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风霖梳洗更衣后,随便用了些早膳,便上朝去了。朝堂之上又因储君之事经过一番争议,皇帝的态度与之前无异。后又说起晏国近日又有所异动,以现在北芮来说,自然是不愿动干戈,萧梦熊有意出使,又推举了晟王,但是这样的功绩,有些人自然不愿意让霍玘白捡了去,于是又推举其他皇子,话题渐渐又倾向于嫡长之争,这令皇帝十分不快。
下朝后袁礼主动拿了些礼物亲自去找徐千海,徐千海听是他,心中狐疑,二人虽一朝为臣却素无往来,但又不敢怠慢,亲自出门迎接。二人落座寒暄了一番,袁礼才对徐千海道:“我有一事,想请徐大人帮忙。”徐千海笑道:“下官有什么可以帮到袁大人呢?”袁礼笑了笑,环顾了一下四周,徐千海会意,忙遣退左右,袁礼才继续道:“倒也不是难事。只是想要一份卷宗。”徐千海不解,袁礼微微一笑,道:“耀灵前段时间有个案子,乃是徐大人经手。这案件十分蹊跷,所以才请教徐大人。”徐千海细细思量一翻,道:“不知袁大人说的哪件案子?”
袁礼吃了一口茶,才道:“前些日子有个叫邹仲怀的书生,不明不白死了。这个案子并没有因病暴毙那么简单罢?”徐千海先是一愣,想到这个案子当时因与安国公的庶子有关,于是有心巴结也是想留个他的把柄日后为其所用所以替其按下了,那个与他相好的碧云也是徐千海自己掏钱放她回乡去了,当初这个案子是钱冥呈上来的,但安国公乃是其恩师,他也是因左右为难才呈于徐千海来承办。这点徐千海心中非常明白,所以他这个顺水人情做的也算合适,今日袁礼重新提起此事,徐千海百思不解其中道理,于是沉吟片刻才道:“此案已经了结,不知袁大人又提起此案是何意思?”
袁礼露出狡诈的笑容,饶有兴致的看着徐千海,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尴尬的笑了笑,袁礼笑道:“徐大人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大人八面玲珑,虽无可厚非,但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的道理,徐大人也应该明白。”徐千海听罢笑而不语,袁礼继续道:“卫太傅在朝中的地位,想巴结他的人也多,不差徐大人一个。只是要巴结对了人才能有好处可得,卫太傅的为人朝中谁人不知?徐大人卖了他人情,他也未必领情,即使他领了这份情又能许给大人什么?”徐千海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明显是对袁礼的话非常感兴趣,袁礼笑了,道:“若是大人肯助我一臂之力,之后的仕途自然平步青云。”
徐千海思量片刻,才道:“袁大人,何出此言?”袁礼看着他,道:“如今储君人选,最炙手可热的便是晔王与晟王。我与卫太傅立场不同,想必大人也是知道的。卫太傅不能许给徐大人的,我却可以。”徐千海十分认真的看着袁礼,他的心思徐千海是知道的,面对这场赌注谁输谁赢,其实不难猜测,但是这赌注背后的利益,是不是值得犯险,他也心知肚明。但他本就不是个大志之人,安安稳稳的做官,舒舒服服的终老,是徐千海的心愿,如今他已经做到大理寺卿,他也满足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了加官进禄,肯冒一无所有的险。袁礼看出徐千海的犹豫,但他还是要赌,赌这个人所求的安稳,他好似若无其事的吃茶,却细细观察徐千海的每一个小动作,他在等,等待他的天平倾向于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徐千海才道:“此案已经结了,就不必再节外生枝了吧?”袁礼听罢有些失望,但是他并没有放弃,对于他来说徐千海是扳倒安国公的关键,但是游说徐千海的底牌,他还没亮出来,所以他笑道:“徐大人还是不开窍。我能来找大人,自然是因为知道此案的始末,不然也不会冒然前来。这件事乃是一位贵人透露给我的,他不仅知道这件事的细节,案件的关键人物碧倩,那贵人也能给找来。若是真的大张旗鼓将此案翻出来,徐大人也没有好处。等真走到这一步,我刚才对大人的许诺也就作废了。徐大人还是细细权衡才好。”说完这番话,不等徐千海再说什么,袁礼便起身,道:“叨扰徐大人,是我唐突了。大人细细思量,我等着大人的回话。”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留徐千海带着复杂的表情呆呆坐在那里。
徐千海言方行圆,算不得是个君子,他在北芮朝堂以胆小怯懦,步步为营的法则艰难的生存着。他细细思量着今日袁礼对他说的每一个字,他不知道袁礼口中的贵人是谁,但是他相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耀灵城卧虎藏龙,其中各家族的势力错综复杂,他们彼此利用也彼此助益,他们想要扭转局势,自然会不择手段。
袁礼离开后却十分自在,他知道他临走前的话是起作用的,他最知道徐千海这种人,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也没有参与某个势力之中,他就是一颗生长在墙头的杂草,只要一阵微风,便能使其倒戈。
两日后,袁礼便等来了他想要的东西,徐千海亲自奉上了足以帮助袁礼的卷宗。徐千海是个聪明人,他保留着最原始的案件宗卷,不为任何人,只为他自己。袁礼自然非常高兴,盛情款待了徐千海,许诺足以令一个贪婪的人心动的未来,他不在意这是不是徐千海真正想要的,因为他觉得每个人的心都写着一个贪字。
袁礼仔细整理了邹仲怀的案件,然后将其呈与皇帝。此案一出朝野哗然,那些与卫太傅交好的,自然为其辩驳,那些素来与卫太傅不合的,定要添油加醋,而那些中立的臣子,心安理得的看热闹,他们想知道平素芒寒色正的卫太傅,真正的面目又是怎样。
而卫太傅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先是惊诧随后是愤怒,但现在他的辩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皇帝心中是知道卫太傅的,但是他又不能在朝堂上表现出自己的私心,于是下令逮捕了卫修远,命大理寺重新调查此案,又当众斥责了卫太傅教子不严,待此案查清再做理论。
因大理寺少卿钱冥乃是卫太傅的门生,为避嫌不便参与此案,于是令徐千海亲自督办,又命忠武尉穆明哲协助,逮捕看押人犯。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卫太傅脸面上自然过不去,他气恼逆子不争气,也气恼钱冥当初没能秉公办理,府上辛姨娘又为此事哭闹不休,卫太傅烦忧气恼,自然身体也越发不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