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刘濞出生于公元前215年,是汉高祖刘邦二哥刘仲的儿子,长得鹰鼻鼠眼,面目犷悍,隐带杀气,性情勇猛,而且野心不小,性格与他的父亲截然相反。
公元前196年,英布反叛,年满二十岁的刘濞以骑将身份,随从刘邦大破英布叛军,因膂力过人,作战勇敢,杀敌甚多,被封为沛侯(江苏沛县)。次年,刘邦惧怕江东人士不服他的皇权,挑选刘濞为吴王,封都于沛,统辖东南三郡(会稽郡、豫章郡、丹阳郡)五十三城。刘邦之所以挑选刘濞,是因为刘邦的儿子们年龄比较小,东南这些地方民风轻浮、强悍,不易统治,而异姓王又不可靠。他挑来挑去,没有合适人选,只好挑选侄子刘濞。
其实,刘濞也不是最理想人选。当刘濞受命入谢的时候,刘邦留神细看,给他相了一面,见他面目犷悍,隐带杀气,觉得他长得一幅反贼模样,不由懊悔起来,怅然说道:“你的状貌带有反相,叫朕如何是好?”
反叛可是杀头的罪名,听了叔叔刘邦的话,刘濞心中一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俯首不敢仰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刘邦又不便收回成命,大费踌躇,从御座站起身,走至亲侄儿的身边,用手抚摸着他的肩背说:“五十年后,东南一带将发生叛乱,莫非应在你的身上?”
“侄儿不敢。”刘濞浑身颤抖,仰起脸,眼中含着哀怜的神情。
看着刘濞的眼神,刘邦的脑际开始浮现二哥刘仲的影子来,那是一个老实巴交、懦弱无能的农夫,与自己情同手足,相濡以沫,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不由爱屋及乌,长叹一声,谆谆教诲刘濞:“你应该念天下同姓一家,慎勿谋反,切记,切记。”
刘濞连磕响头,连声喊道:“侄儿不敢,侄儿不敢呀!”
“起来吧,记住你的诺言。”刘邦让他起来,又嘱咐他几句,才使他退出。
刘濞离开这位具有生杀予夺大权的叔叔后,揩一把额头上沁出的一层细密的汗珠子,招呼随身侍从,走马上任。路上,他仍然在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用人的基本道理,而叔叔今天却莫名其妙地胡诌五十年后东南发生叛乱,十分露骨地怀疑与猜忌我,叫我做何种感想?想到这里,他用鞭子抽一下马臀,坐下马匹撅起尾巴,扬鬃奋蹄,哒哒哒飞快地跑起来。
刘濞到了江南,根据江南当时实际情况,把国都从吴县(今苏州)迁移到广陵(江苏省扬州市),做起三郡五十三城的诸侯王来。
吴国东有海盐之饶,章山之铜,三江、五湖之利。从公元前195年到公元前178年,中间经历18年,刘濞一直镇守东南,为朝廷守边,安定地方,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具体讲,就是铜山铸钱,煮水为盐,垄断厚利,开凿江淮地带运河,便利交通,逐渐把广陵发展成为商贾云集、名震四方、人烟稠密、繁荣富庶的大城。史称刘濞“国用富饶,能使其众”。他财大气粗,经常招收一些亡命之徒,来到吴国开矿、晒盐,即使犯罪的人,只要进入他的王国,便会受到保护,这样一来,很多遇到困难和犯了罪的人纷纷跑到他的封地,而且越积越多。
刘濞虽然国富兵强,但他膝下仅有一个儿子,就是刘贤,已被他立为太子。
太子是国家未来的希望,对太子的教育必须从小抓起,为此他聘请几位饱学之士,作为太子的师傅。这几位师傅都是楚地的人,秉性强悍,结果也把太子刘贤培养得骄纵、浮躁和强悍,这真是近朱则赤,近墨则黑。
到了刘恒登基第二年,刘濞让太子刘贤替他进京朝贡。刘贤一听说要到繁华的国都,非常高兴,领着几位师傅,运了几车珍贵的礼物,千里迢迢,不辞辛苦,来到长安,住进朝廷在京城为刘濞修建的王宫。他刚住下,秉承父王的意图,派人到未央宫,找郎中令张武,要求尽快觐见皇帝。
张武不敢怠慢,随即禀告皇帝。
刘恒听说刘贤来了,脸上现出笑容,高兴地说:“吴王是朕的堂兄,有十几年没有入朝,朕即位不久,他便派王太子朝贡,朕心甚慰,明天就接见吴王太子。”
“臣遵旨。”张武答应一声,离开皇上,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自己处理日常事务的侧室,把皇上的意思告诉来使。
来使回到王宫,禀告刘贤。刘贤赶紧沐浴一番,美美地吃了一顿,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准备觐见皇帝。
第二天政事堂朝会,刘恒接见刘贤。刘贤按照师傅所传授的礼仪,中规中矩行了大礼,朗声说道:“臣刘贤叩拜陛下。”
刘恒看他年龄不大,与太子刘启不相上下,心中暗暗喜欢,和悦地问道:“你的父王身体可安康?”
