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了。
袁承术已经是术师中的佼佼者,距术宗也不过一步之遥。
袁佑对儿子的成长甚感欣慰,放心地四处云游去了,只有每年过年才会回家,和家人团聚。
云游的途中,他也会找几个资质上佳、心性又不错的孩子,因材施教,传下正宗一脉的法术,也算是完成了祖先留下的念想。
有时候,袁佑坐在树下,回忆自己得到术士传承计划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曾经的自己,有了一些小小法术,却能胆大妄为,布阵杀人,心中怀着“宁可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的霸气。可是,这些年的修行,让他更深层次地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力难测,原本的豪情壮志,已然不存。
轩辕河,与练修江、空容山并称华夏三大龙脉之一。
此时袁佑站在轩辕河源头,脚踏一张破草席,从源头顺流而下。
一路上,经过了无数古迹、遗址,那里都是中原文明、华夏文明发祥的地方,或者说,是十三魔神曾经开发过的地方。
越往下,越繁华,多少灯红酒绿的摩登城市,矗立在大河两岸。
“受命帝王五千年,一朝梦醒雄狮还……”
袁佑一叹,趺坐在草席之上,生出了一丝明悟。
“我抓住了现在……我斩断了过去……所以,我要……掌控未来!须罗镇狱塔!”
袁佑凭空消失,进入了须罗炼狱塔第九层。
一道身影,身穿龙袍,背对袁佑而立。
“你来了。”
半晌,那道身影淡淡地说出三个字,转过身来。
袁佑露出了微笑:“果然是你……我该叫你师父呢?还是叫你祖龙王呢?还是……秦广王呢?”
“都一样。不过……师父这个称呼,我挺喜欢的。”
“师父,未来……是什么?”
“数的本质,是什么?”
“这……衡量?”
“对,也不对。凡人用数,只求衡量一物,那是凡数,不是天数,不是术数。”
“……”
袁佑若有所悟,但还是没有头绪。
“不论过去还是未来,它们的共性就是‘数’。过去的,叫定数;未来的,叫变数。但无论定数还是变数,都不能逃离‘数’的性质,数到最终,也不过奇数和偶数。”
袁佑眼睛一亮,却见祖龙的身影渐渐虚幻。
“小子,我早已证得真仙,只是执念未了,在世间点化救世之人,你好自为之!”
袁佑的脑海中,“数”的模型开始成型。
一根数轴,横向贯穿。
“负数属于过去,正数属于未来,二者相交于现在,相交于零。过去未来,两两无间,现在亦是空!”
袁佑的气息变得飘渺,仿佛随时会羽化而去。
“一根轴,是死的,是不变的。”
很快,横向的数轴上,出现了纵轴。
“平面坐标系有了,空间坐标系怎么能少了?”
又一根轴从零点发出。
“空间是三维,可是时间是四维呢……”
袁佑兴致勃勃,疯狂推演。
过去的几十年,一一在坐标轴上找到了自己的点。
往后推算的时候,袁佑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果然,卦不算己……我自己是个变数的变数,实在抓不住……”
袁佑苦笑着放弃了,但他突然一滞,看向其中一个点。
“谁敢伤我妻儿!”
南山,位于中原西北之地,古来隐士最多。
南山中某一处,修了一座水牢,水中有秘炼的毒药,可以禁锢人身气机。
此时,郭雨灵和袁承术二人就被关在水牢之中。
“咔嚓”,门开了,走进来一个邪气的年轻人,“嘿嘿”笑道:“没想到我这仇人的老婆还挺有几分姿色,不如先享用一番,再行报仇之事……咦,怎么有些眼熟?”
郭雨灵闻声猛然抬头,见得眼前人的面目,脑中记忆涌起,尖叫道:“是你!”
“嗯?你也认识我?啧啧,还挺恨我?哈哈哈哈哈,我喜欢女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尤其是……”
“畜生你敢!我与你新仇旧账一同清算!”
怒喝声传来,邪气年轻人眼前一花,多了一个人。
“你……就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
“你就是害得雨灵昏迷了两年多的罪魁祸首,王、秉、权?!”袁佑冷冷道。
“哦,原来是宿敌。哼!你莫以为只有你会三脚猫的法术,我乃是祖龙传人,身怀十二门上乘法术,你怎么跟我斗?”
