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叔询被吓得一阵惶恐,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看着子期这么大的反应,很有一种是被人忽悠了还信以为真的样子,可是太认真了公叔询甚至不想笑,“我也是听说的啊,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龙这种东西呢,你说祺王是为妖魔所害,我看倒不如说是为鬼怪所害更令人信服些。”
——可是有区别吗?
“……”子期没有说话,其实他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了,理理思路,轻而易举的在公叔询一大段话里找到自己想要明白但是不理解的东西,于是调整语气,试探般地问:“没有龙,那么麒麟呢?”
这下公叔询看着子期的目光更奇异了,皱起眉头奇怪地问:“龙都没有怎么会有麒麟呢,——难道你见过?”
“不,没有,我怎么可能,”子期立刻好笑般嗯摇摇头,装作吃饭的样子沉默了。——其实他见过了,麒麟是有的,而且还是长成那个样子的,反正是有了,那么龙的存在也是说的过去的,可是为什么?——不,有哪里不对,一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子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但是那掌柜的也好,大妈也好,其实他们都不是人,他们在子期面前也毫不顾忌自己妖的身份。也是那么一刻,子期理所当然的就接受了这其实是一篇玄幻文,再然后对于御的出现和御的坐物白泽,发狂的麒麟,子期都是做好心理准备的。——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已经接受人和妖,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共存的局面了,原来没有,原来有一方是毫不知情。可是已经到这地步了,到底还有谁在努力维持着平衡呢,谁会有这能耐。
“尽是些虚妄的东西,有什么好要的,”公叔询感叹道,忽然又回过头来问:“你是怎么了?”无论如何,这反应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子期装作很自然的继续一口一口吃着饭,恍惚间平静下来,继续不打草稿的说谎着,“我只是,原本以为这世上是有神灵的,他们会惩恶扬善,所以如果是善良的人被害,坏人就会有报应,因为自己什么用也没有,所以一直是这样想的……”
“没有。”
“嗯?”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忽然把子期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来,子期皱着眉头抬头,不解地看着公叔询。
公叔询抬眼的一瞬间语气也安静下来了,“没有鬼神,也不会有人帮你,”公叔询虽然是笑着的,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听起来总是有一股悲伤的味道,“如果一个从来不做坏事的好人被坏人杀死了,而官府,抓不住那个坏人,这件事就会这么算了,那个坏人会过得很好。如果,一个坏人杀了人,但是官府没有证据,那个人又有权力,那么也会算了,就是这样。天不会因为好人很好而帮他,也不会因为坏人不好而杀他,也没有轮回什么的,好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活不了,也不会得到什么好报,而坏人总是会活的很久。——不会每一个做坏事的人,都能得到惩罚,所有你想杀的人,只能你自己想办法去杀。”
“这……”这回轮到子期哑口无言了,突变的画风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人还这么小,到底是怎么了变成这样的,中二病病到古代来了吗。
看着子期的反应,公叔询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匆忙放下筷子朝子期仓促一笑,语气快的一气呵成:“既然你想要帮祺王,正好我就是处理这件事的,我叫公叔询,是帝国丞相,你就留在我身边帮我吧。”
“嗯……”子期不自然的点了点头,其实是太快了,发生了什么都还不太明白,只是这一刻下意识的就应了下来。
公叔询下榻出门,走出几步又忽然转身朝子期客气的施了一个礼,然后就出去了,只留下子期一个人呆呆的坐在位子上。
这下再饿也吃不下什么了,何况也已经不是很饿了,子期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一瞬间没能回过神来,一切就像龙卷风一样爆发的太突然,又去的太快。此时子期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个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可是在他身上体现的,是界限分明的两个人。他可以在你面前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毫无防备的把他所有的天真骄傲显露无疑;可是同样的一瞬间,他却好像突然成长了,带着戾气,那种历经沧桑,看透世事又锋芒毕露的感觉,恍惚子期以为他出家了。——子期这样说,是因为只能在他身上找到一种不能感同身受的悲哀,那是仿佛蕴藏着巨大的悲伤般疼痛彻骨,但其实在他身边你这样觉着,却感受不到,也许是因为他把那份悲伤关在心底关得太紧了,所以那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悲伤……
没有通明的灯火,不算宽阔的书房,连烛灯的光也没有。但也不是黑漆漆的,朦胧不清晰的有月光,清凉的月光是淡黄色的,还有云,不过不够黑,像黑色的轻纱层叠,远远的地方依稀几颗星星,庭院几棵树,不太安静的立着,还有对比不太鲜明的影子。公叔询趴在窗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身旁来人的脚步也是轻轻的,公叔询也不回头看,好像有点累了继续趴着轻声道:“你先去长谷秘密监视沈况,虞维要走也就这两天的事,消息容我再发,他走之后我便启程与你汇合。”
这是必要的安排,杀叾自然遵循,又或者,即便不是如此,杀叾也会遵循,这便是他存在的意义。“那个少年如何处置,”杀叾接着淡然开口。
公叔询闻言缓缓回头,抬眸片刻恰好映了满满的月光,晶莹着,“留着吧,和我一起,——我到这种地步,现在身边除了你,还有谁能用。”一句话说完,眼底的光芒又慢慢黯淡下去,那一刻他其实没觉得自己和那个名叫子期的人有什么共鸣,不过是因为需要一个人帮忙而已,“我会知道分寸的,不会留下把柄,——必要的时候,也会叫你除了他。”
“是。”
公叔询走后不久子期也回到房里,熄了灯但是没有上床睡,也许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了吧这个时候一点都不困。一个人坐在窗台上,目光所到之处,不过几片云彩一轮月光,还有公叔询那稍显单薄瘦削的身影穿过庭院,最后进入房门消失不见。——也只是在这般夜深人静的时候,子期才开始理清自己的思绪,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没错,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换句话说如果重新来一遍,也会是这样走着,走到这一步。可是为什么等到现在清醒过来,自己却变成一个人留在了这里,还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有哪一步错了吗?是不应该跟着御走,还是不应该留着御一个人对付九面?可是那样的时候,主角的复仇之路,是过程本来这样还是自己的行为背离了小说的主旨?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再莫名其妙的消失?公叔询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个故事,意料之外的复杂。
……
……
——也感觉,在没有防备的时候,掉进什么陷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