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王子本身便与各位贵族熟识,再加上他身为太阳军团团长的身份,拥有无人能及的声望,海拉各王国的王权交接倒是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并没有出现城池谋反,脱离王国的情况。并且作为乌尔鲁克的儿子,同样拥有“太阳之子”身份,并且坚持用宗教训练部队的加尔巴,对于王国宗教的掌控力也是极强的,原本乌尔鲁克手下最有权力的祭司也在暴毙的八人当中,加尔巴接手国内宗教势力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但是在贵族权利分割方面,还是出现了比较严重的问题,或者说,乌尔鲁克留下来了一个让加尔巴避之不及的“遗产”。
原本老国王活着的时候,王国的权力体系就一团乱麻,有的伯爵兼任着城主,有的侯爵、公爵又让部下担当城主,城主之上又为了凸显高爵位者的优越性还多了“大城主”之类的称号。贵族统治的混乱是新国王台面上最显著的问题,而更深层次,更本质的问题是整个国家框架的复杂性与不稳定性。原本“一座城”加“周围村落”的统治方式让城主的意志可以很方便的辐射到周边地区,城主制定的规则更无须太过在意他人的看法,更不需要有一个标准——他们只需要平衡好手下各个利益集团的利益即可。
而这些受风俗、统治者影响颇大的“规则”显然并不适用于治理一个王国,乌尔鲁克正是被处理这些事情占据了绝大部分时间,即使投入了如此大的精力,也只是勉强维持王国的现状而已,城与城间的冲突,摩擦,让这个王国根本无法真正发挥出一个大型国家应有的优势,甚至于在某些方面比不上一个由利益联结而成的城池联盟——这也是南方那些城池敢于挑衅海拉各王国的重要原因。内部矛盾如果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那么在外界压力之下,撕裂似乎是唯一的结果。
或许王国权利交接的时候,是这个国家最脆弱的时候,也是进攻的最佳时机。但幸运的是,南方那些城池正沉湎与太阳军团带来的震撼与恐惧当中,在一阵推诿迟疑中并没有勇气来攻打海拉各,这也给了新国王喘息的机会。
此时的加尔巴还没有从父亲逝世的痛苦中走出,就要面对更加令人烦躁的事务——他曾经用尽手段逃避这些繁杂的利益纠葛,这种危险的制衡根本不适合这位军团长,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从一个勇猛的战士变成了一天到晚处理这些繁杂事务的国王,国王要用尽全力维系这个随时可能毁于内部矛盾的王国,也就无时无刻不活在焦虑与痛苦之中。新国王沮丧地发现自己对治理一个国家一窍不通,他唯一会的,或许就是通过无人能及的武力与声望令人服从——这曾是东南地区最理想的统治者模板,但如果坐在国王位置上的是这样一位统治者,那他只会带领海拉各王国走向分裂,留下几个穷兵黩武的直属城池。
不过好在加尔巴还有一个求助的人选,而时代,也在呼唤这样一位人才。作为“神使”的安度因在加尔巴接过国王之位的时候也同时成为了一名祭司——既乌尔鲁克之后第一位拥有爵位与神官身份的人,实际上他在宗教中的号召力与新国王可以说是不分上下,在宗教方面,已经可以算的上国家的第二人。更何况安度因还有着太阳军团教官,外加十几个王国骨干将领“导师”的身份,再加上他处理塞隆城政务的杰出政绩,他可以说是整个海拉各王国风头最盛的新贵……一个伯爵的头衔似乎并不能比得上他的功绩。
或许在世界上其他的任何一个国家,这样一个人物似乎都是所有贵族打压的对象,并且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被统治者猜忌、抛弃。但历史就是这样的巧合,加尔巴的信任与王国的特殊局势为安度因提供了一个完美的舞台。
很快,安度因被提升为侯爵,得到了之前那位“绑架他的侯爵”的一切,外加他原本的封地卡尼亚领,此时的安度因已经是王国金字塔中真正处于顶尖层次的人了。他得到了这些,自然要付出与他所得想匹配的东西——智慧,和与其他老牌贵族之间的关系。当他成为侯爵的那天,他有了新的身份——海拉各王国的“执政官”,替国王整理出一个有秩序的国家。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安度因充分展现出了他高超的政治手腕,他在贵族体系之外又重现构建了一套高效简洁的官僚体系——这也是后世卡尼亚王国乃至卡尼亚帝国不同于其他国家架构的起源。
在安度因构建的体系中,站在顶点的自然是国王,国王拥有最高级别的官员任免权、爵位控制权、财政大权、宗教权威与军权,而在国王之下,则有着“执政官”,“财政大臣”,“祭司团”,“军团使”这四大体系。执政官下管城主、法律、官僚体系,财政大臣们则负责处理税收、商业、建设,祭司们负责宗教事务,而军团使则负责国王与军团间的联系。这一体系在后世虽有变动,但是最终都逃脱不了安度因制定的大框架。
官僚体系的推出正值王国势力洗牌重构,这明显“增加”的权利让贵族、大商人们看到了机会,这从侧面推进了安度因推行官僚体系的进度——即使这意味着损害很大一部分贵族的利益收拢于国王之手,但贪婪的贵族仍然只着眼于他们能够得到的,并不知晓他们在无形中失去了多少。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利益受损者已经被既得利益的大贵族们压制在由安度因构建的官僚体系当中——服从,还可能保住现有的权力,反抗,则有可能被瓜分地连骨头都不剩——安度因两年内在贵族圈子里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有的贵族掌握了更大的权利,代价是受到了其他贵族的制约,但是他们不在乎,他们得到了更多,他们还想要更多。不能从国王手中获取,那么,只能从地位更低的人手中攫取权力。又或者,扳倒高权力者,瓜分属于他的财富与权力。
就这样,在加尔巴与安度因的冷眼注视中,这些从未真正接触过政治斗争的贵族们,开始了他们身为贵族,身为官僚的第一课。不出意外的,海拉各王国此时唯二的公爵分别占据了行政、财政这两大领域的主要权力,除却他们二位,往下的贵族几乎是经历了一次大换血。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现象,在贵族阶级动荡地如此剧烈的情况下,海拉各王国本身的国力却在迅速膨胀,非但没有变得不稳定,反而变得愈加强大——因为此刻国王,真正的掌握了这个国家绝大部分的权力,比起乌尔鲁克时期国王名义上身为一国之主实际上却只是几十座城的纽带,现在加尔巴的权力名义上被分割,被赏赐给手下,他是真正的握住了国家的权力。国王不再是贵族关系、利益的调节器,处理政务不得休息的机器,而是高高在上,指挥着一群追逐权力的官僚、贵族为这个国家燃烧他们的力量。
话虽如此,但国王在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听从安度因的建议——加尔巴很清楚安度因的能力,他看到了这个国家因为安度因的政令变得团结、高效、强大起来,他感激安度因将他从痛苦的政务中解救出来,并且为他本人收拢了大部分权力,同时,他也回报安度因以最纯粹的信任。作为历史中不算最有名,但是算最和谐的“明君能臣”组合之一,他们两个人在短短两年就将一个强行组合起来的臃肿王国聚合成了一架精密的王国机器,同时打造出了一套未来与其他两大帝国,数十王国、公国分庭抗礼的官僚体系,这样的成就令人叹为观止。加尔巴由此获得了“光明王”的称号,而安度因则被称作“国王之手”,也被称作——“王国鹰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