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原谅、说放下确实容易,但要真正做到又实则不易。
激情过后的第二天,女一的脑子里便开始回放有关小荷的点滴镜头:她难以掩饰的风情味,她跟霍民的对唱,她借腹疼和霍民一起离开,特别是他们在她主卧室里欢爱等等。每一个记忆都像刺一样刺痛着她的神经。虽然霍民已非常贴心地在二楼重新布置了一间主卧室,但那又怎么能抹杀掉他曾经将一个女人带到了他们床上的事实呢?
所以,这几日的女一都是忽悲忽喜、忽躁忽静、忽怒忽哀的。而当她看见霍民偶尔在发呆的时候,她便会在心里武断地认为,他是在思念小荷。如此这般,她的心情便愈发的沉重而悲痛了。
她现在极度缺少安全感和信任感。霍民一离开她的视线她就会猜测他是不是和她联系上了,他们又重归于好了。她每天都用理智告诉自己,我不是也出轨了吗?我为什么放不过霍民呢?我应该要给他、给自己一次机会。但是,她霸道及追求完美的性格往往又将她推入一种情感的独占性里面而不可自拔、自控。她每一天都在矛盾中挣扎、痛苦,只几日工夫,便消瘦了不少。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他们紧紧相拥着翻云覆雨的时候,他们发现彼此的心是紧密相连的,他们zuoai的频率及zuoai的愉悦指数已远远超过了他们结婚以来的任何时候。这种带着剧痛的欢爱竟是这么的迷人,至少在那一刻能够像罂粟一般止痛又带来强烈的感官刺激。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危险的床上关系,前一刻他们或许还亲密无间地紧拥着彼此,下一秒也许便不顾后果地呐喊着要各奔东西了。
因背叛,他们剧痛着;因爱,他们隐忍着。他们都想让岁月来沉淀伤痕,提炼真爱。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到又见月明时,但是,他们坚决不去想“分离”,想着心都会痛,说出来便会毁天灭地了。
到此时,他们终究明白,夫妻间情感的背叛才是人间最大的悲痛,以往那些无关风月的吵吵闹闹又算什么呢?
就这样煎着熬着痛着,又以飞蛾扑火般的热烈偷享着男女间最原始的快乐。日子慢慢的便推移到了正月十三,女一上班的时日临近了。他们已商量好,准备去县教育局申请调回。从农村调去城里可能要大费周章,但从城里调回农村就简单得多了。所以女一也没有急着去办理手续。一切都待开学的时候再说,包括跟榆生分手的事。
但是,计划又怎么赶得上变化呢?
这天早上的时候,霍民还温柔地跟女一吻别,要她乖乖的等他回来。自从他俩决定重新开始后,他们便以已婚者的心态经营婚姻,以恋人的心情对待彼此。不去掀开面纱下的伤痛,他们俨然是一对无比恩爱的有着情人般浪漫情怀的夫妻。
下午三点多,霍民便带着一脸哀伤、无奈、灰败及认命般的颓废回来了。他没有喝酒,但精神恍惚、低迷得犹如中了酒精毒。他一进门便抓着女一的双臂,悲伤而痛楚地道:“对不起,我们离婚吧。”
似乎是平地一声惊雷在女一的耳边和心里炸开,她惊恐万状又无限凄凉地反问道:“为什么?”同时,两行清泪飘然滑落,之后,泪腺开口处越裂越宽,渐渐的,泪水像喷泉般汹涌而出。
“我们不是和好了吗?我们不是约好了重头再来吗?这些天我们不是很恩爱,很好很好吗?为什么要离婚呀?为什么?”这句话是捂着多大的伤痛他们都不会说的,但是如今霍民说出来了,那就是真的要离了。女一顿时狂乱起来,她接连反问几句,只是想要霍民哄她,再收回那句话,说他只是吓唬她。但是,霍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毁灭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怀孕了,她怀了我的孩子。”霍民一边说着,一边从裤兜里拿出小荷在医院里的检验报告递给女一。
“不,不。这太残忍了,你凭什么这么厚颜无耻,将你们两个人偷情的罪证递到我面前来?我又凭什么要接受?”女一狂乱地挥舞着双手想要将那张纸挥开,让它灰飞烟灭,但是它却在她面前越放越大,最终将她的世界笼罩成了一片黑暗。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摇摇欲坠着要滑向地面,但是,她倔强而不认输的性格迫使她像一头受伤的怒狮般奋力一振精神,无限悲愤又撕心裂肺地“啊”了一声,便转身往楼上奔去了。
她冲进主卧室,用力地将门关上,并打了反锁,趴卧在床上,她原是想好好地哭一场,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但是,泪腺突然无泪了,干嚎几声后,连她自己都嫌声音太假,便默不作声地躺在那里——不思不想,不言不语。任凭霍民在门外用力地敲门、疾呼、忏悔……
渐渐地,门外没有声音了,但无离去的脚步声,想是精疲力尽了。门里门外,两个人就这样干耗着。
一个不愿意给答案,也害怕给答案;一个想要答案,却也害怕答案!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后,女一突然打开房门,坐靠在门边的霍民猝不及防直接仰面倒进房里。女一无视他的狼狈样,冷冷地问道:“她怀孕多久了?”
