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情网里的人是可怕的,他们说的话往往也不可信。这并不是说他们本身不讲信誉,而是他们已整个被“情”字所困、所控。他们不仅没有分辨彼此性格中优缺点的能力(总之,所有优点也是优点,所有缺点也很迷人)。他们还会在脑海里走火入魔般抛开一切世俗和伦理设想着两个人的种种幸福与浪漫场景。而且,越是有阻力,越是不可不能不该发生的恋情,越具有挑战性和吸引力。
女一便是这样,当初的决心下得很坚定,但是,当第五天榆生发微信过来:“你真的过得很好吗?心没有一点被扰乱?这些天我很乱,寝食难安。”
原本是因为不确定榆生的心而痛苦,而恼羞成怒,而痛定思痛、痛下决心。这下榆生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女一断然是没有招架之力了。眼泪哗哗地流,不知道是因为感动、幸福,还是这些天心堵着一股闷气与委屈,被榆生这翻话一拔动,便全释放出来了。总之,她的眼泪很汹涌、很肆无忌惮、很不可抑制。以至于她忘了榆生正以一种热锅上的蚂蚁般的心情在等待着她的回复。
“怎么啦?说心里话吧,别不理我,好吗?”
女一很想回一句什么话,可是,眼泪还在流。更主要的是,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心,确实很乱。有喜悦,也有痛苦。这就是已婚女人的情感——矛盾、复杂,似脱缰的野马,想要狂放着奔腾,去追寻无拘无束的自由;又似樊笼里的野兔,想撒开腿跑,却被深深地襟固着。
那一天,女一的心便在喜忧间折腾,一直没有回榆生的话,起初是惊喜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后来是因为理智回归,心开始在挣扎。但是,总体来说,她是高兴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脚似踏在浮云里。就这么飘飘忽忽了一天。不像是拒绝,更像是欲擒故纵。
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女一的心突然有一种期待。不是期待霍民的出现,而是榆生。她甚至在心里暗暗地想,如果榆生敢这么冲动的不顾形象和影响地出现,那他便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爱。我便刀山火海地跟他共进退。如若不然,便也罢了吧。说得那么情深意重,却又能控制,最多也就是普遍成功的已婚男人寻求刺激的心理而已。如此这般,就算他再有钱有权,我又岂是个为了钱权而折腰的女人呢?
思绪正不受控地天马行空间,一辆黑色的小车在她身边猛然停住,非常迅速地从车里下来个人,将她直接塞进了前座右车位。然后,那人又飞快地上车,也不看女一,发动起车便狂飙。整个流程便是分分钟时间,女一都晕乎了。待她看清真是榆生时,不由的“啊”了一声。心却瞬间被巨大的喜悦所笼罩。真的是心有灵犀呀!
同时,她立刻做贼心虚般附下身子,并快速瞄了下前后左右,发现没人,才大声道:“你疯了吗?竟敢来这里。你竟全然不顾我们的名誉。”
榆生也不理她,脸因为激动、紧张和愤怒而涨得通红,继续目不斜视地猛踩着油门前行。
见他如此模样。女一小心地说:“你开慢点吧。”
榆生将车速略减下来,默不作声地开着车。经过镇边上后,车子便往县城的方向开,女一心下自是明白了,便也不再作声。
到达目的地后,榆生下车,绕过来开了车门,拉了女一下车,便往那条山径上走,待到绿荫扶疏处,猛然将女一搂进怀里,不由分说,便狂吻起来,似要将这十多天来的思念与煎熬悉数发泄出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总之,女一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便开始挣扎。榆生固执地不愿放过女一。沙哑着声音道:“说,你的心也乱了。”
“嗯嗯……”由于被他堵着嘴,女一只能用喉咙发声,脸则憋得通红。
见此光景,榆生才结束这个粗暴、霸道而狂野的吻。但是手继续紧紧搂着女一。生怕一放开,她便会跑了似的。他用前额抵着女一的额头,脸上带着一丝邪恶的坏笑,眼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却又隐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与胁迫。似乎在告诉女一,你的选择决定你的待遇:你是想要我把你当珍宝般呵护呢,还是想要我即刻将你撕碎?
同时,用世界上最具蛊惑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地催促:“说!”
