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便有宫人来传,“太上皇,有请。”
楚晔整了整衣衫,去了康寿宫,见轩辕泰。
轩辕泰抬眼看向来人,年约二十四五年纪,身姿修长,双鬓突勿地染了些霜色,一张脸与楚辰霄有七分相似。小小年纪眉目间便散着若有若无的帝王威压,收放自如。
来人恭谨地向他行了个晚辈礼。
轩辕泰点头,请他落座,上茶。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轩辕泰一时间心潮起伏,睿儿啊,几欲落泪。闭目,压下苦涩的心绪。再睁眼时,己神色清明。
“楚晔?楚皇?”
“正是晚辈。”
“楚皇怎地也干起了这等鸡鸣狗盗之事?”此话极不客气。
“我想娶阿媛。”楚晔一语道破来意。
“怎么?楚皇是怕业燕联姻后孤立了楚?”
“不是。”楚晔答的干脆。
“何以为证?”
“无以为证,又何需为证?”楚晔道,“五年前,在集雪时,我便想娶她了。”
“可你!”轩辕泰站起来,指着他鼻子道,“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弃她,害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声名狼藉!如今还行这无耻之举,欺我轩辕家无人么?”
对于这样的指责,楚晔默然。
“你在我业人人痛恨,我儿崩在楚,阿媛又被你所伤,你还有何颜面在此?”越想越生气,只恨手中没有抽人的鞭子。
“我从未有害轩辕睿之举,更无害阿媛之心。”说到这里楚晔有些委屈,“我一心为阿媛好来着,可每次都搞砸了。”
轩辕泰瞪着眼看着他。
“其实楚一直想与业交好来着,这些年,若不是楚在北疆拖住燕大批兵马,怕业失的不止五城,燕氏前一刻还占业城,后一刻便因战败来业,肖想不该想的。脸皮之厚堪比城墙……”
“哼哼,楚皇也不不逞多让。”轩辕泰冷笑,“我业有的是大好男儿,何必去外头寻。再者阿媛已在方丈有了夫侍,顾随安甚好,亦名正言顺。”
楚晔急道:“我才是名正言顺的那个,四年前,我便与阿媛成婚了。”
轩辕泰气愤道:“放屁,你可是给了休书!”
“没有,我没给!”
“那圣纸上的字,难道是人妨的?”轩辕泰怒问。
“虽是我写的,可我不知道那是阿媛啊。当时是大婚前写给萧九的,这也是萧九他爹的意思,可谁知道……”
“谁知道,萧九便是阿媛!”轩辕泰替他说完。
“这休书早已被我毁了,即使在也作不得数,那日华音殿事变,这休书便人盗去,后来突然出现,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把它给阿媛,所以阿媛还是我妻子。”
“无耻。”轩辕泰骂道,“不仅如此,你还将人藏匿在宫中。”
“我只是想待两人成婚后,再带她回来的。”
“既已成过婚,何需再成,显然休书作数。”轩辕泰道。
“休书已毁,当不得真,阿媛还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既已是妻了,便不用再求娶了,你即刻可回楚了!”
楚晔一愣,厚着脸皮道:“皇爷爷……”
“闭嘴,谁是你爷爷!”轩辕泰气急败坏。
“皇爷爷,我这次是来补送聘礼的……”说着捧出了玉玺,跪道:“我的孩儿皆会由阿媛所出,皇位也只会传给我和阿媛的孩儿。”
轩辕泰看着明晃晃的玉玺,“我若不应呢?”
“我只要阿媛,阿媛也只要我!”楚晔道。
轩辕泰突感无力,掩面道:“我累了,你先回吧。”
楚晔起身告辞,后面传来轩辕泰疲惫的声音,“你们的事,我不插手,但你要记得今日所言,不可亏待轩辕氏,更不能亏待了我大业子民……”
今日上朝,阿媛只觉得万分疲累,只想早点打发掉,好回去躺一躺。
好不容易等人七七八八地禀奏完。刚想散朝,礼部侍郎道:“皇上,燕皇胁三王爷来访,这个时辰,怕已到宫门口了。”
一听到这消息,阿媛不仅腰疼,连头也疼了。
“宣。”
燕皇和燕卿容刚抬脚走上德政殿殿前台阶,便见一位威仪十足的年轻男子,春风满面地从后宫绕至阶前。
见到他俩,轻飘飘地睨了一眼,闪身先于二人入了殿。
“嘿!小子好无礼!”燕皇指着人背影,气恼地对燕卿容道,“一向道貌岸然的业,现在的年轻人连表面礼仪也不要了?”
“那是楚晔!”燕卿容咬牙道,化成灰也认得。
“嘿,这人真是坏到骨头里了。哪儿都要插一脚。”
业众臣正等着燕皇一行,见一男子施施然步入殿内,径直向皇座上的人走去。
每靠近几尺,座上女皇的脸变红了几分,行至阶前时,女皇的脸已红得如熟透了的苹果
“你不在宫里待着,来这儿干嘛?”女皇红着脸瞪眼问。
眼中七分羞涩三分恼怒,被大臣们看了个分明,看神色,听话语,皆己了然。
楚晔刚想张口……
“楚晔!”燕皇大喝一声。
听闻这名字,众臣们不同程度地变了变脸色,是皇上的前夫么?
