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颜进了院子,可说是一身的狼狈,扇子破了,发冠歪了,头发凌乱的垂在胸前,本来绣工极好的丝绸袍子,此时已是脏的五颜六色,色彩缤纷。
宫景曜见到这样的尤颜时,他没有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勾着嘴角。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把尤颜这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哥,给捉弄成这副惨样儿的。
尤颜进了院子,没理会宫景曜的幸灾乐祸,而是在扫视院子一遍后,转头看着那损友问:“峰儿呢?别说你没看到,我可是追着他来你这里的。”
宫景曜扭头看向一处屋顶,那眉间一点朱砂的少年,此时正蹲在屋顶上,在他望去时,他竟然还冲他笑,真是个顽劣的孩子。
尤颜顺着宫景曜的目光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了他家的那个倒霉孩子。
少年对于尤颜恶狠狠的怒瞪熟视无睹,他只是纵身跳下来,稳稳的落在了宫景曜身边,一个闪身就躲到了对方背后去,露出一颗小脑袋,冲尤颜笑的得意且可恶。
尤颜被气的指着他怒吼一声:“你给我过来,过来!倒霉孩子,瞧你把我身上弄的,谁准许你去书房的?滚过来,再不过来……我就把你送回家里去,让父亲把你关起来,看你还怎么顽劣不训。”
少年对于尤颜的怒火,他好似没感受到一样,他伸手指指宫景曜,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尤颜道:“我不想跟着你了,我要跟着他,因为他比你长得好看。”
宫景曜嘴角的笑意僵硬一瞬,随之是更加的对尤颜幸灾乐祸。
尤颜被气的想吐血,伸手指着宫景曜背后的少年,大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抓住少年揍一顿。这倒霉孩子,怎么就这么贪花好色?谁好看就跟谁走,他怎么就不怕被人拐去卖了啊?
少年动作极快,左闪右闪,戏弄了狼狈的尤颜一会儿,他便倏地一个转身闪进了堂屋里去了。
宫景曜比那少年动作更快,他闪身进了房间,挥袖弹指放下了那丁香色的厚重帘子。
肖云滟听到外面有动静,她皱了下眉头,边撩水冲洗白玉似的藕臂,边扭头看向外头喊了声:“出什么事了?不会是尤颜那抠门的不给我们设接风宴吧?”
尤颜一脚踏进门,忽听她这番话,他嘴角抽搐一下,轻咳一声,威胁的眼神投向少年,让这个倒霉孩子赶紧随他离开此地。
少年没有去看尤颜的眼神,而是望着那面丁香色的帘子,眉头皱在一起说道:“为什么姐姐要在白天洗澡呢?”
啪嗒!一声某不明物落水的声音响起,虽然轻微,可听在屋里众人耳中,却是清晰的如同心上鼓被敲响。
肖云滟手中的浴巾掉在水里,她脖子僵硬的透过屏风缝隙,看着那丁香色的帘子,半天才找回声音怒吼道:“姓景的,你混不混蛋,在我洗澡的时候带人来围观,你变态啊!”
宫景曜在外眉头紧皱,俊脸阴沉的隐露杀气。
尤颜走过去就忙要去拉少年走,因为再不走,只能等着被宫景曜这杀神分尸了。
少年闪身躲过尤颜伸来的手,人来到雕花隔断的月亮门旁,依旧疑惑不解的问:“姐姐,你为什么要白天洗澡啊?”
“关你屁事!”肖云滟没好气说一句,忙起身出水,拿了干布擦了擦身子,就忙慌从包袱里取出衣服一件件的穿上。
少年在外眉头更是紧皱,不高兴的扁嘴道:“姐姐,这事虽然不关我的屁事,可是我就是好奇啊!”
肖云滟在里面一层层的套着衣服裙子,对于这个倒霉孩子,她脸色通红的磨牙道:“哎,你是谁家的熊孩子?你家大人呢?”