“祖龙传人?”袁佑眉头一皱,掐指一算,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是一尸魔而已。”
始皇帝当年告诉袁佑他的真身在井中,要袁佑有机会去寻来,后来袁佑知晓祖龙真实身份,又因为自己的道行提高,不再需要,就留在井中了,没想到竟早就生出意识,化为尸魔了。
袁佑运起祖龙的法诀,道:“你是祖龙的传人?那我是谁?”
王秉权感觉到一股亲切和威压,细细感应之下,大骇道:“祖龙的气息?不不,不对,你的气息和祖龙不太一样……”
“因为,你是假的祖龙气息呀……”袁佑伸手一抓,王秉权蜷成一团,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你也给我来吧!若是你生前那术祖境界,我还有所忌惮,但如今,你已经死了!逝者,便应当安息了……”
一道人影,从水牢的水中被袁佑抓摄出来,在半空中挣扎。
“放手!朕乃是祖龙始皇帝!汝修行的也是祖龙的法诀,为何看到朕不仅不跪拜反而非礼于朕?汝莫非要欺师灭祖?”那身影声色俱厉地呵斥。
“祖龙?你?哈哈哈哈哈哈!”袁佑大笑着,将他拉到面前,“祖龙早就飞升上仙了,你是谁?你不过是他转世蜕下的凡胎,催化出的一个尸魔!带着他的一些残余记忆,就敢称宗做祖么?”
袁佑轻轻一点,点散了这尸魔的意识,收入须罗镇狱塔。
吸收了尸魔的记忆,袁佑脸上露出有意思的表情:“太阴鬼?少阴鬼?这尸魔成精了五百年,道行不见长进,收藏倒是不少。”
祖龙尸魔有不少藏品,最珍贵的是太阴鬼、少阴鬼和十二尊金人。
太阴、少阴两鬼自不必多说,都是千年不遇的。十二尊金人,可千变万化为无数种神兵,也可合一而成为一宗大杀器。
正在袁佑感叹时,外面传来喧嚣之声。
“师兄,就是这里吗?”
“没错,肯定在这!宗门中藏着几样祖龙随身之物,这股气息我熟悉了千万遍,不会出错的!”
“那师兄,骊山地宫和那口古井中,你不是也说有祖龙气息……”
“闭嘴!这次不会有错了!”
那师兄心里也没底,这么个小山洞,会有什么奇遇吗?
一进洞中,四人就遇上了袁佑。
不是袁佑逃不了,而是袁佑很好奇来人的身份,因为他从来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纯正的祖龙气息。
不是始皇帝那种气息,而是带有炼仙殿的气息!古老、苍茫。
“他们和祖龙有什么关系?”袁佑暗忖。
在袁佑看向那四人的时候,四人也看着袁佑。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获得了什么!统统地交出来!”
为首一人,冲着袁佑嚣张地命令道。
“我确实获得了不少好东西……”袁佑手一翻,十二金人在半空沉浮,“但是,凭什么给你们呢?”
“十二金人!”
四人眼中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贪婪,唯有一个女术士,心中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师兄,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什么不好的!秋师妹,你要知道,我纯虚道,是天下第一宗门!要一个俗世小小术士的东西,那还用商量么?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说罢,这名术士口中吐出一口法剑,剑尖直指袁佑:“小子,再给你一个机会,把你从这里得到的宝物和你自己的收藏都交上来,我不说第二遍!”
袁佑屈起食指扣在拇指上,往剑上一弹,“噌”的一声脆响,法剑断成几段,落在地下。
“我不喜欢别人用剑指着我。这句话,我只说一遍。”
“好小子,山水有相逢,咱们……”这术士眼见不妙,便要逃走。
“逢不上了!”袁佑召出噬魂犬灵剑,一剑将四人穿心。
“走……着……瞧……”为首之人艰难地把话说完,倒下了。
袁佑挥挥手,四人俱化为飞灰,消失在世间。
郭雨灵在一旁,战战兢兢:“他……他爸,你……你杀人了?”
“我不杀他,他便杀我,这是江湖中人的宿命。只是我的道行足以超脱在外,所以你们从来没有见过我与人斗法……”
郭雨灵虽然还是无法接受,但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以后……还会……杀……”犹豫了一下,郭雨灵吞吞吐吐地问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不修行邪术,杀人何益呢?”袁佑温和一笑。
郭雨灵红着脸“嗯”了一声。
“走吧,回家吧,我抱着你。铁柱,你就自己土遁回去吧。”
“啊?我也要抱抱……”袁承术苦着脸装可怜。
“都半步术宗的人了,还抱抱,羞不羞?”
……
空容道,某处大殿,一本花名册自动翻开,几个名字被朱砂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