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天半的辅导班,又在家补了整整半天的各科作业。贺遥现在坐在班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稍微倾斜一下,再对着脑袋拍两下,她就能把老师们讲的所有要点全都倒出来。贺妈不止说过一次要不就不上辅导班了吧,但是贺遥根本不敢说不上。
辅导班对于贺遥来说意义非凡,百利无一害。首先她认识了秦学霸他们这波人,平时她在自己学校就算成绩好的了,她要是不会,只能问老师,班里的同学她是半点都指望不上。现在学霸能跟你复读机似的报答案,这档次这享受,一般的地方都得不到。其次,就是她终于知道了校外的世界。
周日那天他们上午有半天课,下午没事,她就拿着书本作业上图书馆自习室去写了。马燕他们正好也要写,就一起去了,结果人家那边课都讲完一半了,他们还在第一单元较劲呢。
七十九中是市重点,虽然市里一直强调不能进行小升初考试,可是根本挡不住那些学生家长的渴望心情。他们学校的学生在入校的时候都要选拔,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考试,而是看他们在外面考的奥数成绩。考的好,才让进。
好学生,老师教起来就省事的多。学生一点就透,知识要点说一遍就过。背书,默写什么的全部靠课下。老师才不管。作业更多的也不是教材后面的那种基础题,更多的是拿一些真题当作业。
贺遥一听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更是铁定了心,初三得好好学,争取考到七十九。
贺遥目的很明确,动力足,执行力也够。一周七天,五天在学校学习又减肥。两天在辅导班学习又减肥。一天分着八瓣儿用,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贺遥的小脸瘦的飞快,下巴也看出了精致的尖下巴。只不过眼下的青黑,越来越厉害了。
贺妈看着她动不动就垂下去的脑袋,就安慰她今天请天假。贺遥非常感动,但是还是拒绝了,这种状态,到高三都是无解的,总不能每周一都请假,睡一天吧。
不过贺妈能说出来这个话,真的是很爱她了,贺遥打打哈切,更不敢懈怠,立誓一定要考好。
早自习结束,准备上第一节课,贺遥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打盹,和一条咸鱼一样。
张嘉和李成龙看着困顿的不行的贺遥,都怀疑她是不是去哪儿挖矿了。但他们两个的说话声,还是不自觉地减少了很多。
可惜,没过多久,贺遥还是被人吵起来了。
听到一声尖啸和连绵不断的哭声,贺遥捂着自己乱糟糟如鸡窝的脑袋,迷迷瞪瞪的看着李成龙。
“啥情况?”
“我也不知道……”李成龙也没隐瞒,实在是班上的动静他也看不明白。“好像是周岩回来了,又撞翻了别人的什么东西。”
周岩?!
贺遥一下鲤鱼打挺的起来了,mmp,只有她放别人鸽子,现在居然反了?!
周岩脸色晦暗,一如往昔的拖沓着校服和书包从前面走过来。
听前面同学的议论声,贺遥大约拼凑出了整个故事的前因后果。
一个女生刚买了一个cd机,着急跟同学炫耀,所以特意从家带过来。刚放在桌子上面,拿出耳机塞到同学的耳朵里。周岩就从后面挤了过来。塞着耳机的妹子一下被挤开,耳机线也跟着一起绷直,拽飞。最后刚买的cd级大头朝下的栽倒在了地上。上面的蓝色液晶显示屏一下就碎了。
女生心疼的大哭,她可是偷偷带过来的,这要是被父母发现,估计一顿男女混合双打是避免不了的了。
塞着耳机的姑娘也害怕,因为是因为她带着耳机所以cd机被扯下来的。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哪儿付得起啊。所以只好第一时间转移炮火,想着周岩讨说法。
面对女生的高声指责,周岩则充耳不闻,只是脸色难看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股沉默的劲头,让贺遥敏感的觉得像是即将狂风骤雨的平静海面。一切都还在酝酿之中。
贺遥皱着眉,看向李成龙。李成龙叹了口气,耷拉着肩膀走了过去。他是班长,谁都可以后退,他不行。