尤颜在一旁尴尬的红脸咳了声:“咳!云姑娘,不好意思,他是我家三弟,年幼不懂事,多有冒犯之处,还请你多见谅。”
“尤颜?”肖云滟的声音已经有点变调儿了,没想到啊!外面不止有个半大的孩子,竟然连尤颜这个混蛋也在?
尤颜看了眼脸色非常非常阴沉的宫景曜,他双腿不由得打颤发软,这位爷不会是想弄死他这倒霉的三弟吧?
肖云滟穿好了衣服,用披帛围在了脖子上,就那样长发披散湿漉漉的掀帘走了出来。
少年就在雕花隔断月亮门旁,乍一见一个漂亮姐姐走出来,他挺翘的鼻子耸了耸,嫣红的唇一咧,笑而露齿的眼儿弯弯道:“姐姐你好香啊!”
肖云滟扭头看向那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抬手弹指,非常不客气的给了对方一个脑瓜崩,双眸危险的眯起道:“小子,要不是瞧你年纪不大模样长得不错,姐我一定不会只给你一个小小教训,而是会请你吃一顿拳头。”
少年抬手捂着被弹的额头,望着面前的女子,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又是咧嘴纯真一笑道:“那要谢谢姐姐对我手下留情了。哦,对了,姐姐,我不是叫小子,我叫峰儿,山峰巍峨的峰哦。”
“峰儿?”肖云滟望着这名眉清目秀稚气未脱的少年,盯着他眉心的一点朱砂瞧了瞧,然后她伸手一拍他肩头,勾唇笑说道:“绮峰含翠雾,照日蕊红林。好名字,非常适合你。”
“谢谢姐姐夸赞,我也忽然觉得我的名字好听了。”少年依旧笑吟吟的可爱模样,好似那观音坐下的金童,粉雕玉琢精致到了极点的容貌,纯洁干净的笑容,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清澈如水,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要宠爱。
肖云滟收回手,举步走到宫景曜身边,眼角扫了那少年一眼,看着他问道:“他是什么人?”
依她对宫景曜的了解,如果不是对方太难对付,他绝对不会容忍对方到现在。
宫景曜眸光微冷的看了那少年一眼,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她道:“他是尤家三少尤峰,一年前武林大会上击倒剑圣无极的人。如今,他名列当今武林十大高手第五,取剑圣而代之的第一剑术高手。”
肖云滟听完宫景曜的介绍后,她目瞪口呆的转过身去,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那个笑得一脸无害的少年。
真是熊孩子啊!这么年纪小小,就已经是成名剑圣了?
尤峰对上肖云滟满是惊叹的目光,他不高兴的皱眉道:“我还没有打败剑神,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肖云滟对于这个人不可貌相的少年,她此时除了因受惊过度的抽搐下嘴角外,似乎也做不出别的惊讶表情了。
呵呵,你这么小小年纪,打败剑圣还不够,还要挑战剑神?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吧?
尤颜抬手扶额,对于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庶弟,他觉得很是头疼。因为尤峰剑术奇高,轻功更是一绝,故而尤家上下无人可以拿他如何,也只有他的话,尤峰能多多少少听一些。
可如今尤峰遇上了宫景曜,恐怕这小子是要跟宫景曜跑了。
唉!头疼,他这次回苏州,可要如何对他父亲交代啊!
肖云滟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她见尤峰一直盯着宫景曜的脸瞅,她露出狼外婆牌微笑,飘飘然的走过去,一手搭在尤峰肩上,伸手一指着那边杵着的宫景曜,她凑近尤峰笑说道:“你也喜欢他是不是?那真巧了,姐姐我也喜欢他,谁让他这般的貌美如花呢,你说对不对?”