“31天。”霍民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回答道。
“31天?”女一轻念着,拿出手机翻看日历。忽然,她的脸因痛楚和惊讶而不断抽搐,身体不受控地轻轻颤栗。抬起眼,她双目喷火地看向霍民,“吴姐过生日的那天晚上。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出去跟她偷情,你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吧?好一个腹疼,好一个打点滴。”
霍民颓然靠在门边,不说一句话,算是默认了。
女一慢慢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尽最后一丝努力,问道:“没有其它办法吗?必须离婚?”
霍民歉然地看着女一,不无痛苦地说道:“她对我一往情深,她把自己的初夜给了我,她哭着跟我说如果不是怀孕了绝对不会再来打扰我们的幸福。女一,我没有办法辜负她。她一直都说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好,不求名份,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只是,她竟然怀孕了,这确实是一个意外,我万万没想到的意外。我们一直都有戴套,但那晚她的热烈、狂野和饥渴都来得太突然了……。不管怎样,这都是我的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凡凡,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走到今天。其实我一直都爱你、爱凡凡、爱家。相守到老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说到最后的时候,霍民突然像孩子般哭起来了。女一知道他此刻所说的都是真心话。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但凡有了孩子,但凡两个人还有感情,他们即便走再远都不会想离婚。只可叹游戏男女都以为婚姻固若金汤,却不想一步错过,便已是天涯陌路。分手那天,才惊觉缘份原来薄如纸片,轻轻一吹已然四散飘落。
女一见他哭得悲伤、无助,而又饱含悔恨。想着自己不为他知的秘密。感同身受,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进霍民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畅酣淋漓地来了个“霍民一哭,女一同悲”。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两个人似乎都没有眼泪了,默默地抱在一起不愿分开,似舍不得这欲尽的情缘,又似在感受着最后的温存。
直到后来,女一突然想起他已不属于她了,才满怀痛楚和排斥地跳离霍民的怀抱,淡漠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我要和她单独见一面。”
“这个……,实在没必要吧。”霍民迟疑着,显然不大赞同。
“你是怕我跟她吵跟她闹吧?怕我伤着她或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女一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冰冷到了极点,他竟然如此毫无避讳地护着她。他明明知道此刻他的半分犹豫都是在她胸口上插刀,但他毫不在意,男女间情缘尽时竟是如此冷漠无情,一种悲凉的感觉袭上心头。但她还是尽量平和着语气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她的。你把她带家里来吧。我想尽早了了这件事,趁凡凡跟他奶奶出去走亲戚的时候。免得看着孩子心里愧疚、伤感。”
一提到凡凡,女一的眼角不由泛泪,声音也哽咽起来。霍民擦一下眼睛,别过头,快速走出房门,背对着女一说道:“我这就去接她。”
霍民走后,女一匆匆地将脸清洗干净,并擦上有消肿功效的眼霜和一些护肤品。
当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的心情非常地平静,没有忧伤也没有痛苦,既然缘份尽了,她只想优雅地转身。她不怪霍民、不怪小荷,甚至也不忏悔自己了。在情感的世界里原本没有对错,只有爱或不爱,只有缘散与缘聚。
但是,她想要做个明白人,所以她要见小荷!
