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老爷差小的来通传一声,说是晚上会带两个朋友过来吃饭。另外,大人派了两名奴婢过来帮忙,等结束后便会离开。”
安仪的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控制住将手里的药箱扔到那人脸上的冲动。周围几个医馆的伙计,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默默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但脸上偷笑的表情,已然将他们出卖了。
“赵管家,您这还没老呢,怎么记忆力就如此差劲?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你扎上几针,保准您头脑清明。”安仪将药箱收拾起来,朝着面前对自己卑躬屈膝的老管家说道。
这是袁锦时府上的管家,人精明的很,将袁府打理的很好。唯独一样,就是阶级观念太过根深蒂固,管年仅二十岁的袁锦时叫做老爷,而一直乔装成男性,在医馆替人看病的安仪,则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太爷,虽然她还不到四十岁。
“老太爷您说哪里话,奴才这记忆力,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只要是我见过一次的人,保准不会忘记。”年龄比安仪还要大上几岁的赵管家,拍着胸脯说道。
“得,怎么钮都扭不过来了。回去告诉大人,就说我知道了。两个丫头,先让她们去准备,我随后就回去。哦对了,去私塾通知柳先生一声,让他晚上不要太晚。”
“奴才这就去办。”
送走了赵管家,安仪看店里已经没有病人了,便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自袁锦时高中状元,做了父母官之后,安仪便和他不住在一起了。但也隔得不远,一条街的样子,每日的晚饭几乎都是一起吃的。
袁锦时一个人在新的府邸住,身边自然有几个书童丫鬟伺候着,他本想为安仪和柳岑风也安排一些仆人的,但两个人都一起拒绝了。
所以偶尔有些繁忙的话,他都会命赵管家送几个人手过来,回去的时候也一并带回去。
“今日我就先回了,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派人去通知我一下。”
“是,老太爷,小的们都记下了。”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安仪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出医馆。
她和袁锦时还有柳岑风三人,是五年前来到这里的。那时袁锦时已经十五岁,柳岑风建议说,若是对方有想要为官的意图,须得早日稳定下来。
安仪思考了一下,也问了袁锦时的意见,于是众人便在此处定居了。
袁锦时已经不像小的时候,梦想是游遍大江南北,行侠仗义。随着年龄的增长,有很多成年人世界的法则,安仪都没有刻意的隐瞒。不知从何时起,他突然想要做官。
既然是他的想法,安仪自然支持。于是这个已经读了万卷书,行了万里路的少年,仅用了几年的时间,就当上了六品禾昱府县令。
他为官清正廉明,积雪封霜,秋毫无犯,深受百姓爱戴。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有远见卓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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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的功绩,都是有目共睹的,这让安仪感到十分骄傲。
但袁锦时这个熊孩子,可能是少时的一些变故对他影响太深,所以太过的世故老成,与同龄人相比,他的身体里简直就是有一个七八十岁的灵魂。不能和同龄人有相同的语言,让他的朋友一直不多。
在朝廷就更少了,官场之中都是比他更加奸猾城府的老狐狸,对方都当他初出茅庐,要么巴结奉承,要么爱理不理。
今日听说他要带两个朋友过来吃饭,安仪是有些惊喜的。袁锦时长到这么大,哪怕是曾经的同窗,也没见他主动带到家里。
回到家之后,她和两个丫鬟便开始忙碌起来。其实她也插不上什么手,平时她和柳岑风两个人,一般都是对方为她洗手作羹汤,她充其量打个下手而已,做的并不多。
厨艺一般,安仪也不愿意在客人面前班门弄斧,她自然也乐得轻松。
菜做了一半的时候,柳岑风也从私塾中回来了。
这些年,他都尽力的不再想从前的事情。走出来的过程很艰难,但是他仍然在努力着。在此地定居之后,他觉得自己不能光靠着安仪或者巫灵鸷的资助,自己只当一条白吃的米虫,便找了一份教书先生的工作,这一做就是好几年。
身边没有勾心斗角的大人,都是心思单纯,天真可爱的孩子,他的心情的确明朗了不少。
“今日谁要过来?”他进门,放下书,便问安仪。
“不知道,赵管家没有细说,反正是锦时的朋友,谁都无所谓了。”
已过了而立之年的柳岑风,样貌更加深邃沉稳了。那副美艳绝伦的外表,被岁月增加了几分温柔的书卷气。他蓄了一撇上唇须,过分阴柔的外貌被弱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温润儒雅。
