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城,冷家府邸。
今日乃冷家一年一度的祭祖大典。
祖祠大殿中,梵音阵阵,檀香氤氲,充斥着一股祥和的气息。
殿内两侧陈列着十几尊神龛,金漆镀身,或大或小,或正襟危坐,或怒目圆睁,或睥睨众生……威严无比的同时,也是栩栩如生。
而此时,在大殿下方整齐的伫立着上百人。
最前方的是三个冷家的长老。
后方则是冷家的小辈弟子,这些少男少女年纪都不到二十岁,英姿勃发,充满朝气蓬勃的活力。
“皇皇上天,昭临下土……老朽杜长青,携冷家满族老小,祈求神明庇护,佑冷家来年家族平安,风调雨顺。”
穿着白袍祭祀服的大长老登上台阶,率先咏唱祭天祝词。
一方长篇祭文咏唱完毕,气氛更加的肃穆。
“叩拜……”
随着钟鼓声响起。
大殿后方上百个小辈各自分到了一根香,也随之纷纷跪下,对着十几尊神龛叩首,诚心膜拜起来。
可令人诧异的是。
纵观整个大殿,只有一个少女如鹤立鸡群似得,伫立着不动。
这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挺翘的鼻尖下遮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看不清具体的容貌,暴露在空气中,如凝脂的肤色漾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娇躯更是羸弱消瘦,仿佛随意刮来一阵风,就能将她给吹到。
此时,少女似乎沉浸在一种梦魇的状态中,时而蹙眉,时而神情恍惚,时而眼神涣散,时而目光灼灼。
“冷凤舞,如今所有的小辈全部都下跪祈福,你为何不跪?难道你还真的以为,自己还是一年前那个冷家的天之骄女?”
大声质问的是一个十八岁左右,一张狐媚瓜子脸少女,她乃冷家大房的小姐,冷香。
“是啊,一年前,凤舞小姐的天凤血脉被挖走,早就变成废人了,哪怕她的父亲是族长,也不能这般没大没小,不敬神明吧?”
上百个冷家的小辈凝视着那苍白毫无血色的青涩少女,窃窃私语起来。
“本宫这是在哪里?不,我叫凤舞,不是瑶池七公主,我是天波城冷家二房的女儿,啊……”
对于周遭人的指责,冷凤舞置若罔闻,她额角漾满了痛楚,双手捂着脑袋,瞬间冷汗淋漓。
“凤舞小姐说什么?她方才好像自称本宫?天呐,这可是皇后的称呼吧?果然是无法接受一年前的残酷现实,人变得神经失常了。”
“哎,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当初凤舞小姐天凤血脉还在的时候,注定要成为帝后,母仪天下,那时候族内多少人宠着,多少人捧着,如今血脉被挖走,从天堂坠到地狱,换谁也无法接受,得了失心疯也是常理。”
上百个冷家的弟子窃窃私语,不少人投向冷凤舞的眼里都是同情。
“大长老,凤舞占着自己的父亲是我们冷家族长,目无尊上,亵渎神明,是不是应该命下人将她拿下,摁在地上给神明磕头谢罪?”
大房的小姐冷香眼里露出一丝恶毒的快意。
“愣着做什么?还不按冷香小姐的意思办?”
伫立在大殿台阶上,穿着祭祀服的大长老眉宇一沉,冷声喝道。
踏踏踏!
立马有四个维持秩序的冷家侍卫大步而来,将冷凤舞围困在中央。
“大长老,不、不是凤舞不想跪,而、而是这些神明承受不起凤舞的跪拜之礼。”
冷凤舞迷茫涣散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她紧缩着眉头,似乎万分的痛苦,那豆大的香汗从眉心流淌而下,甚至将那遮脸的面纱都打湿了。
“凤舞小姐说什么?她,她竟然说神明都承受不起她的跪拜之礼?这……”
仿佛见到了江河的水在倒着流,在场少数几个长辈和上百个小辈震惊的目瞪口呆。
何为神明?
就是九天之上,弹指遮天,摘星揽月的仙人了。
而此时,一个凡夫俗子竟然说仙人承受不起她的跪拜之礼?
真的没有听错?
“一年前天凤血脉被挖,又被未婚夫退婚,果然导致她疯了,实在太解恨了。”
凝视着冷凤舞痛苦万分的模样,冷香眼里的快意更加的炽热起来。
“混账,给老夫将她摁在地上,老夫倒是要瞧瞧,这神明如何承受不住她五体投地的大礼。”
大长老怒极反笑,面色更加的阴沉起来。
“大长老,这一年里,我状态很不好,时而清醒,时而梦魇,浑浑噩噩。”
冷凤舞那双盈盈然如秋水的眼眸子露出一丝挣扎,沉声道:“既然你一定要证明我这话的真假,那我就趁着清醒的时候,跪给你看,不过这后果,你得一个人承担。”
掷地有声的话落下。
冷凤舞弯下膝盖,跪在了冰冷的地面。
轰隆隆!
与此同时,整个祖祠剧烈的震动起来。
那十几尊威严无比的神龛,表层立马浮现出一条条碎裂的痕迹,顷刻间炸裂成虚无。
一之间!
偌大的祭祖大殿里里外外,寂静的针落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