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既然来了,就请到亭中一叙吧!”一个十分好听的声音,柔若却不甜腻,如那冬日里的旭阳,温暖中带着寒意,轻轻的从远处飘来。
临君琰循声望去,原来湖中亭轻纱后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一个女人,临君琰心中先是把这四海阁主鄙视一番,美人计他见多了。
顺桥而下缓步来到竹亭前,青纱帐里的美人渐渐清晰起来了,一个女子盘膝背对着他坐在竹亭里,依稀可见是穿了件紫色的衣衫,一头如墨的黑发直垂到腰际。知他来了也不起身见礼,依旧泰然的坐在那里。
临君琰刚要撩开纱帘,只见那女子稍稍侧了侧身道:“王爷请稍安勿躁,民女情非得已才请王爷前来,有事相求,只是几句话而已,你我男女有别,还是不宜相见的好”
临君琰吃了一惊道:“你是谁?”
那女子仍是淡定的道:“民女就是王爷要见的安公子”
临君琰直直的盯着她的背影,目光能结出冰来。心中冷笑,想着这个四海阁主到了此时还想要隐藏?即便他不敢露面,也不该派个姑娘来应付他。还真当他这个东晋摄政王拿他没有办法吗?他来时已经派人把这里暗中包围起来了,就算你躲起来,这里的人也和四海阁脱不了关系。等着吧!今日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他一声冷哼道一声:“安公子?”三个字从他的口中冷冷呼出,似是利剑相击般刺耳。
可这位姑娘却不为所动。
“闻名天下的四海阁阁主怎么会是个女人?”临君琰又一声轻蔑的冷笑道:“四海阁难道没人了吗?叫一个女人出来给那位,不敢露面的四海阁主听的。这样畏首畏尾之徒就该好好的羞辱他一番,自己心中也痛快许多。
“王爷不信,民女自然也无法辩驳。四海阁开创之人便是我,只是我一个女人不便抛头露面而已。正因为我是个女子才更容易藏身,也实在让王爷找的辛苦啦!”
她的一席话,点燃了临君琰心中的怒火,这个女人竟敢公然挑衅他,是她太自信四海阁的实力,还是她根本就不知天高地厚。
他收回目光冷冷一笑道:“你才多大年纪,竟敢说四海阁是你创建的“
“王爷十五岁就能上战场杀敌,先皇封你为彪骑大将军时,王爷也不过才十九岁,二十二岁时安故一战成名,到今日被称为东晋的战神,在我看来就应该是个征战一生,七老八十的老将军了,可王爷偏偏还不过而立之年”
临君琰被怼的哑口无言,这四海阁中人果然是不能小看,咬牙切齿的道:“那本王是不是要改口叫你一声,安姑娘”
“王爷请随意“姑娘的语气依旧不抗不惧。
临君琰隔着轻纱帘,望着她从容不迫的背影,就想要吓一吓她,语气顿时威呵的道:“就算你是四海阁主,你这胆子倒是挺大,这个时候还敢来见我,就不怕我将你拿下,将整个四海阁一举产平吗?”他历经杀场,就算她看不见也能感到他阴冷的语气叫人遍体生寒。若是普通女孩早该花容失色了吧,显然眼前之人并不是个普遍女子。
“王爷果然是来拿人的,可我四海阁何罪之有?我一个弱女子今日落入王爷手中,自然是没有想要全身而退。可我用粮草要挟王爷退兵,王爷想用一个弱女子要挟整个四海阁,胜之不武呀!”竟没有一点胆怯之意,反而调侃起他。临君琰这一剑就像插进了水中,看似没有阻力却挥舞不开。
“哈哈哈”临君琰突然笑了,不知是气的还是觉得自己可笑,第一次和一个女人斗起嘴来,还是一个很不好惹的女人。自己竟然还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轻纱帘你来我往,不见血腥的厮杀开来。
临君琰突然有些希望她是四海阁主了,冷笑着道:“你既然送上门来了,我自然是要笑纳,不然怎么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那女子仍然淡定从容的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我的命已经在王爷的手中了,随王爷处置吧!只是今日我有事相求,关乎东晋和北魏的将来,不知王爷可否容我把话说完”
