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从语言学家那里学习魔族的语言,再用一个月时间沿着东南方的荒野直接进入了摩根的领土,为了从后方开始调查关于合成魔兽研究的线索。”
菲尼克斯咕噜咕噜地把水杯中的水喝干,杯子放回桌上,袋子里食物已经被消灭掉一半,看来一整天的工厂劳动确实让这位贵族少爷感到不习惯。
“这就是一般民众的日常啊,意外地感觉不错。”
里昂从袋子里翻出烤肉啃了起来。
“味道还可以,魔族的食品加工工艺丝毫不比人类的差,说明他们活得很好,这么一来作为侵略者,总有种罪恶感诞生了。”
“那他们侵略我们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罪恶感?说到底只是统治者的一意孤行,利用各种手段让侵略合理化,政治家太擅长这个了,所以我才想当冒险者。”
里昂继续指着地图最南部的近海地区说道。
“我们大概是在这里,现在应该是要向北方前进,沿着大陆的中轴线前往四天王露丝所在的北方领地。”
四天王露丝,是一位常以红色二尾猫外形出现的魔族科学家,她是合成魔兽技术的发明者。上次大战中被量产的合成魔兽军团,正是出自她的手。
边境战役过后,通过狭窄的传送门回到菲尼克斯的办公室内,菲奥娜,菲尼克斯,里昂三人进行了简短的会面。
讨论的内容是关于在人类大陆频发的冒险者失踪事件,即恶魔猎人集团-银狼冒险团-负责调查的案件,名为柯西亚的复制神,捕捉冒险者用于人类与魔族融合实验。而委托银狼展开调查的正是菲奥娜王女。
菲奥娜王女认为这其中的危机或许不比侵略战争低,所以银狼冒险团没有跟随侵略部队前往魔族大陆,依旧留在人类大陆继续调查。
但整个案件从未取得突破性进展,就算是里昂和叶桦合作生擒的柯西亚,也在银狼的审问过程中自尽,在自尽之前柯西亚也只是在和审问人员扯一些毫无意义的种族歧视论,最终也没能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三人互相交换了关于这件事的见解,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
到魔族大陆寻找合成魔兽制造技术的根源,如果如柯西亚所说那般只是技术转让,那么作为源头的四天王露丝肯定知道点什么。
菲尼克斯看着自己那双施加了伪装魔法的猫爪,逼真的肉球让人忍不住去抚摸,虽然实际上能接触到的只有自己本来的皮肤。
“合成魔兽,居然以人类作为基盘,仅从这种生物的功能来看几乎毫无逻辑可言。它们是用于战争的工具,用脆弱的生物做基盘,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真的具有广泛开展实验的价值吗?”
里昂的食量不大,袋子里的面包还有剩余,或许是过去的旅行导致的节约习惯,他把袋子封口之后,整理了桌面,再将地图放到菲尼克斯面前。
“菲尼克斯先生,实际上这个案件与席尔瓦特的分支贵族有关,毕竟提出调查的是王女,那么本家的嫌疑就相对较小。至于与谁有关我就不好猜测了,毕竟分支贵族遍布整个大陆,谁在暗中策划,我这样的平民无从得知,我想一直专注于魔法的您也是如此。”
“确实,我们还是回到对现在的情况的讨论吧,案件相关的情报太少,从眼前开始才是有意义的做法。”
《魔王与四个世界》中描述的魔族文明,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发达的工业,充足的生活资源,稳定的社会秩序。
结束荒野的旅程之后,两人首次到达的就是这个沿海城市。菲尼克斯第一次看见这里的一切,如果不是旅程中里昂一直给他灌输那本著作的内容,他估计会以为自己误入了戏剧舞台,由人类施展伪装魔法扮演魔族的大型生活类戏剧,就像格兰修德的戏剧院内的逼真演出,让人真假难辨。
沿着海岸前进的他们,找到了被遗弃的民居。当时里昂向在位于隔壁房子门外照顾孩子的蜥蜴人母亲询问了关于城市生活的细节。蜥蜴人告诉他们,需要到市内的工厂工作,才能换取食物,并对缺乏常识的两人表示惊讶。
里昂提出了关键的问题。
“工厂是从哪里来的?上次大战中魔族就是史料记载那般野蛮的种族,这种野蛮从魔族诞生之初一直延续了无数的年月,短短数百年就能自发过渡到工业文明了吗?而且这样的工业文明似乎与我们的又有所不同。”
菲尼克斯陷入了沉思,然后给出了答案。
“这里没有商业,我没再在路上发现任何用于盈利的场所,这个地方只有民居和公共基础设施。”
这样的推测似乎过于武断,毕竟来到这里才第二天,其它地方的情况如何,在实地考察之前,里昂并不能认同这样的说法,但推测是不受限制的,充分地想象有利于发现线索。
“商业与工业分离吗?听起来很美好,但是在人类社会这应该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我不相信这些古老的种族能在短时间内解决这种难题。”
菲尼克斯盯着放在柜子上的食物袋,里面的量所剩无几,如果不是里昂的食量小,估计这点还不够两个人吃,更不必说体型更大,需要更多能量的魔族。
“像那种绿色挂牌,应该是以一种我们暂时还没理解的方式定义了它的价值,作为货币的替代物。根据我在市场内的观察,一块绿色挂牌最多也就能换取两袋食物。对于个体而言,一块挂牌能供应个体一天的充裕生活,或者两个个体的一般生活,三个个体估计就要挨饿了。”
这样以人类常识进行的评估也是缺乏根据的,里昂深知这点。但在显浅的事实当中肯定存在其他联系。
“这里的似乎没有房屋所有权的问题,只要到工厂工作获得绿色挂牌,再找到一间空房,日常的一切就都能解决。明天就到市内去进行调查吧,比起人类大陆,这里的城市旅行要简单不少。”
“嗯,你确定调查的地点了吗?”
