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帝都回河边市的绿皮火车要跑16个小时,张阳通过奥林酒店客户服务中心,高价买了两张软卧,送票的竟然的服装部卖服装的丫头,张阳记得她叫扬洋,对了,就是给自己写纸条,自己还理解成第一封情书的那个。
张阳的嘴角抽动了两下,说了声谢谢,然后跟陈寿习一起,提起包就准备去火车站。
“老板,你是不是去做大生意的?我高中毕业,你能带着我吗?”
张阳不理她,继续往前走。扬洋却跟在了他的后面,用手捻着衣角,身子一走一扭,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陈寿习回头一看,觉得这样不是很好,便问张阳是否认识。
张阳说不认识。
“不对,老板,你认识我,我更认识你,你在我那里买过服装。”
张阳出了一头汗,好在丫头还是聪明的,没说他分别带着两个女孩去买过服装,但这样的人更不能用啊,知道自己的底细。
“老板,我会做饭,会洗衣服,还会抄写东西,我的墙报出的特别好,每次都能在学校里获奖,反正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我就是一个直觉,觉得跟着你一定会有前途,我在这里卖服装永无出头之日。”
“其实我们还真的需要这样的人,不然还要到处去招,也并不一定能马上招到合适的。”陈寿习通过他们简短的对话,了解了基本情况后,出于大局考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们要去鲁东一个叫河边市的地方,那里是我的老家,我们要在那里建个厂子,那里现在还很穷,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得跟我们走,没有时间等你。”
“十分钟可以吗,老板,就十分钟,我在这里的东西很简单的。账目昨天也交接完了,今天还没有开张,我能马上就走。”
“好,我们等你十分钟。”
张阳不习惯戴手表,他看了看陈寿习表上的时间,二人便到大堂一边的卡坐区域,点上了一支烟,继续聊了起来。
上了火车,软卧车厢里自然是安静而又干净舒适,硬座车厢里却已是人挤人,因为时间太紧,扬洋连个硬座位都没买到,要是站上16个小时,这丫头不仅仅是腿肿的问题,恐怕人都得瘦上一圈。没办法,这个时代出个门就是这么的不容易。
看着硬座车厢那里如浪潮般的人流,张阳问陈寿习带了什么东西,陈寿习笑了笑,告诉他不要管了,一定把事情办好,拿起一条红塔山夹在腋下走出了卧铺车厢。
张阳不禁感慨老陈做事越来越圆滑了,他还想着拿条中华烟出去的,结果只需要一条红塔山就办了。是他最近总是以自己的生活为标准来想像这个世界,实际上,能抽上红塔山的也得是个人物,一盒烟十几块呢!一个身强力壮的工人,一天的工资才五块钱。以河边市为例,国家24级干部这个时候的工资,123.28元整。
钱,还是非常硬实的。
约半个小时后,陈寿习拎着包,后面跟扬洋,回到了软卧车厢。
扬洋甜甜地喊了声老板。
陈寿习说列车上的人不敢给他软卧,因为不知道下一站会不会有突发性的领导要上车,到时候就怕赶人也来不及了,给他们弄了个硬卧下铺,也不错。
张阳算了一下,列车已经开了两个小时了,还有十四个小时到河边市,硬卧就硬卧吧,回家就能休息了。对陈寿习的走他也没拦着,这是一个好下属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有美女在的时候,哪里还要个老爷们在这里候着。
是不是基本素质张阳才不去考虑呢,反正在自己的地牌里,他说是,就是了。
终于不用人挤人了,看着软卧车厢里的豪华摆设,扬洋惊讶地伸了伸舌头,十八年的人生里,她是第一次来到这么豪华的地方。奥林酒店里的总统套房她进去过,那里面的确豪华,但那是在陆地的楼上啊,火车上也那么豪华的话,就不是普通人能享受的了的。她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豁出去不要脸,硬要跟着这个年轻的小富豪,自己这辈都舍不得坐这样卧铺出行。
扬洋摸了摸车厢内的暖水瓶,打开瓶塞试了温度,应该是觉得水温不够,出去重新打了一壶水,给张阳的茶杯里续上了水,放到他面前的小桌上。
又从包里拿出来几个在登车时临时买的甜瓜,到水池里洗完后,摆到小桌的餐盘里,才擦了一下手坐了下来。
张阳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任由他忙活。他正在读一本从车站上临时买来的一本书——李宗吾先生著的《厚黑学》。
