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书院,玄镜湖畔,李烨踱步而行。自从在小柱峰一悟七日,心湖金莲萌芽之后,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而冥冥之中的牵引,让他来到了玄镜湖。七月流火,湖畔微风阵阵,湖面犹如一块墨色镜子,不时荡起涟漪,而湖边枯萎的莲叶则增加了几分萧索的味道。李烨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深邃的湖水,愣愣出神,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他猛然抬头,却见“墨水托青莲,芙蓉一朵朵”,刚才枯萎的莲花,现在却是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这是为何?
李烨不及深思,耳畔传来一个温醇的嗓音:“你终于来了!”
定睛望去,只见一袭青衣悬立一朵莲花之上,青衫仗剑,气宇轩昂。李烨还想细看,那人身上却是泛起水雾,缥缈不定。
那人又开口说道:“看清楚了!”
随即一步踏出,手腕一抖,长剑出鞘,湖面之上,剑光四射。
李烨仔细观看,那人每一次舞剑,李烨便会自觉运转《青莲剑诀》,两者相得益彰。
不知过了多久,李烨已经将《青莲剑诀》运行一遍,更是从第一重到第六重的风光都一一领略,比起以往自己摸索和卓东来的指导,李烨觉得犹如天上地下。
那人收剑归鞘,再立莲花之上,开口问到:“可看懂了?”
李烨回答:“都记下了,但还不全懂。”
那人轻轻点头,说道:“记下就好,以后一定会懂。”
然后那人抛出一物给李烨,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我也是,这些疑问都要你以后去弄明白。你拿着这枚草环去湖心岛找一个叫吴忧的女子,让她指点你《青莲剑诀》的修行。”
李烨盯住那人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帮我?”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我就是你,帮你就是帮我。”
说完,转身离去,步步生莲。
李烨心急,大喊:“不要走!”
那人如雾气消散,哪里还有回应。
李烨猛然抬头,还是墨色的湖面,还是枯萎的莲花,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难道是做梦了?所谓南柯一梦的事让自己给碰上了?”李烨有点晕乎乎地喃喃自语。
突然李烨如遭雷击,因为他发现自己手上有个草环,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草环,随即闭眼回想,那人舞剑的动作历历在目。至此李烨明白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而自己来到巴山的一切,背后一定是有心人的安排,否则一切太过巧合。
“是她吗?”李烨心中想着,随即又摇了摇头,看来只有先找到那个叫吴忧的女人才能慢慢理清这一切了。
荒野上,林虚急急而奔,回到宗门禀明庄主罪剑失灵之事后,庄主勃然大怒,下令他彻查此事,一定要寻回罪剑之灵。经过几天的调查,林虚大致确定罪剑之灵的方位,就在小红村附近,为此山庄出动了三位长老,除他之外,还有一位术士和武道强者,人数不多,但实力强大,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出现。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意外还是出现了。就在他们进入小红村后,罪剑之灵的讯息竟然丢失,三人急急忙忙搜寻了半天,终于在村子后面的一处竹林发现了罪剑之灵,同时还有两人,两个对峙的人。
一人身着暗红长袍,背后负有一柄长剑,正是从无人峰下来的陈对,陈对双手抱胸,笑嘻嘻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女人”则是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命悬一线-楼无殇”,相传楼无殇以丝线为武器,精通暗杀搏命,死在他手上的江湖好手已经不下双手之数。楼无殇性格乖张,有“不爱男装爱女装”一说,本身更是姿容绝色,雌雄莫辨,很多男人就是初见时出言轻佻而遭了毒手。
楼无殇望着满脸笑意的陈对,笑呵呵道:“怎么,公子要和妾身来抢东西吗?这妾身可怎么抢得过?”
秋波流转,妩媚动人。
陈对啧啧称奇,说道:“这男人要是骚起来,可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可惜郎君我不好这一口,甚至有点恶心。”
说着,做了个弯腰要吐的动作。
楼无殇笑容妩媚,却是杀机毕露,说道:“哎,如公子这等人物,也脱不了世俗眼光,可惜!可惜!”
连说两个可惜,楼无殇右手捏住鬓角一缕青丝含如口中,朱红小唇一抿,发丝越抽越长,在左手食指上饶了几十圈,动作轻柔,却是极快。
陈对看得有些出神,然后大笑道:“你这打个架,岂不得把毛都拔光?可惜!可惜!”
林虚三人在场有些尴尬,这两人各聊个的,显然没把他们三人放在眼里。压下心中的怒意,林虚咳嗽一声,抱拳道:“打扰了二位,在下回剑山庄林虚,我们三人奉命取回山庄遗失的剑灵,请二位让我等将其带回复命。”
楼无殇右手食指抚过朱唇,呵呵笑道:“老伯可别开玩笑,这小东西可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刚刚这位公子说要看看,我才拿出来的。”
楼无殇右手点了点面前被暂时禁锢的罪剑之灵,望向陈对说道:“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然后故作惊吓状,失声道:“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儿的!这么多人来抢妾身的东西,这我可不能答应!只好、只好、只好将你们都杀掉了!”