他现在和安仪的相处模式,像朋友,又像家人。彼此嘘寒问暖,相濡以沫,却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他对这一些方面,仍有抵触。
已经谈了那么多次恋爱的安仪,内心也并没有那么多的冲动。她起初本就是对柳岑风抱着同情的心理,如此君子之交般的相处模式,反而让她身心舒适。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人都换了身衣裳,饭菜也都准备好,在锅里温着,袁锦时才带着两个朋友一同回来了。
他已经脱了官服,一身灰色布衣,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寒门书生。他旁边跟着两个样貌出色的少年,一高一矮,样貌有五六分相似。虽都穿着普通的衣服,但浑身透出来的气质,却非一般常人可以比拟。
安仪心下有了了解,但也不动声色,只当二人是普通人那样招待起来。
“元兄,这位便是家母。”袁锦时指着身穿男装的安仪说道。
“额,相比这位便是令尊了吧!”矮个子少年愣了一下,晃过神,指着一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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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临风,温润如玉的柳岑风说道。
“咳咳,这位是我叔叔,家父在我幼年就已经去世了。”袁锦时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声,然后解释道。
母亲穿男装,家里的另一个男人不是父亲,却是叔叔。虽然这其中有很多周折,旁人听后也能理解,但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个子高的那个少年,相对来说更加沉稳大方一些。他没有像自己兄弟那样大惊小怪,反而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并礼貌的打了招呼。小个子连忙作揖,也道了声安好。
安仪笑着将两位招待进堂屋,然后吩咐丫鬟可以上菜了。不过一会,一张圆桌上便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粗茶淡饭,招待不周,两位只当这里是自己家,不要客气。”安仪热心的招待,既不让他们觉得过分亲昵,也不让人觉得太过疏离。
一番酒足饭饱之后,三个人去了袁锦时的书房,而安仪和柳岑风则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袁锦时来叫她,说是元氏兄弟二人要走了,要向她请辞。安仪同他一起将人送了出去,然后一同往回走。
“虽然为娘的对你的婚事算不上关心,但是你也的确是到了可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怎么,那位元姓的小姑娘,是你的心上人?”
“娘,你怎么知道他是女儿身?”袁锦时一脸惊讶,跟见了鬼一样。
“你娘我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时候,而且,我自己穿了这么多年的男装,怎么会分不清他是男是女呢?”
安仪露出腐笑,这个混小子,居然把女孩子往家里带,真当她是眼瞎了不成。
袁锦时从小看她男装长大,怎么可能连面前这个扮作少年的女孩视若无睹。既然知道,却又不挑明,一口一个元兄的叫着,还在饭桌上对人家格外照顾,一看就知道是对人家有着非同寻常的意思嘛。
“她是公主。”袁锦时说。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才有了一些自卑的情绪。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没有挑明是吗?
“你是我的儿子,也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平日不是清高的很,怎么?这个时候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了?若是有这样的想法,还不如多努力,升职加俸,让自己拥有足够站在对方身边的实力!”
安仪敲了敲他的脑袋,也不知道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的什么,怎么一点也不像她,处理感情问题,一点也不果断理智。哎,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太晚了,我要睡了,你自己琢磨去吧。”
安仪摆摆手,不再多说一句。这也算得上是袁锦时的初恋,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什么事情,需要学会自己思考。她可以给他提点,却不能干涉太多。
儿孙自有儿孙福,三十九岁的安仪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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