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自是不知道雷蒙·柯雷尔与雄霸之间的关系,可柯雷尔与雄霸二人却是自始至终都忘不了。若不是这样,雄霸又怎么会站出来阻止恶魔骑士挑衅柯雷尔,他巴不得人族各大势力间开片儿。
只是因为涉及到了柯雷尔,哪怕看似凶残彪悍如雄霸,也不得不站出来接下暗黑教廷的战书。
无他,救命之恩,养育之情,无以为报。
而说起这件事,便不得不提起雄霸当年得的那本落锤重地的武道功法龙象大力诀。
当年雄霸的父亲与上任大地魔熊一族的大长老争夺魔熊一族长宝座失败之后,连带着整个雄姓一氏都被新任族长当成了与人族争斗的傀儡,没有了自由不说,即便侥幸能从开拓之地的战场上活下来,也全无别的魔兽一脉的救助。
用上任族长的话来说,雄姓一氏已经失败了一次,若是连这点小伤都抗不过去,再失败了,那便是真的没有半点再存在下去的意义了。
失败者,别说是等级、生存残酷的魔兽一族,便是在整个人族都是一样,只有卑微低贱的烂在泥土里,任由胜利者踩着他们的身体或尸体。
没有活路,没有希望。
童话、希望,自古都是用来骗小孩子的,成年人的世界,只有残酷。它都不是那些吟游诗人嘴里所唱的那般美好,也不是那些歌颂者描述的那么光明。
可故事往往到了最后,写童话故事的人却迷失在了故事里,开始坚信起了美好,坚信起了世界的伟大。最后他们都幻想将来身死之后,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诸神统治下的神国。
他们的眼里,死后魂归的神国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地方,和平、多元而且再没有战争,自由、自由、永远的无忧无路的生活的自由。神说,那里的鲜花会在一年四季盛开,那里的河流流淌着甘甜、醇香的酒水,那里的树上长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与美味。
却忘记了,他们所依赖与供奉的神,从来都不是这般的伟大与怜悯。
当然,也并非是说所有的神都是若如此,他们有的不是,有的却在努力的可以是。
成神论,而这便不得不提起前光明帝国罗曼诺夫家族最后逃出的末代光明帝国皇室血脉——奥古拉夫·麦迪逊。
他无疑是一个天才,更是个打破了从人到神界限的男人。
而对于后世那些信仰与供奉光明神殿的人而言,《圣典》无疑是王者大陆上诞生出来的最伟大的神恩。
当然以上说的,也仅仅只是对于人类而言。事实上,前者是一部必须修炼圣光,成为光明神殿的教徒之后,才有望成神。而后者更是对于非人族的种族而言,无疑是一部充满了血腥与反抗的宣战宣言。
所以于光明神殿之外的势力而言,奥古拉夫·麦迪逊非但不是什么伟岸、无瑕的第一代光明教皇,反而却是一个所过之处皆掀起无数片腥风血雨的刽子手。
而光明神殿于整个人族言,无疑是一片乐土。可若是放在非人族的势力身上,似乎与人族其他别的势力一般无二。
或许他们的手段比起来人族的其他势力之外要稍微的和平一点,可说到底,他们依旧把希望放在了神的身上,把屠刀指向非人族的种族群里。
可魔兽一族,从来都不愿信奉什么神灵。
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盘坐在天外的神灵来说,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身上锋利的爪,嘴里坚硬的牙,还有体内奔腾不息的魔核搬运过来的魔兽之力。
他们喜欢自由,他们热爱丛林,他们是风的孩子。
哪怕,自由总是输。
哪怕他们的脑子不够精明,总是想不出如人族那么多弯弯道道的阴谋诡计。
可是那又如何?他们魔兽一族却是王者大陆上唯一一家拥有足够自由的势力。除了他们心甘情愿的臣服、追随之外,再没有任何一家势力可以强迫得了他们。
人族没有自由,他们是神灵饲养的宠物;精灵族没有自由,他们是神灵制造的玩具;龙族没有自由,他们是诸神设计的武器;矮人、半兽、妖族、魔族他们同样没有自由,他们有的醉心于美酒,有的沉迷于力量,有的更是本身就代表了死亡代表了战争,他们是混乱无序、随心所欲。
唯有他们魔兽一族,生而自由。
他们才是真正的热爱生命、尊重生命,热爱和平,尊重和平。他们遵守着大自然古老的法则,优胜略汰,他们遵循着血脉远古的诺言,从不滥杀无辜。
可在雄霸的记忆里,人族,这个总是标榜,宣传着热爱和平的种族,却是王者大陆上除去了魔族以外,唯一的一个,不是为了吃饱肚子,而掀起杀戮的种族。
他们杀戮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满足他们那被魔神扭曲与改变的灵魂。
他们当中,有的人喜欢穿着魔兽身上皮毛制作的衣服,有的人喜欢佩戴魔兽身上的爪牙打磨而成的饰品,有的人甚至都没什么喜欢,就是单纯的享受着,魔兽死亡前嘴里发出的呻吟与痛呼声。
王者大陆的这片土地上,人族的教导率排在第十七,这还是无数天命之子降临之后,广开言路大肆收徒才提升的。
团结二十二,平均寿命二百,婴儿死亡十五,公平一百八十九等等。