临君琰望了一眼清凉凉的湖水静下心来。她说的没有错,且不管她是不是四海阁主,她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且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花样可以玩耍。
“你所求的还是要我帮助辽王吧?”收起森森杀气,言语依旧冰冷的问。
“正是为了辽王”语气坚定不移。
“为什么要帮辽王?”临君琰不自知的皱了皱眉。
“我与辽王相识多年,助他是尽朋友之义”这位安姑娘倒是很爽快的承认了她和辽王之间关系。
“相识多年”临君琰重复着这四个字,这其中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还请王爷不要妄自揣测,我与辽王就只是朋友”安姑娘说的义正言辞,道显得临君琰心胸狭隘了。
“帮他?我看你到像是在害他。现在他连命都快保不住了吧?”想起那遗召,真是不自量力之举,他冷冷的语言激她,若不是辽王走投无路了,她又怎么可能冒险来求他。
“王爷不会以为是我帮辽王弄到的遗诏吧?难道王爷到现在还不明白,谁才是这幕后布局之人吗?”她这一问,道是把临君琰给问住了。
收回冷冷的目光,认认真真的回味她这番话,默念着“不是你们?”思索一番后瞬时抓着重点,顿悟道“遗诏是假的”。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根本就没有遗诏,我怀疑是有人暗中勾结西凉,特意要引东晋出兵”
临君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有何依据?”抬眼深深的看着她的背影。
安姑娘依旧平淡无波的坐在那里:“我也只是猜测,我确实是在帮辽王上位,可不是现在。朝歌是个放荡不羁之人,根本无心庙堂,他在北魏不要说有人拥护了,就是混个脸熟的人只怕都没有。”安姑娘的语气里带着自嘲,可临君琰分明能感觉到她和辽王之间情谊匪浅,就凭她唤辽王名字时,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亲昵。他仍是默不作声的仔细听着她道来。
“魏帝病重时我特意派人护送他回魏国,暗中监视对他不利之人。直到魏帝突然驾崩,此时北魏可说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可突然出现的遗诏,更是让北魏雪上加霜。想那遗诏太蹊跷了,经我查实魏帝生前根本就没有留下遗诏,那遗诏极有可能是魏后和宣王假拟的”
临君琰挑了挑眉道:“没错,宣王是皇后嫡子,又有忠穆候在背后支持。也只有他能做到”
安姑娘又接着道:“可是西凉在背后支持睿王,睿王怎么说都算半个凉人,他们一定不想让宣王上位。那他们可以暗中掉包遗诏,那时遗诏上写的一定会是睿王。所以遗诏才会落入睿王手中,可当睿王拿出遗诏时,遗诏上的名字却改成了辽王。此事弄的魏国大乱,按理说西凉应该趁乱把睿王推上王位的,只要西凉大军压境,忠穆候便会自顾不暇。可偏偏西凉没有任何动静,王爷你不觉得奇怪吗?”
临君琰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奇怪”他开始在心里认真的衡量她的话。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假如还有一人在暗中布局。是他把楚朝歌推向皇位,真是一步好计策呀!让北魏皇子们自相残杀,北魏大乱,群龙无首。又让东晋看到时机发兵攻打北魏,而北魏的忠穆候就不得不出兵迎战。试想以王爷的英勇,忠穆候战败是必然的。正好替他拔去了北魏的虎牙。而西凉怎肯让东晋一人独得这块肥肉,等到东晋和北魏两败俱伤之时,西凉必然会趁机出兵,于东晋争夺北魏。北燕和南巽虽是小国,王爷从来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可试想一下,若西凉已经和他们有了盟约。王爷想一想东晋是否会有危险呢?谁又会渔翁得利呢?只怕是最终要天下大乱,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