女一将自己收拾利落下楼后不几分钟,霍民的车子便驶进了院里。她慌忙故作平静而若无其事地坐在餐桌边,目睹小荷柔弱地依在霍民身边款款地向她走来。
多么温馨而又恩爱的画面呀,只是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地在我面前演示呢。
说不痛、不怒那是假的,特别是当她听到霍民嗫嚅着解释道:“以前你怀孕时医生就说过前三个月是危险期,而她……。”
“你先出去吧,暂时把她交给我,请相信我会毫发无损地将她还给你。”女一打断霍民的话,面容平静地说道。
霍民扶着小荷在女一的对面坐下后,不无担忧而又莫可奈何地往门外走去。
女一不知道他是因为太爱小荷呢,还是因为太在乎小荷肚子里的孩子。但是,这一刻她终是明白了,离婚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与其让他心里永远装着一个人而和自己将就着过,还不如放手,让自己和凡凡成为他一辈子也挥不去的带着隐隐疼痛与追悔的回忆。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小荷是一个有心计的女孩,她的出现、她的离开和她的怀孕都没那么简单。
就在霍民跟她一起进来,再到霍民离开这十来分钟,她由之前的娇弱转变成现在的倨傲、自信,甚至是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坐在那里。便进一步证实了自己之前对她的辩断是正确的。
只是作为当局者的霍民看不清罢了!
如此强大而又盛气凌人的气场又怎会是一个单纯而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具备的呢?
女一认为自己没必要拐弯抹角了,她盯着她的眼睛,非常直白地问道:“让自己怀孕是你设计好的筹码吧?包括接近霍民都是有目的性的吧?”
小荷一脸浅笑,神情淡淡地迎视着女一,目光里除了倨傲,却也不无讥讽和嘲笑。
她久久没有回答女一,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对视着。
似是相安无事的平静,却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越到后来,女一的心越是不能承受这样敌意和恶意的眼波攻击,虽然她表面上力持着温和与宁静!
而小荷对于这样的两军对垒,显得既有经验,又不以为惧。待到她似乎看穿了女一内心的恐慌和不安后,才缓慢地反问道:“你认为呢?”
见女一久久未作声,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是,也是你给了我机会。”
“我给了你机会?”女一的心没来由地突突直跳,血液在血管里加剧流动,像打开闸门的洪水般不受控地冲上脸颊,形成两朵绯红的云霞。掩饰不了心内的慌乱与心虚,她唯有尽量平和着音调,反问小荷。
“不是吗?”小荷将上半身前探,饶有兴致地将女一的表情尽览眼底,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道:“我想你很好奇,很想知道事情原委吧?”
女一看着小荷,这个表面上单纯,内心心机重重的女孩。
此刻自己在她面前如此狼狈、如此无可循形,如此害怕答案,又如此想要知道答案。
所以,她只能茫然而疑惑地盯着她,别无选择!
“开学后不久的某日,我向霍民表白了。因为你,他不愿意接受我的情感,但他显然也被我诱惑到了,所以他到你那里去寻求一种力量。但是,意外的他却发现了你跟别人早有□□。回来后,他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我想你该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吧。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只因有你的成全。哈哈……”
说完后,小荷放肆而得意地大笑起来。而女一却虚软地趴在桌子上,除了心一阵一阵地揪紧,大脑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思想。
原来自作孽真的不可活呀。
小荷笑完后,缓缓起身,绕过餐桌,走到女一身边,俯下身子,将嘴对着女一的耳朵,小声而清晰地说道:“如果我是你,就带着儿子空手走人,再也不见霍民了。因为是你负他在先!”
女一显然听到了她的话,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但是,她却不想有任何言语,也不想有任何伪装的坚强,她精神委顿地蜷缩着身子趴在餐桌上,任由她说完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大门。
随后,听到车子驶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