唯有三样东西却是王者大陆的榜首,犯罪、每天逝去的生命所占整个王者大陆其他势力的三分之一,势力、门阀、贵族掌控的权利地盘,和对战斗的预备投资和练兵。
尤其是最后一项,他们从未有一天停止过。
他们总是说的很好听,他们是为了抵御敌人,为了保护国家,却是从一开始就忘记了,他们无时无刻都不在侵略与进攻着别的种族的家园,屠戮、厮杀着别的种族的家人与朋友。
其中,刀枪所指的敌人,除去了魔族之外,也包括了昔日曾一起并肩作战的盟友。
所以王者大陆这片土地,永远都不是吟游诗人口中的那般和平与美好,恰恰与他们所歌颂所赞扬的相反,这是一片最黑暗、最糟糕也是最悲剧的土地。
而神灵从来都不是可以信赖与依靠的,哪怕他们当中有着善良、守序、怜悯的,哪怕他们当中有神灵在为了正义而战斗、拼命,为道德而战斗,为让弱者可以得已生存而立司法与神法,为了惩戒恶徒、黑暗与混乱而执法,而讨伐战斗。
哪怕那些天命者并非是为了权利、欲望而来,哪怕是那些正义的势力立志要消除了从来都不是贫民、寒门子弟,而是贫穷与不公,哪黑暗时代各族都有英雄,他们不怕牺牲,甘愿为种族而长埋泥土。团结盟友,携手扶持,而并非是把契约当成一张白纸。
哪怕是他们的先祖曾一起并肩抗战魔族,谱写下了无数感人的史诗传说,有过无数数不清算不明白的不抛弃不放弃的他族同袍。
哪怕他们当年迎战魔族,消除伤痛,培养出最亲密最信赖的合作伙伴,甚至将魔族顽强的抵御在了通天河的对岸。
可将背后交给任何一个种族而不用去回头提防,放下刀枪,可以把脑袋送到魔兽张开的嘴吧,藏在妖族的肚子,虽是隶属于千万种族,却追求正义,自由,知识,友善,力量,不背叛盟友,不会因种族区别而高看或是低估任何一人、一兽。
更不会因畏惧而投降,也不轻易说放弃。
这些都是雄霸不知道是多少代先祖所说过的话,可是他却从来是没见这一幅画面的。
他更不愿意相信那些击杀了魔兽兴奋的剥下他们皮毛的人族,更没办法相信那些为了争夺他们身上爪牙,前一秒还一起并肩的下一秒就翻脸相互厮杀的家伙们。
呵,正义、善良?呵,人族?
王者大陆,再不是那个强者为弱者牺牲的土地了。
而他雄霸更是不愿意相信,那些打杀了他雄姓一氏无数族人的人族里有什么好人。
直到那年他见到了雷蒙·柯雷尔。
说起来也是他自己年少轻狂,自以为练成了落锤重地的秘传武道大力龙象诀成了圣级强者之后,便被眼前的力量蒙蔽了双眼。那时候的雄霸,不可遏制的衍生出了一种狂热到了极致的自信和野心。
他觉得大地魔熊一脉的族长,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一头羸弱的老熊,修炼的还是来源于血脉中流传的粗陋的魔核修炼之法,怎么可能会是他雄霸大爷的对手?
雄霸手里的开山斧天下发出刺耳的裂空声。
一斧头,这是他从龙象大力诀中领悟出来的武道绝学。
一斧头迎着空气竖直劈下,横向懒腰砍。
原本被劈开如分浪的空气原地一荡,化为了一道苍苍茫茫的白线迎着恶魔骑士所在,疾驰席卷而去。
没有劈中,落在了空无一人的铁木上。
恶魔骑士胯下的幽冥地狱虎早已驮着他轻轻的跃下树冠,踩在雄霸左边重力没有笼罩的区域。
空气与天下挥出的青白色真气一先一后的落在铁木,就像是一滴水,撞进了大海,除了刚接触时候,泛起的那一丝涟漪,就再也寻不得半点的踪迹。
反倒是恶魔骑士胯下的幽冥地狱虎,回头见了咧嘴发笑,尾巴得意的微微曲卷,摇曳起来。它的尾巴卷动,掀起了一阵微风。
噼里啪啦声——
就像是铁木里头藏着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在一点一点的从铁木内部撕开它往外挣扎。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望去,铁木上都有两道交叉的十字形烙印。没有人知道这几道烙印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铁木上的,就像是它本来就应该有这几道烙印。
再而,才是铁木身上传来的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初听起来,这是一道极轻,极浅的声音。
就像是春天的雨,来的总是格外的安静,落在了寂寞的人耳里,涌出来的那一份不嗯呢言说的寂寞与空虚。可若是不听下去,这样的春雨天气又无事可做,也出不得门去。
甚至直教听的人,总是得小心翼翼的屏着呼吸,仿佛是你若是不小心的屏住呼吸,仔细的听下去,这道声音可能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耳畔一样。
轻而浅的炸裂声,就这么软软的萦绕在耳畔,随人辗转。仿佛是那年春时的暖风,那人花影后的浅笑。
适时的,雄霸粗狂的声音,和着铁木的爆裂而响起。
“两斧子。”
雷蒙·柯雷尔沉浸在雄霸这一斧头营造的氛围中,不觉得也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而后认真的纠正道。
“什么两斧子,这一招分明是叫怅卧新春白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