尤峰盯着宫景曜美如天神的脸庞直勾勾的瞅着,脸上露出笑容,眼神透着毫不掩饰的迷恋,点了点头很诚实道:“这个哥哥真的很好看,我喜欢这个哥哥,想跟着哥哥一起走。”
“尤峰!”尤颜一声怒吼,气的浑身颤抖,伸手指着尤峰,面色阴沉暴怒道:“你个死小孩,都和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许见色昏头转向,你竟然……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尤峰被尤颜吓得缩着脖子,眼神怯怯的看着尤颜,扁嘴委屈道:“我没想过要气死你,是大哥你太爱生气了,二哥都说了好多回了,说大哥你是吃川蜀辣椒太多了,才会越来越像辣椒一般火辣的。”
尤颜被气的心肝儿疼,他暗磨牙,恨不得立即飞回苏州去,把尤泉那个混蛋暴揍一顿,最好能打的那个败家子生活不能自理,躺在床上一辈子起不来。
尤峰躲在肖云滟背后,小声说:“二哥和大哥从来都不合,因为大哥高傲的像孔雀,二哥滑溜的像泥鳅,大哥不喜欢商人的那种尔虞我诈,可二哥却极其喜欢当奸商。所以,二哥虽然败家,可也很会赚钱。可大哥同样败家,却没有二哥那么会钻营赚钱。不过,大哥比二哥有才,所以一年算下来,还是大哥给家里赚的钱多。所以二哥一直很嫉妒讨厌大哥,总在我面前说大哥坏话,大哥知道了这件事后,就以防我被二哥带坏,所以就带我出来,准备一起去洛阳看牡丹花了。”
肖云滟此刻满脑子都回荡着“大哥”和“二哥”
,她真是服这小子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竟然一句都没把大哥和二哥说错。唉!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尤颜对于这个傻乎乎对人没有丝毫防备心的小子,他真想拎他过来打一顿屁股,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宫景曜虽然不喜欢有雄性生物接触肖云滟,可尤峰此人本事高强,他倒是觉得把尤峰拐来给肖云滟当护卫也不错。
尤颜一见宫景曜眼中闪过算计之色,他便立马炸毛跳脚道:“姓宫的,你要是敢打峰儿的主意,可别怪我不念往昔情分和你翻脸。”
宫景曜但笑不语,这拐人的事根本不用他出手好吗?
肖云滟对于尤颜炸毛的样子,她觉得很是有趣,转头同样小声和尤峰说道:“你大哥和二哥都挺讨厌的,而且长得还丑,一点都比不上我家公子,对吧?”
尤峰看了宫景曜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一眼,然后转头看着肖云滟,点头一笑露虎牙道:“是啊,这个哥哥真的好美,大哥和二哥和这个哥哥比,那就是……云泥之别?”
噗!尤颜已经暗自吐血身亡,这个死小孩,竟然这样说他?他从小到大真是白疼他了。
宫景曜在一旁勾唇笑着,比起拐人,他从来都不如他家小没良心的。
肖云滟拉着尤峰到一旁嘀嘀咕咕半天,最终成功把尤峰成功洗脑了。
尤峰一脸向往的兴高采烈道:“好啊好啊,姐姐我们一起开铺子啊,等赚了大钱后,大娘就不会总说我是吃白饭的白眼狼了。”
肖云滟转头看向尤颜,他母亲竟然对这样的一个武学天才如此苛刻?她难道不怕惹怒尤峰,被尤峰一剑削掉脑袋吗?
尤颜脸一红偏过头去,他母亲之所以总骂尤峰,还不是因为这小子总唤他母亲大娘,而不是母亲吗?
其实,他母亲还是很疼尤峰的,不然的话,尤峰在自小失去母亲后,还能被养的这么粉粉嫩嫩犹如女孩儿吗?
只不过他母亲刀子嘴,对于顽劣的尤峰,难免有些碎碎嘴罢了。
宫景曜见肖云滟已经成功拐骗尤峰,他嘴角勾笑的走过去,伸手拍拍尤颜的肩头,以示安慰。
尤颜抬手挥开他的手,扭头狠瞪他一眼。这都什么破朋友,竟然这样坑他弟弟?呜呜呜,他回头可要怎么对家中二老交代啊?总不能和二老说,他家老三看上一个妖孽,被妖孽身边的小妖女给拐走了吧?
