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大陆,西北,极寒之地。
比起主宰丛林那被名为魔王谷,却四季如春的地方来说,这里的气候似乎更适合魔王的称呼。即便是,常年飘雪的奥丁帝国比起这里来,气候暖和的好似成温暖的夏天。
“驾——”“驾”“快点,再快点。”
然而,冰雪限制了王者大陆土著们的想象力。
虽冰天雪地,却依然有人,乐在其中。
一个年岁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却高高盘起来了长发的娇美妇人正挥舞之皮鞭,驱赶着一群八阶魔兽——极地寒狼在雪地上飞驰。
“卿儿,慢些跑,当心翻车。阿嚏——阿嚏!”
说话的是一个身上裹着一件,由九阶魔兽白垩冰熊皮毛所缝制而成的粗制皮袄的青年。
一边说着话,脚下不紧不慢的小步,紧紧的跟在妇人的身后。要知道虽说王者大陆地大物博,可若是算下来,九阶魔兽那也是可与人类中的亚圣级强者硬悍的存在。
只是如今,却成了青年身上却被人用粗糙的手法缝制成一件皮袄。
由此可想,这个青年要么身家财产万贯,要么身手定然卓尔不凡。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今天却接连不断的在打着喷嚏。
妇人轻拽缰绳,止了车。俏生生的回过头,注视着背后的青年说道。
“扶苏哥哥,今天一早就听见你在打喷嚏,恐怕又是家里的那几个老东西在碎碎念你了。”
这妇人的声音也很好听,脆生生宛如一只黄鹂鸟在树林子里高歌,一句话说的千回百转。似乎岁月不仅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就连她的声音也被岁月偷偷的放过了。
真教人怀疑,岁月这个家伙是不是偏爱美人多过男儿。
眼下被称为扶苏的青年,正是之前传闻中薨了的大秦帝国皇太子扶苏。
扶苏停下脚步,眼神柔和的望向主宰丛林,似乎是可以看到在魔王谷茁壮成长的余生一般。他的声音极轻而平缓,如高山流水般一点一点的滋润沁人心脾。
“想来也是,定是几位老祖又在与余儿埋怨咱们。其实也不能怪老祖们埋怨,自打余儿出生起,咱们夫妇二人就外出寻找什么天命之人,至今已经有一十二载,却也不知道余儿的样子究竟是像卿儿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说罢,扶苏自嘲的一笑。
“以前,我总是责备父皇忙,一天到晚处理国事却从不陪我,现在看来,我连当年父皇给的一半都不如,想必余儿心里现在一定很埋怨咱们吧。卿儿你说,这世上哪有如你我这样的父母呢?”
白相卿起身,走下车驾,伸出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指尖轻轻滑过眼前人儿的脸庞,冰冰的有些凉,她小心的为扶苏紧了紧身上的皮袄。
世人都说,是江山美人儿如画。
尤其是,在这极寒之地万年累积的冰雪衬托下,美人儿更是能折射出一种别样的韵味。
可是,殊不知在美人儿的心尖儿,眼前人比那什么海底、天上月更撩人儿心弦?心上人儿又何尝不是,比那什么江山更要命的占了自己的心尖儿?
白相卿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扶苏。
他的身姿一如数十年前那般的高大挺拔,只是他的眸,却似乎比起以往来说黯淡了些,不在是当年那位意气风发的大秦皇太子。反倒是,像一个忠心进言后,被贬谪摘去了官帽,狼狈下了朝野的落魄书生那般,满是风霜。
“扶苏哥哥,余儿长大会明白的。”
扶苏回过神来,低头凝视着眼前这个,陪伴着自己在这被世人称为极寒之狱中走了数十年的可人儿。
这是他的妻子。
一个原本应当是成为大秦帝国太子妃的女人,即便成为不了太子妃,也应该是一族主宰的龙女。可是偏生的,她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一切,却甘之若素的陪伴着自己,来到这片地狱一找便是数十年。
哪怕是在这片地狱中,她也还是一如当年那般的活泼、机灵。
岁月,真的是偏爱美人。
似乎在小心的躲着她,并未在这个俏皮的龙女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可若是仔细的瞧,便还是会发现,她那曾经娇俏如画的眉眼间,不知何时,也爬上了几道蜿蜒的鱼尾纹。
扶苏知道,白相卿本是龙女,已大龙一族悠久漫长的寿命而言,千年时间都不过是一个短暂的过眼云烟,又怎么可能会出现皱纹呢?
说到底,终究还是自己小看了这片王者大陆,小看了这座寒冰地狱。若不是卿儿多次燃烧寿命,想必自己二人,早已如外面那些冰雕一般,堕落在这里了吧。
“唉,或许,他以后会懂我们——吧。”
扶苏长叹一声,伸手将妻子揽入怀里,在几只狰狞凶狠的魔兽与洁白无瑕却残酷凄冷的冰雪衬托下,是他如火一般的熊熊燃烧的温柔。
“卿儿。”
“嗯?”
