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喜,也无力爬行了。我伏下,脸贴着地面。
休息了一会,我又坐起来,从袋中抠出慌乱中装进口袋的东西。
啊?是一只香袋!芳香浓郁,皮袋精致。打开,只见里面装有一只玲珑的金弓,十只精美的金箭。这可能是哪位皇妃的遗物。
我试着拉了拉弓,很有劲。
莫非是帝王的袖箭?
我好奇地把一支金箭搭在金弓上。
突然,洞口黑影一闪。
“是人,还是野兽?”我的心猛地跳起来。“我爬出了死亡洞,难道又要进入虎狼窝?”
我谛听了一会,却不闻声响;我又仔细地观察,也不见什么踪影。
怪哉!怪哉!
我爬到陷阱边,才扶着洞壁站起来。右腿还能动,但左腿已经垂悬着了。
我歇了好久,才攒足了力气,单腿猛跳,跳过了陷阱。
“啊——啊——!”
我还未站稳,但忽然从洞外向我刺来亮晃晃的一剑。
我猛然侧身一闪,金箭嗖地飞了出去。
洞外有金属物体陡然坠落在石头上,发出一声咣当的脆响。
我敏捷地爬过洞口的残门,突然看见了一个女人!
她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下,遮住了她的脸蛋。
她双手按住喉咙。
我细看她的衣服,大吃一惊:这不是桃花鱼吗?
我捡起地上的宝剑,朝上仰望,发现那只飞出来的金箭恰中她的咽喉,血从伤口往外溢,流到衣内去了。
她抬起头,望着我,满眼是痛苦,是泪水。
我颤抖着,凄楚地问:“为什么?”
她蹇涩地走了几步,倚靠在石壁上,沾满鲜血的右手伸向了我。
她想说什么呢?
我踌躇着,不知所措。
呆了片刻,我终于迟疑地伸出双手,紧紧捏住她渐渐变冷的小手。
她的脸,苍白如死鱼的肚皮。她吐出一口鲜红而浓热的血,接着鼻孔也开始淌血。
她想说什么?她的喉管艰难地蠕动着。
我听不见任何声响。
不知为啥,我这时候真想大哭一场。她平时对我友好,可为啥要挥剑杀我呢?
人啊,到底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凶恶?
她倒向我的胸前,失神的双眼乞求地望着我。
肚子上的枪洞,她用破衣围捆着。血,浸红了白衣服。
我倚住石壁,抱住她,眼看着她去了,去了她不该去、也不愿意去的地方。
她为啥参加乞丐邦探宝队呢?她为啥装死也要为红蝶王卖命呢?
“阿姐,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大哭起来。
我为她而哭,我为自己而哭。哭了好久,好久。
哭累了,我擦擦眼,擦擦脸,却突然感到自己非常可笑。
我为啥哭呢?我为啥哭呢?我惑然,我茫然,我恍然!
十三个人,如今只剩下一个残废的我。致富的宝物,发财的秘密,用鲜血换来了,用生命换来了,但我却不想占有,不想享用!
太悲催了,太悲惨了,太悲愤了,我要把这个秘密公布于世!
偶然扭头,发现洞旁不远处躺着一具男尸。
我拄着宝剑走近一看,认出是失踪了的草上飘。他怎么到了这里?青色的道袍被撕烂了,四肢皆伤,且留有牙印,显然是野兽围攻所致。他的死因是,后背被人捅了一刀。莫非是桃花鱼杀害的他?太可怕了!也许,他带来了什么东西?
我坐下搜他的口袋,只发现了半盒压缩饼干和半瓶酒。脱去他的布鞋,也不见什么。在他的烟色长统袜里,我找到了一封没有封口的密信。我惊喜地拆开来看,小纸片上用毛笔写着:
蓝蝶王:
桃花鱼是内奸,谨防!红蝶王是外国走私间谍,宝物一定不能落入他之手!若战不胜他,你就把机密速告中国政府。
乞丐邦:盲王
十月二十七日
我扎好伤口,望望对岸,野兽出没,森林一望无际。
我的归路在哪呢?想到老猎人,我忽然生起一股希望。一定有出路的!
我用破衣盖住了草上飘和桃花鱼的脸,把草上飘带的酒食拿了出来,吃了几块,喝了几口。然后拄着宝剑,忍住疼痛,一瘸一拐,沿着小径绕到岛的东面去。
我明白:倘若我走不出这座孤岛,就只有翘首望天,白白等死了!
第二天傍晚,我才走到岛东。
过湖仍然不见路,只有一条粗粗的滑绳,从山腰牵到对岸的大桑树上。我无法爬上山腰,也无力悬吊过去。我悲哀地眺望对岸。
对岸,从远处奔来一群野兽,围在大桑树下吼叫。
这是怎么回事?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枪响,野兽倒的倒,逃的逃。
接着,一个人从繁枝密叶的桑树上慢慢地滑了下来,立在一块巨石上,朝我这边眺望。
“是她?是她!”
我看清楚了,是逃走的猎女!
她端着冲锋枪,好像在盼望着什么,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糟糕!我即使能过湖,她也会把我当成蓝蝶王和红蝶王的同党,对我一抬枪口,叭,叭,叭!
她大概已经认出了我。
天渐渐黑了。山,水,草木,渐渐地模糊了,渐渐地朦胧了。
天啊,我的出路在哪?在哪?
她眺望着我。
我眺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