如果他回去真这样禀明一切,他父亲一定会把他逐出家门,他母亲也定然会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尤峰一点不去看他大哥那张哀怨脸,而是和肖云滟一起畅谈他们的宏图大业。
尤颜抬手抹一把脸,转身垂头丧气离去。有个弟弟胳膊肘往外拐,真的好心累。
宫景曜在目送尤颜离开后,他便负手转过身去,看向肖云滟微蹙眉道:“你是不是该去把头发弄干,好好整理下仪容,再来与三少爷好好谈谈未来的宏图大业?”
肖云滟既然已瞧出宫景曜的不悦了,她自然不会再傻傻的撞上去等挨揍。
尤峰在肖云滟起身走向那丁香色帘子后,他的目标就立马转移到了宫景曜身上。
宫景曜走过去撩袍坐下,伸手提壶为尤峰和自己阁斟茶一杯,放下茶壶后,他修指端起青瓷茶盅,看向对面的少年,勾唇一笑温和道:“请喝茶。”
“谢谢!”尤峰笑得纯真无邪,伸出双手端起茶,仰头喝完后,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他抬头看着对面的美男子,笑眼弯弯说道:“宫哥哥你真的好美,我很喜欢你呢!”
宫景曜嘴角含笑不变,可眼角却是轻微抽搐了一下。他相信,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被一个可爱少年说喜欢,心里都不可能不感到怪异。
尤峰胳膊肘放在桌上,双手托腮看着对面的漂亮哥哥,他秀气的眉头微皱苦恼道:“宫哥哥,大哥看管我很严的,你和云姐姐真能顺利的带我离开吗?”
宫景曜放下手中的茶盅,抬眸神色淡淡道:“你可以叫我寻香哥哥。”
宫是国姓,他又用景公子闯荡天下,如一直任由尤峰唤他宫哥哥,难免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寻香哥哥吗?”尤峰皱着小眉头,嘟嘴摇了摇头道:“这个称呼好别嘴,不如……我叫你香哥哥吧?”
“可以。”宫景曜对于称呼不挑剔,除非对方的称呼会让人怀疑他的身份,他才会稍微提醒对方一下。
尤峰双手托腮很高兴的对他说:“香哥哥,你知道吗?我以前见过很多好看的人,最让我忘不掉是一个蓝色眼睛的哥哥,他明明是中原人的样貌,却有一双异族才有的彩色眸子。可他长得真得很好看,当然了,他是没有香哥哥你好看的。”
蓝眸人?宫景曜手指摩擦的杯身,沉思片刻后,他抬眸看向尤峰问道:“你是何时见过这个人的?”
尤峰对此倒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忆了一会儿,才不怎么确定的道:“好像是五年前吧,那时候我随着师父去游历天下,在锦城见到了那个蓝眼睛的哥哥,那个哥哥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因为他一直住在客栈里失魂落魄的,看着好是可怜呢!”
锦城?宫景曜这下倒是不多想了,毕竟锦城离西域之路还是很近的,有异族人出现在哪里很正常。
至于对方的失魂落魄?也许就像尤峰说的,或许是对方丢了什么东西了吧。
晌午
尤颜命人准备了一大桌丰盛大餐,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路上跑,每一样都是用珍稀之物所烹调而成,不止看着好看,闻着也是很香呢!
就是不知道吃到嘴里味道好不好?肖云滟抱着尝试的心态,手握筷子夹了面前的一道黑乎乎的菜,别说,味道很真实不错。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就该是古代奢侈菜肴熊掌了。
唉!朱门酒肉臭啊!