“燕皇。”那人回身,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三王爷。”
燕卿容凝眸望向龙座上的人,见她头戴冕冠,穿着红黑相间的皇服,正坐在蟠龙金椅上,闻声,正朝自己看来,顿时双颊飞红。
燕皇上前几步,笑着道:“朕今特意来此,先贺女皇登基之喜,再望能与业结秦晋之好。”
“燕打输了便来联姻,可真够有脸。”那人冷言道。
“楚皇在业名声甚佳,来此也真有胆色。”燕皇嘲讽道。
“自然。”那人全当夸赞,笑着望着座上的人,再想多看一眼时,被燕皇的后脑勺挡住。
燕皇拖着燕卿容上前道:“朕来为三皇儿向女皇求婚。”
此言一出,群臣私议纷纷,燕卿容燥得从头红到了脚,心如鹿撞,抬眼看向阿媛,见她平静地向自己看来,一颗心渐渐平缓下来。
楚晔沉稳有力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楚晔在此,求娶轩辕云媛。”
燕皇拍着燕卿容的肩得意地道,“朕的三儿姿容出众,文武双全,对女皇一见钟情,痴心己久,而且还青……春……年……少!”
楚晔面色铁青,“不过是个王爷!朕可当得起楚国的主。”
燕卿容望向女皇,见她一双美目略过自己,看向楚晔。心有些凉。
又听见楚晔对着业众臣道:“朕在此可诺,此生只愿与阿媛相守白头,她与朕的孩子必将是楚国太子,未来的皇帝。”
众臣面面相觑,这是要一国并二国了么?不用再怕被人打了么?三年来可被打惨了,连月氏这样的附国都反了。他们时时刻刻担心作了亡国奴。
燕卿容看向阿媛,见她脸颊微红,虽端坐龙座上,却露出了女儿家羞态。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楚晔看着阿媛道:“阿媛本就是朕唯一的妻子,三媒六证,明媒正娶,天下皆知,朕从未给过休书,此一事乃谬误。且刚才朕与太上皇商谈许多,他亦认为阿媛还是朕的妻子。”
“楚氏无耻之极!一张脸面翻来复去地用!”燕皇跳脚大骂,“你居心叵测,分明是想骗业与你联合,图谋燕地!女皇,此人反复无常,不可轻信!”
女皇不答,反而问众业臣,对此有何看法。
肃王轩辕明道:“昔年嫡长公主与楚联姻才有了皇上,业与楚的恩怨早己纠缠不清。过于执着旧日恩怨,于业并非好事。”
平阳候程靖江出列道:“三年来燕一直乘火打劫,不依不饶地想破我容城。倒是楚与业已休战二年多。”
燕皇闻言,知大事大妙,赶紧道:“若女皇与朕皇儿成亲,诞下小皇孙,朕亦封他为太子,将大位传于他。”
“燕皇鹦鹉学舌,好大的诚意。”楚晔讽道。
“哼,我这个未开封的皇儿,总比你这个未老先衰男人强得多……”燕皇摸着自己乌黑的鬓角道,忽然颊边一阵劲风袭来,好在自己早有准备,偏头躲过。
楚晔黑着脸再想打第二拳,听见肃王怒道:“燕皇休在我家皇上面前污言秽语。别怪我业不客气!”
阿媛“咯咯咯”兴灾乐祸地大笑,见众人都皱着眉看着自己,尤其是楚晔眼睛瞪得老大,目含威胁。
不得已收笑,正色道:“朕有几惑想向燕皇求解。”
“业皇但讲无妨。”
“其一,为何五年前,轩辕泰会出现燕地集雪镇?其二,为何燕宫秘毒鸩羽会出现轩辕宏在燕地集雪的屋子内,后又现在业宫,害我先生?其三,为何三年前燕与远在月氏的轩辕泰会同时攻楚?”
燕皇大惊失色。
“燕皇做下这等事,还敢来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欺我年幼,蒙骗与我?”阿媛走下台阶厉声质问。
真相大白,听闻此事群臣激愤。
“楚愿与业联手伐燕!”楚晔赶紧道,“当年楚太子旭的鸩毒也来的可疑。”
“楚晔,你别血口喷人!”燕皇怒极,“趁火打劫!”
“好。”阿媛道,“乘热打铁,便定在半月后吧。”
“行,咱们合计合计该怎么打才好。”
“唉,我怎么把两万俘虏给放了……”
“无妨,这一放这不粮草和军晌全有了。”
两人旁无若人的讨论起来。
“小公子!”燕卿容出声打断两人,勉强地扯了把笑,“你还是这么欺负人。”
“三皇子……”阿媛才要开口,楚晔拦在两人中间道:“燕皇与你儿子赶紧回去吧,半月后,业楚联军,便会攻燕了,好准备准备。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们。”
……
三日后,楚皇与业皇联合发诏书,宣布四年前二人早已成婚。
看着城墙上的诏书,顾随安苦笑一声,打马离开,回了回春谷。
五日后,楚与业分别从玉峰山撤兵,
十五日后,楚业联军于北疆、蒙城两地大举攻燕。不到半年燕全面溃败。楚业兵临燕都城下。围困七日后,燕降。燕一分为二,分别划入楚业版图。
玉峰山作为两国共同的都城,两堵城墙拆毁,中间建起了宫殿,一东一西两座大营分别作为两国议事之所。
一年后,两国的太子诞生,名楚轩云。
两国正式合并,国号瑞。楚氏与轩辕氏同为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