他看的是译文本。扬洋不知道的是,张阳之所以买这本书,是因为他看到编译人员里有赵勇这个名字,而且是南洋出版社,社址在深圳。
张阳在想这个赵勇是不是赵静的舅舅,如果是的话,那这个人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这才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他不但拉起了队伍,成立了出版社,编印的图书都流行的火车站这种以地摊文学为主的地方了,所以就顺手买了一本。
正看的入迷,发现有人晃自己的肩膀,抬头一看,扬洋那鲜红娇嫩的嘴唇离他咫只可近,口中喷出的清香直入鼻息,告诉他休息一会,喝点水,吃点水果再看。
张阳看了看窗外,已近傍晚,便合上书,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又接过扬洋削好皮的甜瓜,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手托着腮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扬洋,张阳有些惊诧地问她怎么不吃,扬洋说自己又不饿,不需要吃,关键是女孩子不能随便乱吃东西,以免发胖。
听了她的论断,张阳觉得这个女孩有想法,现在举国上下仅处在刚解决温饱的时候,对大鱼大肉都有着莫名的好感,以能吃上千奇百怪东西为荣耀,却突然蹦出来这个要养生的女孩子,不是另类是什么?
吃完了甜瓜,张阳净了净手,跟扬洋对面而坐。
“你说的担心发胖,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发现别人胖了总结出来的?”
“有什么区别吗?”
“嗯,我就是随口问问。”
“老板问,我必须要回答哦。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吃的多,人肯定会胖的;而且少吃一点,也能节省点钱。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要上学,我得帮我爸妈。”
“呵呵,你真是个好闺女、好姐姐,下车后我就通知陈寿习,让她给你先发上一个月的工资,你寄回家里。还有,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老陈,我会嘱咐他帮你办好的。”
张阳这是在与她拉开距离,他觉得,生活里有丁莲和马静就够了,要是再增加别的人,不论是精力和体力,他觉得自己都难以支撑。
最初他也不想一下子就找上丁莲和马静两个女朋友,但是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一个如火般热情,一个如冰山般冷漠,烤的他里焦外嫩的,丢弃哪一个都不愿意,现在的结局他是满意的,至于以后呢,再说吧,总是有办法的。
邓公在一些问题上不都说了吗,先解决好眼前的,目前不着急的任务,我们可以等一等,看一看,观察一下,留待以后有了更好的办法再说。老人家治大国如烹小鲜,他的办法,不论放在哪里都管用啊!
“高中毕业了,看你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就不再复读一年呢,考上大学要比你现在出来闯荡强太多了。”张阳转了一个话题问扬洋。
“嗨,当然是读不起了啊。我能读到高中,还是我娘跟我爹打了三天架争取来的。我爹说,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就是读书读到天边去,终归还是人家的人。”扬洋凄然一笑答道。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张阳觉得自己不好接扬洋的话,安慰或激励都与事实的本身相去太远,也毫无一丝用处,再说他也不具备安慰别人的条件,以上司、同龄人,还是什么?话越说越错,只好用托尔斯泰的一句话挡了过去。
而且,他也不能说目前中国的一些父母,特别是农村的父母短视,因为他们的收入只能决定,要把仅有的一点物质供给家里的男孩,这是社会属性决定的。再过二十年,物质实现极大丰富后,没有一个女孩会辍学。
发展才是硬道理啊,张阳长叹一声。
这时,陈寿习敲门走了进来,问张阳要不要去餐厅吃饭,或者是安排列车上的人送过来。
张阳说,还是去餐车吧,自己这个老板,还没大牌到那个程度。三人向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