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远看着凌亦溟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想着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心中不知什么滋味。之前早听莫奚然说过凌将军心机颇深,冷酷阴鸷,可为何今天要出手救他,难道是为了利用他吗。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砸下,瑶凤眼神飘忽迷离,似乎还在回忆之中,“瑶凤姑娘在想什么呢,不会还在对凌公子念念不忘吧。”瑶凤顿时娇羞双颊泛红:“易公子又取笑凤儿”,心中却还是止不住地想起那张俊美的容颜,之前的所有男子哪个见了她不是倾心仰慕,众星捧月如仙子般生活的她觉得凌亦溟对她压根没有兴趣,他周身散发的冷漠竟让她微微心动,未远细心地为瑶凤包扎好手指,看着瑶凤愈发变红的脸蛋,有些好笑,“瑶凤姑娘,你是仙琼阁的花魁,自然是养尊处优,身价万金,不过这瑶凤亭精致独具匠心,环境取自自然美景,别有一番风味,不是瑶凤姑娘本人所为吧。”未远从进入这人间仙境起,就猜到了这定然是哪个达官贵人为瑶凤姑娘所建,不然就凭着她一介青楼女子,总有万般才华,也定然弄不出这些来。瑶凤姑娘略有诧异:“易公子真是聪明人,既然易公子都说出来了,瑶凤也坦言相告,这所亭子是殿阁大学士刘庄孝所赠,他对凤儿倾心已久,经常变着法博取凤儿的欢心,他对凤儿确实是好得很,可是凤儿只是把他当做长辈一样看待,并无其他瓜葛。”“这样啊,瑶凤姑娘真是活在仙境中幸福的仙子呢。”未远在心里冷笑,瑶凤姑娘没有对他实话实说,朝中局势他不是不了解,殿阁大学士相当于当今实际宰相,手握重权,讨好仙琼阁的花魁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花大价钱弄出这人间仙境,瑶凤姑娘都收下了,怎么说也要有点回报吧,还说并无其他瓜葛,怕是瓜葛多了去,数都数不过来吧,况且刘大人如此宠爱美人,有的是权势,何不替瑶凤赎身带回家做个妾室,好过在青楼里浪费钱财。未远想到这里,又觉得这里又是一个谜,或许家族的惨死可以从刘大人那里入手调查,而刘大人和瑶凤姑娘这隐秘的关系,又可以通过瑶凤姑娘,大大利用起来。“瑶凤姑娘,那你的手受伤了,碰不得琴了,需要好生歇息,我今日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姑娘。”“易公子,你既要走,凤儿也不好强留,只是今日见了易公子也算是交了朋友,甚是喜悦易公子的品行,还望易公子日后定要多多来仙琼阁找凤儿,凤儿在青楼里,整日要与肮脏的凡夫俗子厮混,易公子却最得凤儿欢心,易公子来到京城赶考,人生地不熟,有什么事情就来找凤儿,凤儿帮你解决。”瑶凤拉着未远的手说道。“我知道了,瑶凤放心,我会再来看你的。”未远走出了瑶凤的房门,抬头正见莫奚然杵在门前,“奚然,你不是在和子嫣姑娘谱曲吗,怎么在这里,还站在门前不进去?”未远惊讶的问道。“曲子已经做完了,我就过来找你,你第一次来青楼,我怕你出什么事,结果你那么幸运,到了瑶凤姑娘的房中,我又怕打扰你,所以一直站在这里等你,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客栈吧。”莫奚然温暖的笑着。
“我总觉得瑶凤姑娘不仅仅是一介青楼女子那么简单,奚然你常年流连这些场所,你觉得瑶凤姑娘怎么样?”未远看着莫奚然的眼睛认真的问道。莫奚然呆呆的看着未远清澈的双眸,有一瞬间的失神,半晌反应过来,道:“我欣赏过几次瑶凤姑娘的琴音,但是具体怎样我不大清楚,未远你怎么会关心这个?”“没什么,只是觉得一介青楼女子到如此有名的地步让人佩服。”未远本来还想从莫奚然的口中问出一些关于刘庄孝的事情,看来他并不知道,也是,奚然一直醉心于诗词歌赋,淡泊于功名,虽出身官宦之家却对朝堂上的事情不大过问。两个人说说走走就到了永安桥。“未远,你知道为什么这座桥叫永安桥吗?”莫奚然突然问道。未远从来京城的第一天就路过这座桥,也是在这座桥上遇到了莫奚然,这座桥周围绿水环绕,店铺人家极为繁华,“永安当然是永远安定的意思啦,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未远不假思索的答道。“你说得没错,百姓把它叫做永安桥正有此意,我父亲告诉我,当年圣高祖金戈铁马,路过这座当时无名的桥,就是在这座桥上与诸位大臣商定国号为圣,称圣高祖,自此平定天下,承诺给予百姓世世代代的和平。所以百姓就把这座桥叫做永安桥。”莫奚然一反以往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模样,认真的说道。远处的河面平静无波,未远听了叹息道:“可惜承诺只是承诺,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的,圣高祖辛苦拼来的天下,在十几代子孙过后早已满目疮痍。”“真的是太久了,夏家的天下做得太久了,我时常感觉到它就要支撑不住,快要倒塌,就像是一扇朽烂的朱门,年年修复的只是鲜艳的外表而已,其实朱门本身早已腐烂。如今大多的臣子纸醉金迷,众人皆醉,每天都在靡靡之音中活着,个人争权夺利,自私自利,边境的蛮夷早就虎视眈眈,如今,凌将军暂时震住了他们,而且收复了大半边境失地,可是蛮夷的力量不容小觑,只怕那一天,他们爆发更巨大的力量出来,未远,也许这一天就在不远处,很快就会来到。”未远静静地听着莫奚然的述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莫奚然的这一面,以往他都是以风流才子的一面示人,原来,他也会忧国忧民,把局势看得如此透彻。“奚然,你不要这么想,如今你不是活得很开心很快乐吗,以后的事情上天自有安排,你这样安知自己不是杞人忧天。”未远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他知道,奚然说的都是事实,他实在是无法反驳。“谢谢未远开导我,其实啊,我自己早就想通了,什么国家什么百姓,我顾着我自己,顾着青楼和歌舞酒馆那帮好姐妹好兄弟,大家都活得快活,我呢,也在里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烦恼,胜似活神仙。”莫奚然似是又恢复了幸福的模样,未远心里却是有些愁绪,他没有想到,公子哥莫奚然也会想到这些,原来他一直冷眼功名,是因为他早已看透,不想再去昏暗的朝堂中弄脏自己,他放纵自己只是为了麻醉自己,何尝不怀有一颗怜悯众生的心呢。
未远抬头,朦胧的圆月挂在上空显得极为不真实,他和奚然不同,奚然有着显赫的家世,有着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而这一切,他只是曾经拥有而已,他必须要为苏家的惨死查明真相,即使前方是一片荆棘丛生,也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