“安康。”刘贤伶牙俐齿,回答简短而又干脆。
“吴国治理若何?”
“境内安定,集市繁荣;百姓富裕,乐为所用。”吴太子并不怯场,回答得有板有眼,让刘恒另眼相看。
刘恒又询问几个问题,刘贤都做了详细回答。
刘恒不禁喟叹:“朕从侄子流利的回答,看到吴国的未来,希望你能与太子刘启多磋商,多交流,互通有无,共同促进。”
站在旁边的郎中令张武提醒刘贤说:“这么好的机会,王太子还不赶快谢恩?”
刘贤紧忙跪在地上,叩头谢恩。刘恒挥挥手,刘贤会意,退出宫殿。在张武的导引下,刘贤心情愉快,领着几位师傅,说说笑笑,来到太子刘启读书学习的地方——思贤苑。
这是一个幽雅、安谧的地方,储藏着全国许多最珍贵的书籍,而此时太子太傅,就是那位东阳侯张相如。刘恒之所以让他辅佐太子,主要原因有二:一则他是一员开国猛将,二则他是一位木讷少语的忠厚长者。
张武见了太子刘启,躬身施礼,说道:“臣奉陛下之命,特领吴太子刘贤前来拜谒太子,陛下希望太子多陪陪他,以尽地主之谊。”
既然有父皇发话,刘启当然热情相迎,觉得刘贤本是再从堂兄弟,此次进京朝贡,机会难得,正是自己与地方诸侯联络感情的好机会。他放下手中竹简,小脸挂满灿烂的笑容,连声说:“兄弟从千里之外来京谒君,一路辛苦,很不容易,请多住几天,把长安好玩的地方转遍。”
刘贤仔细打量太子刘启,只见他龙眉凤目,仪表不俗,不由心中暗暗惊叹,一时间竟然忘记回话。他的一位师傅见此情景,在后边用手捅他一下,他立即会意,笑着说:“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许多事情需要仰仗太子殿下,望多多照顾。”
“哪里,哪里,这是一件好事,彼此多多照顾。”初次见面,太子刘启非常客气,非常热情。他扭过头,吩咐张相如:“告诉厨子,中午多炒几个好菜,本宫要与刘贤兄弟喝上几爵酒。”
张相如冷冷地看着刘贤一行,好不容易从细白的牙缝迸出一句话:“臣这就安排去。”一边咚咚咚地走,一边紧蹙眉头,看着这么一群不速之客。
刘启与刘贤对面坐下来,宫奴把两只茶杯放在石桌上,倒满茶水,顿时一股清香味四溢,沁入人们的心脾。
刘贤呷了一口茶,啧啧称赞:“好茶,好茶啊。”
“承蒙贤弟夸奖,那就请多多品尝。”太子刘启伸出小手,礼貌地说
“太子殿下可知此茶产于何处?”刘贤拉长音调,故意问刘启。
这句话还真的把刘启问住了,他想了想,摇头说:“本宫只知道它产于江南,但具体什么地方,尚不清楚。”他眨了眨眼睛,猛然大悟说:“它不是产于吴国吗?贤弟你总应该知道生产它的具体地方吧。”
刘贤面露得意的神色,娓娓道来:“此茶产于太湖洞庭山,由于茶树种植于果树间,生产出来的茶叶带有特殊的花果香味,具有独特的幽韵。”
听了刘贤的介绍,太子刘启频频点头,同时他从刘贤的话语间,敏锐察觉到对方有一种炫耀、矜夸的感觉,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他不忍打断对方的雅兴,而是采取隐忍不发的态度,平静地说:“本宫什么时候到了太湖,一定多采撷。”
“没问题,等太子殿下将来到了吴国,本宫一定陪着太子,驱车前往太湖,除了一览太湖美景外,管太子采个够。”刘贤拍着小胸脯,大包大揽,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两个堂兄弟又说又笑,格外欢洽,让人根本看不出他们有什么隔阂和仇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