话音刚落,楼无殇与陈对交换了一个眼神,身形暴起,来到山庄术士之后,同时陈对长剑出鞘,猩红剑气直扑那名术士。
二人暴起行凶,林虚猝不及防,大喝一声:“竖子!尔敢!”然后一剑递出,拦在那道猩红剑气之前,两者相撞,激起尘埃阵阵。
挡下剑气,林虚却是气急败坏,原来楼无殇双指一扣,那术士的头颅瞬间滚落,鲜血如泉翻涌。
楼无殇推开无头尸体,笑吟吟望向林虚,右手食指对他勾了勾。
林虚只觉得被一条毒蛇盯住,脖颈子一阵发凉。他将长剑横于胸前,作防守状,对陈对朗声说道:“阁下也要与我回剑山主为敌吗?”
陈对左手持剑,右手双指在剑锋上轻轻一抹,剑身嗡嗡作响。他笑容玩味,似乎是在打量猎物一般盯着林虚说道:“你也用剑啊?”
林虚心知陈对此人难缠至极,已经生了退意,听到这句话,心中叫苦不迭,还是故作镇定道:“老夫惭愧早生几年,却是小郎君之前耍剑的,阁下若是有空,不妨与我等同回还剑山庄,庄主想必很欢迎陈公子去做客。”
陈对收起笑意,说道:“客非好客,当以剑问之。”
楼无殇素手轻拍,柔声道:“与陈公子一切并肩作战,妾身真是倍感荣幸。”
然后用手点了点还剑山庄的那个精装汉子,说道:“就是你了!”
汉子素来不爱说话,先前同伴被杀,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气,此刻仇寇点名之杀,终让汉子爆发,他大喝一声:“妖女,为田二哥偿命来。”
汉子武功走的是刚猛路数,一身拳罡强横至极,数拳递出,招招直取地方要害,失了先手之机,楼无殇被逼的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眼见同伴占的上风,林虚也踏出一步,对着陈对说道:“那就让我还剑山庄领教一下小郎君的本事!”
陈对呵呵一笑,抖了一个剑花,直刺林虚面门,林虚横剑一挡,铁兵相接,撞起火星点点。陈对又是一剑抹向林虚脖子,林虚右臂一抬,剑身倾斜,挡下一抹。陈对剑不回掠,再向上一斜,在林虚脸上划出一道血槽。林虚不再用剑格挡,身体向后一弯,脚踏地面倒掠出去。
林虚停在一颗大树之下,握剑的右手不住颤抖,脸上汗水混合着血水,模样凄惨。方才陈对的出剑如影随形,无论自己怎么变招,他的剑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住自己的剑,自己的剑术全然使不出来,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一个回合。林虚是又惊又气,还好自己来之前先向宗门通了气,稍后还会有人赶到,现在必须设法拖住这两人。一念至此,林虚运起剑网,将周身护住,不进攻,也不让陈对近身。
陈对适才被林虚逃脱自己的缠剑,此刻又见这老家伙编了一张大网,只守不攻,顿时来了火气,出剑越发迅猛,不过剑身触及剑网便被弹开。虽然早晚能撕破这网,眼下却是陷入了僵持。陈对只好在外游曳,不时以剑气攻击防守薄弱之处。
而楼无殇与那汉子之战也趋于胶着,正面搏杀,特别是面对这种体魄强健的武道修士,楼无殇不占优势,现在更是被那汉子压着打。汉子拳罡大开大合,朴实无华,完全不给楼无殇取巧的机会,此刻已经将楼无殇逼到了三棵树的死角之中。眼见对手再难逃脱,汉子元功再提,顿时罡风阵阵,誓要一拳打死眼前人,就在汉子的拳头要落在那妖女额头的时候,却见楼无殇讥讽一笑。
汉子立刻察觉不对,自己四肢突然无法动弹,拳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
楼无殇右手作兰花状碾住一根细丝,然后左手把这丝线一拉,登时汉子的手腕和脚踝处都喷出鲜血。原来楼无殇故意示弱,一步步将这汉子引入了自己的线阵之中,丝线纤细几乎不可察,却是十分坚韧,配合上楼无殇阴柔内功,汉子四肢经脉立刻被断。
楼无殇右手一摆,将丝线收回,汉子立即倒地,眼中满是不甘和怒火,嘴中大骂:“妖女!妖女!”
楼无殇将丝线别回发髻之中,对着地上的汉子讥笑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惜!可惜!”
陈对看见楼无殇已经解决对手,顿时觉得自个儿的战斗毫无意思,将长剑归鞘,右手起剑指,说道:“无趣的对手!”
话语甫落,一道磅礴剑气自林虚头顶落下,密集剑网刹那破功,林虚口吐鲜血,靠在大树之上,以剑驻地,大口喘气,与此同时,剑气冲击余波扩散四周,被束缚的罪剑之灵立时冲破束缚,向西而去。
楼无殇眼见剑灵逃脱,气急败坏道:“陈对!”
陈对不以为意,大步向西而去,高声道:“有胆就去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