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卫蓁一路使出全力往前跑,体力有些不支时见一布满荆棘藤蔓的巨大古树,却感到自己宽大的袍袖被猛然拽住,她回头一看是一个晏国人将她抓住。她先是慌了一下,见那人向她扑来,便忽的掏出自己的手帕对那人正面一撒,那人被唬了一跳,手帕中的细沙迷住那人的眼睛,他顿时失去了平衡下意识松了手。卫蓁也因惯性向前甩去,她也顾不得膝盖的疼痛,连滚带爬的往古树荆棘间的小洞钻去。
卫蓁虽然身量不算矮,但体型消瘦,勉强能从那洞中穿过,荆棘划过手臂,将她细嫩的胳膊划伤,她咬紧牙忍痛穿过荆棘。
待从洞中钻出来,回头见那几个男子因体型比她宽大不能从洞中穿过,只得另寻出口。卫蓁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向前逃。
她又跑了好长一段路,回头已看不见那些人,便将脚步稍稍放慢。此时天已经黑了,深林之中时不时有鸟儿飞过,隐约能听到兽儿的嚎叫之声在林中回荡,卫蓁哪里经历过这些,此时只感到不寒而栗,加上跑了一路喉咙发干,疲惫不堪,身上的伤口隐隐也作痛,已经无力继续往前走。可这深山之中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又担心那些人再追赶上来,只得硬撑着往前挪。
就这样勉强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个小屋,卫蓁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往小屋的方向走去。
待到近前,见是一个不大的木屋,以竹篱笆围了一个小院,院中堆放着一些杂物,屋内没有电灯,卫蓁在篱笆外踌躇片刻,还是问道:“请问,有人吗?”屋内无人应答,她又连着唤了几声,依然无人应声,卫蓁轻轻推开篱笆门走到院中。她在院子里略站了站,才走到门前去敲门,屋内无人应门,她见门是虚掩着的,伸出手轻轻一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随之打开,卫蓁将头探进屋内,问道:“请问有人吗?”待确定屋内没人,卫蓁才轻轻走进去。
借着月光看屋内的摆设,里面家具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榻,两张坐塌及一方矮桌,墙上挂着兽皮及弓箭,猜想是猎户打猎时落脚的地方。卫蓁在屋内转了一圈,见到处都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想必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了,她此时也累极了,便在榻上合衣躺下,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待卫蓁醒来,天已经大亮,她走出房间,清晨的树林草木芬芳,露珠迎着朝阳,卫蓁深深吸了口气,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她在院中的杂物中翻找了一阵,找到一个缺口的瓢,便拿着它走出小院,想找些水来梳洗。她绕了一圈,见不远处有一口井,便走过去,却因不知如何打水有些着急,正站在井边出神之时,听身后有一老妪的声音道:“姑娘,你是什么人?”卫蓁一回头,见一古稀之年的老者站在身后,穿着粗布的衫裙,银白色的头发挽在脑后,上面插着一根做工粗糙的银簪,她脸上满是皱纹,背有些驼了,身上背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包袱,看上去倒也和蔼可亲,于是大着胆子上前道:“老婆婆,你好。”那老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道:“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卫蓁想了想,道:“我路过这里,又渴又累,所以想讨点水喝。我并不知道婆婆住在这里。”那老妪听了笑道:“我不住这里,也是路过的。”说罢走上前去,抓住井上辘轳的把手道:“我年纪大了,你过来帮帮我罢。”卫蓁点点头,学着老妪的样子抓住辘轳的把手,同老妪一起从井中打了水上来,老妪笑着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碗,从桶里舀水来喝。
卫蓁看了看手中的瓢,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它放在一边,用手去捧起水来喝,喝饱了又拿过瓢来简单洗了洗脸,把头发也重新梳过。那老妪看着她微笑,没说话,待她梳洗完毕才从包袱里拿出一些干粮给她道:“姑娘,这个给你吃罢。”卫蓁没好意思接,老妪笑道:“你不用客气。”说罢拉着卫蓁的手,她的手很粗糙,但却让卫蓁觉得很温暖,也很安心。
老妪看到卫蓁身上的衣服破了,手臂上又有很多伤,一边拿过她手中的瓢去舀水,一边道:“我看你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如此狼狈?”卫蓁笑道:“我和家里人走散了,在山间迷了路,才会如此。”老妪听罢,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于是舀了水来替卫蓁简单清洗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又拉着她到一旁的岩石上坐下,把干粮放到她手里,道:“姑娘,吃点东西吧。”
卫蓁已经饥肠辘辘,也顾不得许多,道了谢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老妪笑道:“慢慢吃,不够还有。”卫蓁吃饱了,擦了擦嘴才笑道:“多谢婆婆,让你见笑了。”老妪笑着摆摆手,道:“出门在外,应该互相帮忙,何必客气呢?”卫蓁笑了笑,又问道:“婆婆从哪里来,要到哪里。”老妪笑道:“我去看我女儿。”卫蓁歪着头看着她,她笑着说道:“我的女儿嫁到晏国去了,她现在快要生产,所以我去看看。”卫蓁点点头,问道:“婆婆是北芮人?”老妪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我是北芮雁州人。”
二人正说着话,只听有马蹄声渐渐逼近,卫蓁顿时紧张起来,正要起身离开,听那老妪说:“对了,我在路上碰见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个年轻的人,长得白白净净的,还跟我打听有没有见到一个姑娘,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家人啊。”卫蓁听了这话,两眼放光,对老妪道:“领头的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样子?”老妪努力回忆了片刻,才道:“我老眼昏花的,看不清楚。只记得他穿着丝绸的袍子,说话也斯斯文文的,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卫蓁心中暗暗道: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但她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问道:“婆婆是在哪里见到的?”话音未落,便见一对人马浩浩荡荡而来,卫蓁定睛一看,来的人竟然是霍玘和左丘炎,立刻站起来,眼中泪光闪闪,心中五味杂陈。
那老妪也站起来,卫蓁回头对她笑道:“多谢婆婆。这正是来寻找我的家人。”此时霍玘已经下马快步走上前,见到那老妪拱手道:“老人家,我们又见面了。”老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对卫蓁道:“这就是我在路上碰见的年轻人。”卫蓁觉得这婆婆实在可爱,笑道:“是了,这是我的兄长。”说罢整理了一下衣衫,对老妪行礼道:“多谢婆婆。”
老妪摆了摆手,道:“不必客气。找到家人就好。我也该走了。”霍玘拦住她道:“婆婆,我还有谢礼给你。”老妪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道:“什么谢礼?”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霍玘想要叫住她,却被卫蓁拦住,道:“婆婆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不会收你的东西。”霍玘点点头,又上前仔细打量了卫蓁一番,才道:“你怎么样?可有受伤?”卫蓁摇摇头,道:“我没事。”这时左丘炎也走过来,笑道:“你没事便好了。公主和殿下都担心坏了。”他顿了顿,又道:“你们也太大胆了,竟然跑到雁山东部去了。看你回去贵妃娘娘怎么罚你。”
正说着话,又听到有快马往此前来的声音,卫蓁一看大惊失色,道:“是晏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