尤峰吃饭的时候,倒是很安静的,颇有贵族公子的文雅气质。
尤颜对于美食没啥兴趣,他主要是喜欢美酒美人。
宫景曜对什么都是兴趣淡淡,只有对肖云滟的兴趣颇浓。
肖云滟喜欢美食,虽然她总怕发胖,可每次看到美食,还是经不住诱惑的管不住嘴。
尤颜与宫景曜碰一杯,边喝酒边说:“南诏国君主的灵柩明日从长安启程,我刚好还有点账要查,不如等他们过去后,我们再启程赶赴洛阳赏花,如何?总归,不要碰上这晦气之事便是了。”
“南诏国国君死了?”肖云滟吃了口龙井虾仁,听他们说起外邦国主死在明月国了,她免不得有点好奇,好奇两国会不会因为这事而闹得两国开战。
唔!她是不想看到起战事,毕竟一打起仗,遭殃的总是他们这些倒霉的小老百姓。
嗯!还是太平天下毕竟好,她喜欢天下太平。
尤颜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他看向一旁云淡风轻饮酒的宫景曜,心里想,这人可真是能淡定的住。
宫景曜的确是因为不想与南诏国使团遇上,才会暂时滞留偃师的。
肖云滟根本不知道阿良就是南诏国大王子炎阁,对于南诏国君主死在明月国的事,她最多就是担心会不会起战事罢了。
至于阿良回家看望父亲的事?她觉得等阿良有空了,自然还会回来看她的。
尤峰吃着饭吃着饭,忽然碗里多了一只虾仁,他抬头看向给他夹菜的肖云滟,那眼神奇怪的很,好似很不明白什么,又好似很惊讶意外。
尤颜也被肖云滟的举动惊到了,从小到大,可没人给尤峰夹过菜,因为尤峰吃饭尤其认真,是受不得人打扰的,不然就会拔剑砍人。
这是尤峰五岁后习武留下的习惯,很是恐怖。
可这次见了鬼了,尤峰为什么没有拔剑砍这个女人?
肖云滟可不了解尤峰的习惯,她瞧尤峰一个劲儿盯着她瞧,她柳眉皱了下没好气道:“吃啊!看我做什么?这虾可是好东西,多吃点,以后长大个,好娶媳妇儿。”
尤峰被她凶的眨了眨眼睛,果然乖乖低头夹去虾仁吃了下去,吃过虾仁后,他又抬头看向她,皱眉不解问:“为什么要长大个才能娶媳妇儿?”
肖云滟伸出手又给他尤峰夹了几筷子虾仁,看着他,非常严肃道:“一个小屁孩,就算给你个媳妇儿,你能睡得了吗?所以说,要等你长大了,才能娶媳妇儿。”
“为什么要睡媳妇儿?睡觉不是用床的吗?”尤峰很不解,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娶媳妇儿。
肖云滟手里的筷子捣着碗里的米饭,歪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年,她想了想,斟酌一下,才对他解释道:“这个媳妇儿是一定要娶的,不娶媳妇儿就没孩子,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所以,娶媳妇儿,很重要。”
尤峰这下听懂了,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尤颜,皱着眉头很认真的说道:“大哥,你和二哥好不孝,都长这么大个了,居然还不娶媳妇生孩子,难怪大娘总骂你和二哥是不孝子。”
尤颜嘴角抽搐了下,他不和小孩子计较。
宫景曜与尤颜又碰了一杯,他深知尤颜为何至今不娶,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蝶谷舜华先生的女儿。