“这些年,难为你了,我既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责任,更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义务。”
“呸,油嘴滑舌以前怎么不知道扶苏哥哥还有这么一面呢。以后余儿,一定会原谅咱们的,扶苏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和父亲。”
白相卿依偎在扶苏的怀里,脸颊有红霞浮起,感受着扶苏怀里的温度,虽处于冰天雪地,心里却异常的温暖。
“原谅?!”
虽说,魔王谷底气候温暖如春。余生已很久没有感受过冬天,也很久未试过这么接近寒冷。虽然他知道这种感觉不是真的冷。也知道不久后就会暖起来。
可是,这一分钟,他真的好冷。
于是。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的。母爱又没有体会到,就是父爱如山如巴掌的那种爱都没有,好不容易才接受了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个人就可以活的和一家人一样,一个人的感觉比一家人的感觉好多了!再说了我的祖爷爷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你们的,所以说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
魔王谷里,就在方才太乙真人提出,余生的亲生父母想要把他接回身边时候,余生如是说。
都说,是生恩如山,可是养育之恩不也同样似海一般?
无论眼前的这几个老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可是却改变不了,这数十年来如一日的养育之恩。
哪怕,是那个呆坐在谷口,想要给自己葵花宝典练的死太监。
才出生的那些年,余生虽然小,但是却早已经开了智慧。
是眼前的这群老人把自己养大,而今自己好不容易长大了点,他的再生父母,听几个爷爷的意思来说,居然想要接自己回家去?
虽说是有着前世的记忆与思维,然而前世不过是一个学生的余生又怎么可能会是几个老家伙的对手呢?
在余生视线看不到的角落里,太乙真人与牛魔王等人得意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说的对吧,这样就谁也不能把余儿从咱们几个老家伙的身边抢走了。”
“够阴险。”
“老奸巨猾。”
“不过我喜欢。”
“咳咳。此事日后再说也不迟,现在是时候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相了。”
最终还是由太乙真人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说道。
“余儿,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祖爷爷还是要和你说清楚。无论我们的前世是什么身份,而今在这片王者大陆上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主宰。”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数十万年前,已通天河为交战地点的混乱战场,已光明帝国、黑暗帝国、真人类帝国为首的数以百计的人类帝国联合精灵、龙族、巨人族等众多王者大陆的原住民混编而成的最后一只军团在魔族、血族、妖兽大军的喧嚣声里落下了时代的大帷幕。
其中以黑暗帝国与真人类帝国为首的一部分联盟高层,打着保全人族的口号背叛了联军,投靠了魔族转而摇身一变成为了而今的新人类。
光明帝国皇帝、元帅与宫廷首席大魔法师尽数战死,光明帝国皇族前仆后继,直到末代光明帝皇奥古拉夫二世战死之后,罗曼诺夫家族只剩下一些四五岁的孩童。
精灵族失去了女王也失去了神器——生命女神的庇护,不得已而退回了翡翠之森,龙族里黑暗巨龙联合铁脊甲龙一族背叛,神圣巨龙一族所有成年龙族被屠戮一空,龙族不得已只好在白龙与钻石龙的带领下封锁住了龙谷。
矮人退回了地底,兽人回了草原,翼人失去了天空现不知去向······
就在原住民在魔族联军的战火里节节败退的时候,一部分号称是穿越而来的天命之子,纷纷应运而生。
那是一个群雄并起的时代,也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群雄并起而混战,催生出无数智慧,神通。除去了原本王者大陆就有的传统魔法师、战士、刺客之外,修真、武道,神恩、炼体师等体系也在战乱中崭露头角,飞快的成为王者大陆上全新的修炼体系。
武力成了王者大陆生存的本钱,无边无际的战火里诞生出无数的强者与崭新的帝国。
已通天河为界限,南岸原本应该属于魔族、血族与新人类等种族的土地上。
一个由曹操等魔道将士建立起一个庞大的魔道国家——魏国;那一年落日山脉洋洋洒洒的降了十年雷霆,十年后突然一口大钟自地上贯穿雷霆,伴着太阳升起的这一天早晨,一群三族金乌簇拥着一个叫东皇太一的年轻人,占据了整个落日山脉自称妖皇;莽荒草原中,一个小小的金狼部落崛起,如星火燎原般飞速的吞噬了北夷,一个狼背上的种族崛起,金帐内一个声音响彻在草原——吾名成吉思汗。