“是的,我的心乱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天生具有奴性的吧。此刻,榆生的粗暴,榆生的霸道已完完全全征服了女一的心,所以,她毫不犹豫、毫无矜持而又肯定地回答道。说完又娇羞地不敢直视榆生,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
“嘿嘿……”榆生突然像个十八岁的毛头小伙子般憨乐,往昔的严肃、果断、沉稳全然不见。双手则愈发用力地搂着女一,像是怀惴着一块稀世珍宝。
这种被珍视、被呵护的感觉让女一觉得特别的温暖。便借由着三分羞意,懒懒地倦缩在他的怀里不愿出来。
正在此时,女一的手机不识趣地陡然响起。直惊得陶醉在爱河里的两个人一阵肉跳。女一拿出手机一看,是凡凡打来的。看了一眼榆生,迅速地接听电话:“凡凡,想妈妈啦?妈妈就回来了。”
凡凡问了几句什么,她“嗯嗯呀呀”地含糊带过,便匆匆挂线了。以掩饰内心的慌乱和愧疚。
之后,便催促着榆生开车送她回家。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内的气流因为拔开云雾见月明的喜悦和跌入现实的忧思混和在一起,而富含糖分又沉闷地胡乱流窜着。偶尔榆生腾出右手紧握一下女一的手。似传达一种安慰、一份力量,又似表达自己坚定的心和爱意。
这情感来得太突然,太措不及防了。没有思虑的空间,也没有喘气的机会,他们便飞蛾扑火般奔向彼此。到现在为止,女一的心都是茫然而又混乱的,只感觉有一股强大的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她不顾后果地靠近榆生。难道这就是爱?还是这根本就不是爱,却是比罂粟还要毒上几分的毒。这毒一旦沾上便无药可解,便万劫不复?这样想着,女一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手心和额头直冒冷汗,脸也一片惨白。
湿漉漉的液体冰冷着穿透了榆生掌心的温暖,他侧脸见女一更是一派恐慌而又凄惨的模样,不竟着急而关切地问;“怎么啦?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害怕,对未来的害怕。我在做一件对于女人来说是极度不道德的事情。我背叛了我的老公和家庭,我没有脸面对他们了,我是个坏女人。”
榆生见她这样自我谴责、抵毁,心里特别难受和心痛。便把车停在路边,用手托起她的下巴,眼神爱怜而又专注地看着她,企图用语言打消她心里沉重的道德包袱:“女一,听着。相爱是没有错的,任何的爱情都应该得到尊重,因为爱是美好而圣洁的。何况,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就是因为单纯的心灵相吸、相通而走到一起的。我们该庆幸,能在人群中遇见彼此,否则,我们永远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美好的人和美好的爱情在等着自己。这是前世怎样的修为才换得了此生的偶遇呀。我们也没有背叛家庭。因为我们依然爱着它,依然为他们在付出着。相信我,好吗?”说完,榆生坚定地对女一点了下头,并俯首轻轻地吻在女一的额头上。是安抚,也是传递力量。
倾慕者的话总是具有神奇的点化作用。女一一下子似乎思想豁然开阔,眉含笑目含情地注视着榆生,道:“送我回家吧。”
在离女一家大概五十米左右的样子,见前后无人,女一便下车步行。
一到家,凡凡便嚷嚷着:“妈妈,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凡凡想你呢。”
女一支吾着转开话题,问凡凡在学校里的情况。小孩子是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凡凡很快便兴奋而滔滔不绝地谈论起他在学校里的趣闻。又说他今天表现如何好,老师奖了他一朵大红花。女一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这是面对凡凡,如果是霍民呢?还有婆婆,她一般会带着凡凡等她回来,那可是个眼神犀利的女人呀。看来以后如果回家晚了,必须要提前找好理由,在心里打好腹稿了。
多么悲哀的女人呀。曾经那么坦荡、那么诚实、那么灿烂。如今却因为爱情而变得忧心忡忡,还要走上说谎者的不归途。可是,能够就此了结吗?显然是不能的。走到葡萄架下的时候,有谁能不口内生津、垂涎三尺地想要摘到葡萄,并吃了葡萄呢?何况爱情是比葡萄更美味,更可遇而不可求的神秘圣果。它空中楼阁般的耀眼光芒吸引着多少人舍家忘业、抛妻(夫)弃子地去追寻呀。
也许结果竟是:追追赶赶飘更远,日日夜夜痛不完。
但一句:我愿意。
成就了多少的人间闹剧。只是“无剧”又何来精采人生呢?生命总是以黑与白的简单开端,再溶入悲欢离合的缤纷喧闹,最后又回归黑与白的简单安宁。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是人生最顶盛的时候,是花开到极致的美丽,是阳光午间正好的明媚。躁动的青春正无处安放,情感的饥渴期遇见爱就如鱼儿见了水。而霍民亲情式的寡淡显然已激不起她心里的涟漪。何况,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在不同年龄段对于爱情的需求并不相同。二十岁时,也许帅气的男孩是女孩的追求;三十岁时,思想的共鸣便是女人的渴慕了。
不需要找借口,这就是变心了。人们普遍认为,三十多岁的女人,想要出轨,那是想想而已;四十多岁的男人,想要出轨,会真的行动!
但是,女一却在想出轨的年龄,碰到了想出轨就行动的榆生。
于是,便注定了这场情感背离,也注定了这场红尘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