一顿饭下来,肖云滟和尤峰吃的非常开心,二人的感情也因为那一块子虾仁,而突变的更加亲近了。
尤颜在一旁看的心情复杂,也许是他们关心的太少了,才会把尤峰依旧当成那个暴力的孩子,从没有去想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峰早已是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小大人了。
吃完饭后,尤颜和宫景曜说要下盘棋。
而肖云滟想着印花秘方的事,便拉着尤峰和月牙儿一起,在尤府找个宽敞的地方,开始实验起了印花织染术。
尤峰纵然武学天赋再高,可也始终只是个十三岁的大孩子,贪玩是难免的。
月牙儿也很是好奇印花织染术,所以她特别听话卖力,就是想看到奇迹发生。
肖云滟对于印花织染术可说是有点熟悉的,她让人找来一块白色的棉布,想尝试着在上面印出一些花卉来。
至于模子哪里来的?她自己刻的,比较简单的梅花图案。
之前她一直在想最简单快速的印花方法,可怎么都想不到,而且并不好,印出的花还褪色严重,让她很是头疼。
不过有了罗家的印花秘方后,这些问题都不算问题了。
而在她正兴致勃勃带着两个大孩子搞印花布料时,长安也出了点事。
长安城
身在鸿胪寺下榻的阿良……不对!如今该称他为炎阁王子殿下了。
话说炎阁在用午膳时,竟然发现食物里有毒,一怒之下,他自然要对此事彻查清楚。
杨易长如今是保护他们新王的侍卫统领,在出了这样的事后,他第一个怀疑的便是盛逻皮。毕竟,如果不是炎阁殿下回来,在王上病逝后,继位的便该是盛逻皮这个次子。
可炎阁殿下回来了,在王上临终前,更是把王位传给了炎阁殿下。
凭盛逻皮的嫉妒心,他不可能真的甘心让炎阁殿下稳坐王位,而是多多少少会在中间搞出一些事来,以表示他的不满。
炎阁倒是不怀疑盛逻皮,毕竟盛逻皮不是个笨蛋,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毒。
盛逻皮的确没有做这件事,他再嫉妒恨炎阁,也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来。
杨易长带人查了查,最终查到的结果令人十分吃惊。
因为,下毒之人,竟然是可娜公主。
杨易长并没有把可娜当犯人一样押到炎阁面前,而是很客气的让法华搀扶着可娜,一路把可娜送去了炎阁的住处。
炎阁端坐屋子里的罗汉床上,对于下方低头跪着的妹妹,他浓眉皱起面色严肃质问道:“为何要对孤王下毒?”
可娜低头不语,她没什么好说的,毒害王上,唯有死路一条。
炎阁看了低头不语的可娜一会儿,他才挥手让杨易长带人退下去。
“王上!”杨易长不放心,毕竟可娜是要毒害王上的人。
炎阁抬眸不容置喙的看了杨易长一眼,再次一挥手,态度比之之前更为强硬。
杨易长畏惧王威,只能低头行礼带人退下去。
法华也是十分不放心,她是往后的人,王后一直想让盛逻皮殿下取代炎阁殿下,可这次王上病逝太突然,又是在随行重臣面前传位于炎阁殿下的,纵然王后在炎阁殿下回到南诏后,想迫使炎阁殿下交出王位给盛逻皮殿下也难了。
而可娜公主也是王后养大的,一向对王后是言听计从。这会下毒之事,她怀疑可能和远在南诏的王后有关。
唉!她有时也想不通,同是王后的儿子,为何王后如此偏袒盛逻皮,而又特别不喜炎阁殿下呢?
