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她为什么要去学编筐?”
封三娘听了他的问话,十分的气恼道:“我倒是想让她来我这里打杂的,最起码不受人欺负吧!可人家压根就瞧不上我这里。非要到前街的六安巷子里,跟那个竹匠去学编筐,那个竹匠的老婆是这里出了名的悍妇,我们这里有孩子去做学徒的,各各都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还常常的不给饭吃。在她那里当学徒,那简直是自找虐去了。可我是好话说尽了,人家连理都不理我,收拾了东西就走了。哎!可怜我三娘的心太软,人家对我不理不睬,我却不能不管不问。我气了她两日,实在是憋不住了,就去前街看看她,若是那臭婆娘敢欺负我的人,三娘可是不好惹的。”
封三娘边说边撸袖子,真是要和人打架似的接着道:“我去了竹匠铺子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那丫头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她仿佛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像是生下来就会做许多事一般。别人要学三年,她只学了三个月就出师了。我看着她倒是没有挨打,不过那双手是被糟蹋的不像样子了。”
临君琰心又抽痛了一次,想起她的那双布满疤痕的双手。
封三娘接着说:“她出了师就开始挣钱了,那时她每月能挣十五个铜子回来。我记得她第一次拿工钱回来,往我面前一放。我问她这是干嘛?她就说了两个字‘饭钱’。自此后她每天一早一晚都跟着我吃饭,中午就在铺子里吃。后来她的手艺越来越好,还花样百出,也不知她怎么琢磨出来的,能编动物造型的篮子呀,筐子呀!听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喜欢的不得了,她编的筐子那是供不应求。哏!那竹匠铺子的老板娘可是得意坏了。有一次,我路过他们家店门前,那买竹篮的人都排着队,竹匠的婆娘站在门前,嘴都要笑歪了。要不是我们家阿美,她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可怜我们家阿美累死累活给她干活,才给她那几个铜钱。我当时气不打一处来,进了店里拉了阿美就往外走,那婆娘见了还敢来跟我抢人。”
封三娘说道这里,又撸了撸袖子接着道:“我和她大打了一架,那竹匠带了伙计来,他们拿着棍子把我围在中间,我当时想着这回要吃大亏了,不过就算是吃亏也不能落了我封三娘的名头,打就打吧!我可是豁出去了。谁知道那丫头这个时候站出来了,她挡在我身前,只说了一句话‘谁敢动她一下,我从此再不编筐!’她说完,那些人还真就不敢动了,丫头拉着我就走了。我当时的心别提有多痛快了。”
临君琰的嘴角又挂上了笑容。
封三娘也笑着道:“后来,那竹匠领着他老婆,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登门来道歉。公子是没见当时阿美那气势,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姐,那是天生的贵气。竹匠老婆好话说尽了,阿美都没吭一声。我瞧着他们这都要给她跪下了,心里别提多美了。后来阿美终于开口了,她说‘我回去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个条件’。那两口子问什么条件,她说‘要想挣更多的钱,从此后你们要听我的安排’。那两口子相互看了看,很是为难的样子。也是!她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就敢说出这样的大话,若不是见识过她的本事,谁会信!”
封三娘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一口喝干了,用手背摸了摸嘴,接着道:“阿美看也不看他们,又说‘若是为难就算了,我正和三娘商量着把她的茶铺改成竹器铺子,正好我们新开一家,从此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就自己干自己的买卖吧!’我一听吓了我一跳,我什么时候答应她要开竹器铺子了。我刚要问她,那两口子就急了,立刻说,‘使不得使不得,我们以后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这样。’哎呀!这丫头敢情是拿我来当幌子的”
噗哧!一声,临君琰身后的韩琛没有忍住,笑出声来了。封三娘瞪了一眼韩琛。
临君琰淡淡的道:“她还住在那间棚子里吗?”
封三娘道:“早就不在那里住了,她从竹匠那里学徒回来后,我就在灶火间里给她支了一张小床。想着反正也是她一个人住,有一张床就够了。谁知道没多久她突然从外面背回一个孩子,那孩子被打的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可是个爱干净的人,愣是把一个脏兮兮的满身是血的孩子放在自己的床上。我就说她,你捡他回来干什么?要是死在这里多晦气。哎!她就是不听。给那个孩子里里外外的擦洗了一遍,哎呦喂!原来是个女孩子。在这条街上这样的孩子我见多了,被人打死或者饿死的多的是,早就麻木了。可她偏要救这个小丫头。也算这个孩子命大,后来还真让她给救回来了,后来那孩子就一直的跟着她。”
临君琰皱了皱眉问道:“她救回来的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封三娘道:“那孩子是个孤儿,哪有名字。还是阿美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怜儿’,说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所以就叫怜儿。”
韩琛心中一惊,看向临君琰。临君琰并没有惊讶,看来是早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