“周岩,你怎么了。”李成龙撑住周岩的桌子,之前他在大家午休的时候,翻了桌子的事,还历历在目。李成龙怕他又一激动掀桌子。现在是早上,人比那会儿午休多了很多。如果桌子一掀,指不定会不会砸到谁。
周岩拒绝回答,把头转开。
“……”李成龙有些为难,但身后带着所有的人期望。他不能轻易让这件事过去。“周岩,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让你心情不痛快了,但这是学校,你不能随心所欲。”
李成龙说的每个字都是进过再三斟酌的,但还是触动了不知道周岩的那根弦。
“有本事你就让他们开了我!”周岩双手抬着桌子的两边,准备掀。李成龙死死的压住,不让他动。
周岩搬了几次,都不能动,最后生气的撒了手。沉重的桌子在李成龙的摁压之下轰然砸下。
班里的同学只听见咚的一声,震得耳朵发麻。
贺遥看不下去了,准备过来。她倒是一开始就想跟周岩聊聊。只是班长在这儿,她不好越过去。通过之前的事儿,她知道周岩是个有点爱走极端的人,甚至有时候都分不清楚事情的轻重和缓急。就好比之前拿刀比划的那事。
贺遥只要拿着他的刀,随时都可以找到学校,直接给他按个记过处分甚至是直接开除。
哪个学校也不敢要这样暴力的学生。
但是贺遥觉得之前跟周岩打交道,周岩还是有救的。她不想一下踩死,连个死缓都不给他。
“周岩,你……”
贺遥话还没说完,前面就传来冷冷的一声。
“不想上了,走啊,别在这儿。”焦格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前边,也不知道她看了多久,眼下厌烦的表情触目惊心。“你不是说有本事开了你么。他们都没本事,我有,走。”
刚才还死较劲的周岩听了这话,汹涌的怒气一下就收住了。并没有下去,只是想有个瓶子强制的外面的狂风骤雨压制了进去。
周岩摔着肩膀,撸着袖子,往前走。
李成龙纠结的看着焦格华,班里同学被带走,他觉得周岩真的凶多吉少。
可焦格华完全不跟他说好话的时间,“班长上来带着同学朗读课文。”
之后,焦格华就推着周岩的肩膀出去了。
此后漫长的一段时间,贺遥他们只能听见焦格华的高跟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传来的咔咔声。
“周岩不会有事吧?”有的同学兔死狐悲的问道。
另一个同学立刻讥讽,“那你跟他一起坐好了。”
“不不不。”之前的同学连连拒绝。那么有暴力倾向的人,还是离自己远一点吧。
李成龙看着班里人说不出的失望,压下桌子,沉声说道,“读书!”
之后的一上午,周岩都没回来。
据那些去办公室问题的同学回来说,周岩好像在校外惹了不小的事。好像是跟个外校高年级的学生打架来着。还给对方的腿打折了。现在对方的家长追到学校来,要学校给解决办法。
根据同学的描述,对方的父母并不打算私了,而且大吵大闹准备把事情搞大。现在从校长到教导主任,到年级组长和班主任清一色的都在办公室与对方父母共同协商。
同学抱着胳膊幸灾乐祸的说,“这次周岩估计是栽了。”
另外有的同学还补充道,“肯定是栽了啊,周岩他们家要钱没有,要权也没有。他家拿什么跟人家善了?估计只能被对方压着退学吧。”
贺遥对周岩他们家的印象还是来源于初三的时候,一次班级调查。周岩他们家吃低保。父亲在一个什么餐馆打工。母亲身体不大好,至今没有工作,在家休养。一家吃的紧紧张张,偏偏心还不齐。父亲好像是个酒鬼,脾气大的厉害,每天保底一瓶酒。天天在家喝个没完。没酒了打老婆,有酒了骂老婆。周岩他妈敢怒不敢言。
这样的家庭,要是再摊上这么一件事,无异于雪上加霜。
当然,这还没算上之前周岩引起的cd机损毁事件。
贺遥盘算着周岩的情况,也有点闹心,这人是不是真的不应该怜惜啊。之前总觉得周岩没有坏透,还有可能救回来。可现在倒好自己家都乱成这样了,自己连自己都管不好。
贺遥看着面前桌子上的书本。陷入了空前的犹豫之中。
李成龙听着他们的议论纷纷,只觉得像是一堆苍蝇,嗡嗡作响,立刻让大家闭嘴,踏踏实实的干自己的。
看贺遥皱着眉不吭声,连忙小声询问,“怎么样,有辙么?”
贺遥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最后哭笑不得的说,“有,就是不好办。”
李成龙大喜过望,“怎么办!”
贺遥伸手遥指教室办公室,“第一步先问清周岩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