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腿就受了伤,被昨晚那一折腾,伤势明显加重了不少。
只要轻微一动弹,那脚踝处就疼的很厉害。
她抬头,朝窗户口看去。
昨夜风雨交加,原本被蒙上一层糙纸的窗户早就破了一个大口子。
透过缝隙,她隐约能看见外面天气正好,阳光穿透院里的枝桠,在纸窗户上折射出一片斑驳的黑影。
昨晚她都还没来得及找东西填填肚子,就被吓晕了过去。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进食。
她想就钱氏那性子,是万不会留她一口饭吃,看来这肚子饿了,还得靠她自己。
只是这腿疼成这样,根本下不了床……
中午时分。
杨乾永父子俩扛着农作工具回来了。
何氏帮着里里外外收拾的仅仅有条后,就把家里的脏衣服搜罗出来,去了村子外的河边浣洗,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灶房里就钱氏一个人在忙活。
钱氏是个脾气大的,想着平时这种做饭的事情,都是何氏和老二媳妇忙活。
而她,只需要在要开饭的时候,过来看看。
现在何氏去外面洗衣服,那屋子里又躺着一个祖宗。
所以,这种脏累活就落在她的身上。
她自然一百个不愿意,慢悠悠的摘着几片带着虫洞的青菜,嘴里却没闲着,把两个儿媳妇叽叽咕咕的骂了一遍。
灶房就在白冰心那屋对面。
钱氏独自在院子里摘菜,这骂人的声音虽不大,却也是被躺在床榻上的白冰心听的一清二楚。
要不是杨乾永父子俩回来了,她估计,钱氏要骂一天,那也是有力气的。
在她腿伤没好之前,姑且不跟这个恶毒婆婆计较。
在没有何氏的帮忙下,钱氏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熬出一碗香喷喷的骨头汤来。
杨乾永是闻着香味来的,就连赖床的杨玉兰也被这香味诱的起了床。
父女俩一前一后过来,看见钱氏手里端着有几根青菜的骨头汤,差点流了口水。
钱氏把碗递给女儿,笑着道:“端过去罢,跟你大哥和爹爹一起喝。”
杨玉兰什么都不知,看见那香气四溢的骨头汤根本没抵抗力,端着碗立马往堂屋跑。
钱氏也乐呵的喊着:“慢着点,别把汤撒了,可金贵着呢。”
可当她收回目光,就撞上了丈夫那双能迸射出杀意的眼睛。
钱氏心虚的别过脸去,“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杨乾永指着对面的屋子,脸色沉了几分:“这猪骨头是我特意买来炖给老二媳妇喝的,你这是几个意思?”
钱氏扮起柔弱的可怜样,边伸出手给丈夫顺气,边解释道:“这汤自然是给老二媳妇炖的,不过已经在你们回来的时候喝了,我瞅着你们在外忙活辛苦,又将那浓浓的汤汁兑了水,加大火又炖了炖。”
“果真如此?”杨乾永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钱氏自然不敢抬眼去看他,只是点了点头,一副时刻都替他们着想着。
杨乾永是了解她的,不过现下见她那委屈模样,也的确不像是装出来的,便也信了。
一家子刚把骨头汤喝完,何氏挑着端两个木桶回来了。
杨玉武走出来,见那木桶里装的正是已经洗净的衣裳,一时心疼妻子,便接下了晾晒的活儿,还柔声道:“去吃饭罢。”
许久都没有得到过丈夫关心的何氏,纵然汗流浃背,可这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就把两木桶搁在院子里,自个儿进了堂屋。
钱氏见何氏进来了,又歪着头去院子里看,瞧见大儿子正抖着从木桶里拿出来的衣裳,脸又黑了下来。
只见她放下碗筷,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何氏这屁股还没坐稳,外面就传来婆婆嚷嚷的声音。
“这都是女人干的,你瞎操心作甚?赶紧跟我再去吃两碗。”
钱氏说完,拉着儿子的手就往回走。
杨玉武原地不动,指着木桶里湿哒哒的衣裳道:“娘,这天气正好,我也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就让香儿吃着,我来。”
说着,他就挣开了钱氏得手,继续晾晒。
钱氏再一次将他拿起的衣裳丢进木桶里,“锅里给她留了,等她歇一歇,晾晒完了就去吃,倒是你,你爹就快要吃完了,你们还得吃饱了去地里干活。”
杨玉武最终拗不过他娘,被拽着回了堂屋。
不一会儿,父子俩又扛着农作工具,去了村外的田地。
丈夫儿子一走,钱氏就往何氏面前一站,插着腰:“几件破衣裳,你竟洗了半天,回来还在相公面前装可怜,你这狐媚手段跟谁学的?”
何氏立马掩着脸哭了起来,“娘,我没有!我没有!”
“没有?”钱氏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做婆婆的苛待你了,你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找大郎哭诉?”
何氏觉得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就只能一个劲儿的哭。
反正,她这婆婆,只要是她认定的,就毫无辩解的余地,甚至还会越描越黑。
“婆婆何必装作人前人后两个样?这样不累吗?”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线。
堂屋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去,见白冰心拄着木棍朝这儿走来。
杨玉兰还在诧异她竟然敢跟自己娘用这种语气说话,白冰心就已经站在了堂屋门口。
钱氏把欲要发泄的怨气转了方向。
“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婆婆苛待儿媳们,竟连家里的阿猫阿狗都不如。”白冰心道。
她虽腿脚不便,却也亲眼看见钱氏把炖过不知多少次的骨头倒给了大黄狗。
那狗也是个衷心的,吃上这样的美味,自然高兴的摇头甩尾,一阵叫吠。
“你休的胡言乱语,挑拨离间。”钱氏反驳,大声呵斥:“既为人妇,那事事都得以男人着想,自己苦点累点,又何妨?”
“苦点累点?”白冰心冷哼,直接拆穿她那虚伪的一面,“果真如你所说,也就罢了,可你方才跟爹说我已经喝过骨头汤了,这话怎么解释?”
她明明连猪骨头是什么样都没看到,哪里还喝了骨头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