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痴情人与苦命者
司机飙着车,带着我火速赶了过去,道路在眼中急速变换,我隐约看到自己出了小区,穿过学院的正门,直接往城市的另一边开去,又过了好一会儿,周围的街道从崭新的水泥大道变成了有些年代感的小道。
我熟悉这里,再往前就是秦家火锅店,秦强给的地址在火锅店旁边?
这里的小道略显得有些拥挤,两边停满了车辆,这狂野的司机也不得不砸吧着嘴降低速度。过了下个路口,我果然看到了秦家火锅,装修还是那么的精致,看着就想进去吃一顿。
但是,更吸引我目光的是一旁的一个黄色身影,还是那套熟悉的李小龙版黄衣运动套装,还是那个熟悉的探头探脑的身影。
那运动少女正将自己的半个身子藏在电线杆后面,小脚局促地踏着,满脸写着不安地望向火锅店里面。
呵呵,这不就是橘猫的那个暗中观察造型么。
我打开车窗:“嘿!宁欣!”
“喵!”少女如受惊的小野猫般躬身跳起。
司机很切合时宜地找了个缺口停下车,黄发少女马上追了过来。
“秦强呢?秦强呢?秦强呢?”她趴在车窗前连续问着,看上去颇为急躁。
“我正要去找他,你……”我话还未到一半。
唰!
这妮子,直接矫健地从那小小的车窗口如鱼儿一般跃入,跳到了我的座位旁边,坐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我打十一分,多一分也不怕她骄傲。
“带我去!”少女一脸兴奋,明显听不进任何话。
“得咧……”您都直接钻进来了,我还能那您怎样?
“嘿……”司机传来一声偷笑,却马上被宁欣察觉。
“笑什么笑!开车老杨!”这妮子直接暴力地用小脚踹了一下司机座位的前椅。
“你倒是轻点。”我有些受不了这丫头的这股疯劲儿。
“呵呵,没事少爷,我原本就是宁小姐的司机。”这司机大哥还挺和善,也不和宁欣斗气,平和地告知我原委。
“别废话老杨,赶紧开车!”宁欣耐不住性子,“话说你俩怎么混到一起来了?”
“校长大人委托的,小姐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赶紧走哇!”
“已经到了啊,诺。”这司机老杨这才伸出手指,指向秦家火锅对面的一个小巷子。
“我们走!”宁欣收到消息,马上打开车门,提着我的上衣就往那边走。
“诶,诶,姑奶奶,我自己有腿,松开,诶,小心车!”我被她死死提着,像小鸡一般,看着过往的车辆在自己面前不断急刹车,一时间心有余悸,我以后死也不会和这妮子走一条线了。
“老杨!你也跟上!在后面待命。”宁欣朝司机喊道,然后又朝向我,“我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那您鼻子可真灵。”我一阵感叹,还真让她给猜中了。
“告诉我路晓,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清楚,只是,秦强好像被人找麻烦了,急需要钱来着。”我看着她那双咄咄逼人的猫眼,只得如实交代。
“那我们快点!”她又跨大了一个脚步,提我的手变得更紧了。
“我衣服得被你撕烂了,姑奶奶……”
好吧,我也懒得反抗这个暴力女了,与其在这里叫唤,还不如走快点跟上这妮子,不然衣服可得真的撕烂了。
宁欣就这样提着我往里走去,这巷子深处是一片筒子楼,看上去至少是个十几年的老房子,巷子头顶挂着挂着无数铁线做成的晾衣架,粉红的女士内裤和深黑的男士上衣堆叠在一起。一楼看上去是店铺的样子,也没个店铺的正形,几块木板代替大门,一块塑料布上写着什么小卖铺和理发之类的红字。
我有些惊讶,没曾想到堂皇的火锅店旁边,看似繁荣的街道后,还藏着这样的市井角落。
也许,秦强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混的还“挺好”。
是啊,不容易啊,这个世界,对于无知的我们,从来没有宽容过。
我又想起了他的贱笑声,他背负的,比我这个所谓的异世界预言者还要沉重吧。
再往前,顺着地址给的地点,我们沿着一处楼梯上去,一直走到三楼。
周围不断有些工人往外面搬着各式行李,应该是有人在搬家,远离这片破败之地。但是当我再往里走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不对,这些人……分明是从秦强给的地址处——秦强的家里搬着行李!
我马上加快了脚步,这次换我带着宁欣往前走了,她的脚步变得轻缓,感觉没有用劲儿一般,我朝他脸上一看,这妮子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好似如临大敌。
我翻了个白眼:“大姐,这可是你自己非要跟过来的,怎么?现在反而害羞上了?”
她用眼神狠狠盯了我一下,却也没有反驳。
得咧,您不去我去。
“让一让,让一让……”我大手一挥,招呼着周围的工人让出一条路,快步走到了秦强的家门口。
终于见到他了。
小强子,双手捂着头,呆坐在一把小木椅上,蜷缩成一个小孩模样,他没有哭了,但我却感觉他的心里,正哭地更狠。
他的手上满是淤青,裤脚扯坏了一边,只穿着一双袜子的脚无力地吊在两边,似乎正接受着现实的审判一般。
“强……”我不知如何开口。
他缓缓抬头,脸色鸡黄,双眼上也不知是黑眼圈还是被打的肿块。
“哟,来了。嘿嘿。”他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贱笑,就和我想的一样。
但为什么,我分明想到他会这样笑了,却还是感觉鼻子有些酸楚。
不行,我也要笑出来才行。
我强迫自己弄出一个别扭的笑容:“对啊,这次我来当个英雄,来救你了。”
“哈哈,那就快救救我吧,英雄。”
……
……我们相视无言,但彼此都安下了心来。
“到底怎么回事?”我先开口。
“呜,就是,那个,”秦强的言语有些躲闪的意味,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说下去,他呜咽了一下,“你还记得我的父母么?”
“那对赌鬼?”我当然不会忘了,就是他那沉迷赌博的父母,才害的小强子辍学打工。
“对。”
“这事和他们相关?”
“嗯,几周前吧,就有人找到我,问我是不是秦强。”小强子揉了揉自己手上的伤,然后将手背到了身后去,他并不想让我看到他的伤痛。
“追债的人?”我继续问他。
“嗯,开始我就有些提防,所以没说实话,没想到,他们竟然跟踪我,最后坐实了我就是秦强。”他嘴角自嘲般的上扬,带过一点苦笑。
我大概能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简单点讲,就是父债子偿。
我没有发话,点头示意小强子继续说。
“然后,他们就开始给我手机发短信骚扰,说,说我爸妈赌钱欠的债,全要我还。”
跟我想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