“我认为往北方走就可以了,越靠近露丝的领地,就越有可能发现线索。”
菲尼克斯显得不解,他比划着地图上传送门到北方和到南方的距离,目测两者是相差无几的。
“里昂,当时你为什么要坚持从摩根的领地开始调查呢?这无异于绕远路了吧。”
当时在菲尼克斯的办公室内,决定了潜入调查任务之后,菲奥娜的想法是两人穿越东北方的森林直接进入露丝的领地开展调查工作,但里昂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露丝是四天王里面最神秘的一位,她的实力与领地内的情况无法以常识判断。而自己与摩根有过接触,他是一个与人类相似的魔族,所以他的领地内的情况必定不会太过难以掌握。
而且摩根在侵略中被打败,身负重伤逃离,马上又要应对人类的反攻,所以必定无暇进行像以往一样对领地的管理,因此南方才是适合的突破口,比起直接进入一无所知的区域。
等待正面战场取得进展的时间点,估计露丝也会被迫出手加入正面战场,那时正是从后方侵入北方领地的时机。
诸如此类的理由,里昂最终说服了菲奥娜,她允许了两人从南方开始着手调查。就现在的结果而言里昂的说法有其价值,南方是一个和人类大陆相似的国度,至少暂时看来,这里是安全的,能够以常识去指导行动,而不是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未知危险。
里昂把自己的背包上挂着的白之羽翼拿在手中,抚摸着剑柄的缠绕的布带,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她手心的温度。
“菲尼克斯先生,事到如今,我想告诉您从南方开始的真正原因,希望您能原谅我的自私。”
菲尼克斯双手垫着后脑躺在沙发上,轻松地笑着说道。
“你说吧,无论有什么浪漫的理由我都会接受的。”
还好自己的上司是个纯粹的冒险者,而不是那种古板的中年人,否则这里自己难免会挨上一顿责骂。
“叶桦,一个云台女人,也是属于我的剑。她牺牲自己让我明白了自己的人生并非除了冒险就一无所有,所以我要遵守那时的诺言,把自己的剑找回来。剑没有使用者是无法挥动的,使用者失去了剑就寸步难行。她大概率就在这个南方国度的某处等待着我,所以实际上从南方开始调查是一举两得的做法,无论是私事还是公事。只是这一路上要麻烦菲尼克斯先生独自与可能出现的敌人交战了,就算我拥有这神赐的武器,却丝毫不能使用里面的力量。”
“里昂,你知道吗?你能变成这样为了自己以外的人努力,我觉得很满意。果然冒险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能发生一些可能在无聊的日常当中永远无法出现的变化。”
“感谢您的理解。”
“我也不是白白原谅你的自私的,等找到了那位叶桦小姐之后,就算她拒绝也要想办法让她也加入第八小队,那一定会让冒险变得更加有趣。”
“当然了,我本来就打算那样做。”
“那就让我们先在这南方国度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剧吧,这才是符合冒险者风格的浪漫故事。”
值得期待的旅行,还有需要解决的各种问题,组成了这个游离于正史之外的故事的全部,毕竟世上没被文字记载的故事太多太多,这里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海岸边的深夜,潮汐的响声从来不纳入噪音的范畴,起伏的节奏并不影响睡眠。只有一层的房子,菲尼克斯卷着被子在铺着床垫的床上熟睡。而里昂,则是躺在沙发。
虽然算不上舒适,但经历过马车内的恶劣环境,里昂靠着沙发已经能轻易入眠了。
影子,像是披着桌布的人的倒影,在月光之下,从民居之间相连着的斜影内伸出,一个,两个,三个……
逐渐延长的影子们,从四方八面包围了两人所在的房子,它们沿着屋檐,顺着墙壁,透过窗户的缝隙,潜入了屋内。悄无声息的接近,聚集在沙发周围,熟睡中的里昂自然无法察察觉那已经爬到自己头部旁边的黑影。
扭曲的黑影群突然离开了本不可能脱离的平面,站立在空间当中,挡住了从窗户进来的月光。像是立在地上的黑色幕布,大概是它们手的部位,衍生出锥形的漆黑,同时刺向熟睡的里昂。
然而无声的暗杀,只停留在半空,在距离里昂的身体不到10厘米的地方停止,从房间各处墙壁伸出的由白色雷电幻化的锁链,将所有黑影重中心部位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