在屋子里只剩他们兄妹二人后,炎阁起身举步走了下去,走到可娜身前不远处,他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可娜的下巴,黑白分明的眸子似可洞察一切,她望着可娜娇媚的脸蛋儿,刚毅的唇轻启道:“盛逻皮的宠爱,真的胜过你的生命吗?可娜。”
可娜含着泪光的眸子,盯着他刚毅英俊的脸庞,她唇边抹开苦涩笑意道:“如果你当年不懦弱的逃离南诏,我又怎会被迫成为盛逻皮的女人?炎阁,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只是你不要我罢了。”
炎阁收回了挑起可娜下巴的手,他半蹲在可娜面前,望着可娜梨花带雨的脸庞,他面上一片冷然严肃道:“可娜,就算你我只是名义上的兄妹,而无一丝血缘关系。可从我懂事开始,我便一直拿你当亲妹妹,让我去动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我自认做不到。”
可娜闻言,凄楚一笑道:“你不忍心去碰一个你看着长大的妹妹,可盛逻皮却如畜生般的在来明月国的路途中……炎阁哥哥,为什么王权的争夺,到了最后牺牲最大的却是我?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炎阁望着情绪过于激动的可娜,他无奈的伸手拥她入怀,一手轻拍她纤瘦的肩背,温声安慰她道:“可娜,我当初离开南诏,正是因为不想看到有人因为王权争斗而受伤。可我没想到,就算我退到这一步了,他还是那么狠心残酷。”
“炎阁哥哥,盛逻皮不是好人,他是恶魔。”可娜也不是真的刁蛮任性,她只是想用一种保护色,保护好自己而已。
甚至,她为了逃脱盛逻皮的魔爪,不惜自愿和亲明月国。
可到了最后,她还是没能逃脱盛逻皮的魔爪。
“可娜!”炎阁自知他如今什么都做不了,等回到南诏后,他更要面临亲情与权势的抉择。
而那样的局面,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盛逻皮殿下,您不能闯进去,这是王上的命令!”杨易长的声音自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满的薄怒。
“走开,你这条给骨头就对主人摇尾巴的狗。”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恶心的蛮横响起。
随之,房门便被从外踹开了。
可娜听到这道声音,便吓得浑身颤抖,躲到了炎阁的身后。
盛逻皮一身南诏国王族服饰,阔步走进来,看也没有看如今身为南诏王的炎阁一眼,而是一个箭步走过去,伸手拉出了躲藏在炎阁背后的可娜。
“炎阁哥哥救我!”可娜惊恐之下,下意识的向炎阁求救。
杨易长在外皱了下眉头,还是伸手自外关上了房门,盛逻皮这个疯子,天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丑事。
而他们身在他国,自然不能让这些丑事,被他国之人看去了。
“贱人,到了这个时候,你心里竟然还敢想着他?”盛逻皮双手抓着可娜的衣领,愤怒使得他俊朗的面容有些阴狠扭曲,他低头一口口的吻咬着可娜曝露在外的肌肤,如同野兽一样没人性。
炎阁眉头紧皱,出手阻止了盛逻皮疯狂的举动,把可娜拉到了他背后,他看着盛逻皮极其不悦道:“盛逻皮,你放肆了。”
盛逻皮抬手抹掉嘴角的血丝,他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炎阁,一手握拳放在肩上,微弯腰行了一礼,随后抬头邪恶的笑看炎阁道:“我亲爱的哥哥,你既然不屑要她,又为何不能把她送给弟弟我呢?暴殄天物,这可是非常不好的。”
盛逻皮的容貌本就比炎阁出众,他的皮肤很白,浓眉大眼,鼻梁直挺,脸部轮廓分明,一双薄唇总是噙着一抹似笑非笑,透着几分邪恶与冷血,犹如最为致命的红色罂粟,艳丽且含有剧毒。
可娜已吓得苍白了脸色,她一只手抓着炎阁的手臂,藏在炎阁背后不敢去看盛逻皮一眼,光听对方的声音,已是令她不寒而栗了。
炎阁听完盛逻皮这些混账至极的话,他的拳头便已经挥了出去。
盛逻皮偏头想躲过这一拳,可还是没能避免受伤。他后退几步,抬手摸着火辣辣疼的脸颊,他知道,这拳头擦过他脸颊的力道,一定是让他脸皮蹭出血色了,就算没破,也是差不多了。
炎阁收回了拳头,眸光冷然的睨着盛逻皮,刚毅的唇轻启道:“盛逻皮,可娜你不许再动,纵然父王病逝,南诏与明月国和亲之事暂且搁置,那也不会改变她是和亲公主的事实。”
盛逻皮手指摩擦着下唇瓣,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狼眸盯着炎阁背后的可娜,他勾唇冷冷一笑道:“一具被我尝过无数次的身子,虽然滋味很美,可……亲爱的哥哥,你觉得明月国的皇帝,会喜欢吃别人尝过的肉菜吗?”
