,数个士兵中掌倒下,玉雪龙再次踩踏……
转眼间,几个起跃,玉雪龙载着楚晔已冲出包围,楚晔转身用足十成十的功力,向后推出一掌,掌风烈烈,夹杂着尘土,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后面追兵,最前面的几个,被一掌打得向后飞身摔去,人叠人,一片混乱,待尘烟消散,一人一骑已冲出重围,飞弛而去。
来到城门口,城门紧闭,后面那千人追兵,眼看将至,将人逼向绝路。无处可逃,楚晔不免有些惶恐。撕下面具,高声叫道:“开门!”唯求城门能及时开启。
话音一落高高的城墙上暗影浮动。楚晔唬了一跳,暗暗运起掌力,掌心泛红。
眨眼间便跃下几十名高手,正要出掌迎敌。
那几十人,一落地,便纷纷跪拜,“恭迎阁主。”其中一人正是凌风阁楚都分部负责人李霖。楚晔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城门随之缓缓打开。
数千御林军,从城内冲出,迎向追兵。那些追兵,瞬时如潮水般撤退得干干净净。
皇楚辰霄派了亲卫,早已在这里等候楚晔多时。
楚晔在楚皇嫡系禁卫军和李霖等众人护卫下,一路来到了宫门口。
侍卫们和楚晔的随从全都留在了宫门口。得了皇上的令,紧闭的宫门在夜色中缓缓开启。
重重宫殿展现在眼前,飞檐翘角间的琉璃瓦,在惨白的月光照射下反射着冷光,下面的雕梁画柱在昏暗的宫灯映照下,暗影绰绰,鬼魅丛生。
十二前,父皇把他送出宫外,楚晔便从未再回来过,也从未想过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母妃病逝后,父皇把病弱的自己送出宫外,将他送到了凌风阁。并且让他拜聂凌风为师,师父文武全才,膝下无子女,视他为亲儿,对他更是倾尽心力,并把自己意外获得的赤阳秘籍赠送给他。五年前聂凌风病逝后,自己便接管了凌风阁。
太监刘顺毕恭毕敬地为楚晔引路,躬着身子,小心翼翼提着一盏宫灯,宫灯没有任何装饰只写着“乾元”二字,灯向着楚晔前倾,照亮了楚晔脚边的路。
刘顺几乎整个身子隐在暗处,如果不是偶尔轻声出声提醒台阶、转弯。几乎要让人忘记有这么个为他引路的太监。
刘顺引着楚晔来到了一处偏殿,这里灯火通明,楚晔被这突勿灯光刺得不由眯了眯眼,门前额匾上写“华音殿”,华音殿是专门用来接待国外来使举办国宴的地方,是除上朝的勤政殿外最大的一处宫殿。
此刻不仅殿内殿外有重兵把守,还有十二个武艺高强的隐卫匿藏在各个角落。这些隐卫几乎气息全无,若不是楚晔警觉,运起内力,细细探查,这些隐卫的气息全数都会隐没在侍卫之中。楚晔猜想,这便是父皇的隐卫死士吧。
经刘顺奏报,殿门由内而外打开。
楚晔步入殿内,便见一人身着明黄龙袍,远远端坐在正中龙椅上,见他走来,费力地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一旁老太监李得福连忙过来搀扶,他颤巍巍地走向楚晔,“来了啊?”
楚晔快步上前,刚要行礼,便被他扶住,“是晔儿啊。”
楚晔抬头一看,来人脸色呈病态的青白色,眉骨突勿,双目凹陷,眼光混浊,双鬓斑白,才几步路便已气喘吁吁,扶住他的手,更如枯骨一般,烙得人生疼,跟他记忆中英俊潇洒的父皇相去甚远,楚晔不由垂眸掩住眼中的酸涩。
天辰帝楚辰霄细细打量楚晔,“嗬,还是有几分小时候的样子的,现在长开了,更像朕了,聂凌风常说你长得跟朕年青时一模一样,看到五年前他寄来的画像,朕还半信半疑……。”
“嗤”一人慢慢地踱步而来,又高又瘦,一身国公服挂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腰间垂了支碧色玉笛。年纪不大,却头发皆白,雕刻般五官十分俊美,面色苍白,眼神锐利阴郁。嘴角上扯,嘲讽看着父子俩:“嗤嗤,楚辰霄,你这辈子也就做对了二件事,把这娃娃送出宫给大哥算是一件,要不,再好的儿子也能被你养废了,弄没了。”
“萧耀轩,我再不济,这些年也有儿子膝下承欢,你呢?你到现在连女儿的面都没见上,呵呵,你连你女儿是胖是瘦?叫什么也不知道吧?”
新任镇国公萧耀轩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气息奄奄,身子摇摇欲坠,面无半点血色。
“萧耀轩你妻子……”楚辰霄还想乘胜追击,以逞口舌之快,却看到萧耀轩因听到“妻子”二字,眼内已呈癫狂之色而及时住嘴。他摇摇晃晃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悲凉:“老四啊,我们怎么都活成了这样。”
“三哥,我都来不及跟小瑶解释,都没见到她最后一面,不知道她会不会误会我,她一定是怨我的,这么多年她一定都在生我的气,怎么办?她都生了那么多年的气了。”萧耀轩突然间泪流满面,号啕大哭起来。
楚辰霄难过地看着萧耀轩,一时默然无语,好一会儿,才朝楚晔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晔儿,这是你萧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