北地无名的小村庄走出一个年迈的教书先生,一卷书降服了魔族最穷凶极恶的嗜血三圣。与庄周、墨子三人在混乱的魔族土地上建立起一座无战乱的稷下学宫。广收大陆的天才们为弟子,不论出身,不论技艺,不论种族,总计七十二人入山,自此稷下学宫封山施教。百年后大开山门,天下哗然七十二圣,使得魔皇亲口划出无名村落万里疆土,尽归稷下学宫。
时称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
有人说看见万年古刹里,走出个年轻小和尚,一苇渡江,赤手空拳在血族的领地打下一座山头,自称叫达摩,欲要开创少林寺普渡血族。
近江的村落里,没落的武士家族后裔橘右京,十二岁自创“神梦一刀流”,成了远近闻名的居合斩名家。
······
这些传说已经不凡,可是传说却永远没有终点。
什么是传说?大抵就是古人吹来的牛皮,既然传说是牛皮,自然的就愈发的没有边际。
于是在这些的传说之上,还有一个终极传说。
这些穿越而来的天选之人,其实都是另外一个已经逝去的世界里不甘的挣扎的亡魂,而那个曾毁灭世界的大恐怖即将苏醒,他们是创世娲皇有感于末日浩劫的降临,使用大法力从时空中找来的救世之主。
谁能拯救王者大陆,娲皇将赐予他足矣开天辟地创造新世界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是娲皇的师兄弟以及她的老师与那毁灭世界的恐怖存在交手之前留下的希望。
至于传说是真是假早已无从考证,不过近万年来唯一最接近传说的人,却是新崛起的大秦。
他西击百里世家,东挡金帐汗国,南镇刘邦、项羽,北上杀退魔族。也一如他们将士的口号所言:赳赳老秦,万里疆域。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东土有秦,如日方升,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太乙真人显然很会讲故事,无数的神话传说信手拈来,各家势力的崛起也被他说的恰到好处,似乎余生只要伸一伸手掌,就能握住整个世界。
只可惜,他遇到了余生。
余生非但没有与他想的那样听得热血沸腾,恨不能生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反而悻悻的翻了个身,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道。
“哦,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太乙真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心急的牛魔王便挤过来生硬的诱惑道。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向往这个混乱的世界吗?只要你肯,祖爷爷不说你能握住整个世界,但是只要你一句愿意,却是可以统治整个魔兽一族。再不济也能学一学那魔头掀起一场席卷大陆的浩劫最好死的轰轰烈烈遗臭万年。你难道一点都不羡慕吗?”
余生眼角抽了抽,早看出这个剃着光头的壮汉爷爷不像好人,却没料到竟然坏到如此。掀起席卷大陆的浩劫、轰轰烈烈的遗臭万年·····
于是余生果断的拒绝道。
“哦,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好死不如烂活着,再说了,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说到底,战争苦的始终还是普通人。”
几个老家伙对视一眼,虽然这番话明显不像是余生这小子能说的出口的。但是,已他们几个的实力,自然可以通过他的心跳、呼吸,血液流动来分析出余生说这番话时候的真与假。
越是这样,却愈发的欣赏起这个小家伙来。
几个人再次对视一眼,太乙真人算是说不动了,只好再选一位说客出来。
剩下的几个人里,像牛魔王这样的想都不用想,最后还是排行最末的十二爷爷因为辈分最低,同样因为文采、说话最有道理只好从人群里走出来。
“小余儿,你听过吕洞宾吗?”
余生撇撇嘴,不屑的翻了个身。
“听过,不就是那个被狗咬了的家伙吗,怎么了?”
十二爷爷也就是吕洞宾闻言一僵,试探的再问道。
“还有······没有别的了?”
“还有就是逛妓院,三戏花魁白牡丹。”
吕洞宾脸色一苦,能动手就不比比,直接亮剑。
“余儿,十二爷爷这里有一剑,可翻天、覆地、开山、倒海、降妖、除魔、披星、斩月、敕神、摘星、登天、成仙,你可愿学?”
余生懒洋洋的翻了翻眼皮说。
“不愿学。”
“为什么?”
“天招谁惹谁了?要被翻过来,再说了要是地覆了,我以后生活在哪里?把月亮斩了,以后万一有个心上人,还有什么理由约她出来赏月?”
吕洞宾拔剑的手一僵。
“emmmm,我这就是个比喻,再说了,你才刚学怎么可能真的能翻天覆地呢?”
“哦?那就是不能翻天覆地咯?”
余生嘴角绽放出一丝危险的冷笑,这个人心狡诈,人情冰冷的世界呵。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神通,我不学!”
吕洞宾嘴角一抽,额上青筋暴起,冷冷的看着余生鼻子哼出一声,把头扭向九祖,呵道。
“金蝉子,刚才余儿说狗咬我的时候,就数你笑的最欢,要不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