炎阁的脸色已因怒气而阴沉染着杀气,这个盛逻皮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冷血残忍,从来都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盛逻皮丝毫不畏惧的与炎阁对视,他嘴角的笑变得越发邪恶,语气吊儿郎当道:“亲爱的哥哥,你这样凶狠的看着我,莫不是……哥哥是想要我吗?好啊,只要哥哥敢想,弟弟我就敢给,一定乖乖的躺在哥哥身下,任由哥哥予取予求。嗯哼,我对中原成语不太熟悉,予取予求是可以这么用的吧?”
炎阁知道,盛逻皮就是个可恶的坏孩子,你越是生气,他就越是高兴。
就如现在,他一直在用他的可恶,来挑起你的怒火。
可娜早已习惯了盛逻皮挑衅炎阁点手段,因为炎阁有为中原夫子,所以炎阁也有了点中原人的思想。
而盛逻皮深知炎阁内心自有矜持与道德,所以他以往便总是用这种手段来惹怒炎阁。
小时候炎阁会被气的冲动揍他,长大以后,炎阁就沉稳的选择忽略盛逻皮这个幼稚的坏小孩。
正如现在,盛逻皮的顽劣可恶,一点都激不起炎阁的怒火。
炎阁直视着盛逻皮,散发出王者的威压,声音冷然威严道:“盛逻皮,回你的房间去,别逼我让杨易长押你回房。”
“好的,哥哥,我这就回房去,您不用麻烦让你的狗送我了。”盛逻皮勾唇一笑,一手放在胸前,微弯腰低头行一礼,随之抬头眉眼含笑看着炎阁轻佻道:“亲爱的哥哥,你记得想我哦!还有,请看好你的小兔子,千万不要被爱觅食的我抓走了哦。因为,我抓了食物回去,可一定会很不客气的吃掉她的。”
炎阁皱眉看着他,刚毅的唇轻启,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是,我最亲爱的哥哥。”盛逻皮行礼后直起腰来,眼角含笑看了已动怒的炎阁一眼,他转身向着紧闭的房门走去,走出一半后,他又忽然回头冲炎阁一笑道:“哥哥,你刚毅的唇真严肃,我非常期待你来让我尝尝它的味道,你记得来找我哦,我随时欢迎哥哥你临门来访。”
炎阁虽然脸上一片平静,背后的手却紧握拳头青筋凸起。盛逻皮,你太会挑起人的怒火了。
可娜有些担忧的看着炎阁,她知道盛逻皮有多么的可恶,也知道盛逻皮这回有多过分。别说是炎阁了,她一个旁观者都听的受不了了。
盛逻皮,这回真是太过分了。
炎阁转身伸手摸摸可娜的头顶,随之,他沉声唤道:“杨易长,法华,进来。”
杨易长在盛逻皮得意洋洋的离开后,才和法华一起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二人上前行礼,异口同声道:“参见王上!”
“起来吧!”炎阁抬手示意他们起身,望着他们二人吩咐道:“杨易长,你派几名高手给法华。”
“是,王上。”杨易长低头领命。
炎阁又转头看向法华,神色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吩咐她道:“法华,可娜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请你看在你们同为女人的份上,保护好她,不要再让人伤害她。”
“是,王上。”法华虽然第一个回的有些迟疑,可后面的那个字,却透露出了严肃。
可娜没想到炎阁会派法华保护她,她更没有想到法华竟然同意了。
“王上,不好了,盛逻皮殿下遇刺了。”一名南诏国士兵跑进来,神色显得极为惊惶。
炎阁眉头一皱,便负手率先向门口走去。盛逻皮虽然很可恶,可刺杀之人更为用心可恶。
他如今只想送父王会南诏安葬,至于其他……他真的不想节外生枝。
杨易长跟随在炎阁身后,他心里竟然阴暗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盛逻皮这次能被人杀死就好了。
可娜也追了出去,法华自然是紧跟了上去。
毕竟,从这一刻起,可娜的安全是由她守护的,她觉不允许她守护的人,出现任何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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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总走在艰难的路途中,好吧!我怕阿良太无聊了,送个可恶弟弟给阿良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