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淮安,沉默了。
大厅里的人,自从这几个人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所剩无几,就连前台小姐,也乖巧的知道避嫌,早早走开了。
开玩笑,自家老板在这里,哪怕是杀人,他们都不能当个见证人,天知道会不会成为被灭口的那一位?
已经是上班时间,一楼大厅已然没什么人了,bob狼狈的站在夏淮安跟前不远处,脸上的乌青块,有些明显。
胡渣,更是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沧桑了起来。
见夏淮安默不吭声,bob紧张的手指甲抠进自己的手心,黏腻的手心,早就已经被汗水给侵染。
他,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忽然,夏淮安锐利的眸子,“唰”的一下扫了过来,“送他回去。”
木兮领命,“是。”
bob还想要多说什么,可是在木兮健壮的身材的阻挡下,他连夏淮安的身影都见不到。
只能无措的任由木兮,站在自己身后,赶着自己往大门口走。
从遇到夏淮安开始,他一直,是那么狼狈。
捏紧双手,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想要再进行最后一搏。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如果你在墨尔本找不到人,你就来找我,我还有一个秘密,想跟你做交易。”
夏淮安没有应声,木兮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不断能迸发出秘密的男人,忽然想起了,他在离开中国之前的名号。
传说中,你就是九族全灭,都能将你的上下五千年的家族事迹给挖出来的男人。
他若是还从事当初的行当……
“别再过来了。”将人“送”到大门口,木兮冰冰冷的吐出这几个字,却让bob悲凉的笑了。
转过身,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木兮早就已经转身离开,只有门口的两个保安,像是庄严的古代守门人,就这么赤裸裸的横在那里,让他进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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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淮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办公室,将那扇门关起来,背靠着门,脑袋一片空白。
“她替你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夏淮安呢喃着这两个字眼,心脏,猛然间抽痛的厉害。
若是那个孩子顺利降生,是不是说明,念丫头也有救,依旧活着呢?
可是若她还活着,为什么要将孩子托付给顾绊照料……
bob的话不能全信,但是他还是拨通了电话,“嘟嘟”两声后,立马被接起。
电话那头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夏先生。”就听到夏淮安满满都是压抑与克制的声音,“让人将直升飞机准备好,十五分钟后,我上楼顶,去一趟墨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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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念,做了一个重重的深呼吸。
站在顾氏集团门口,虽然顾氏集团已经和夏氏集团整合成了n.a集团,但是顾氏集团的大楼上,还是挂着顾氏的牌子,作为n.a的子公司的身份出现。
有两年,她被爷爷逼着学东西,他们三个一直往顾氏集团跑,爷爷在工作方面,从来都没有任何仁慈。
从销售做起,最底层的,谁拿的业绩多,就少挨一顿打。
反之,就是一顿暴打。
这个时候,连她也躲不开爷爷的棍棒,当然,对于向念,顾省从来都是意思意思。
更何况,大哥二哥都让着她。
她记得,旁边那家应该还电子大楼的,如今却变成了shopping的商场。
那些平日里点餐的小店,大多也都不在了。
毕业以后,她就没来过这里,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所谓梦想,编辑,撰稿,绘画,甚至是之前的裕丰大厦,她也没有再去过了。
户头里,应该有一大笔巨额的利润,她知道那个数字一直在往上涨,可是她,纵然有过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敢动一下。
画廊呢,都变成什么样了?
她一无所知,而如今,这些都不是自己目前所要关心的事情了。
就这么定定的站在大门口,那步子,就是跨不进去,人来人往,保安都盯着自己敲了半天了,她还是站在这里,犹豫不决。
记忆力已然衰退了不少,所有的联系电话,她半点都没有了。
公司的工作人员,也更新换代了不少,就连保安,也不是在自己认识的那些了。
“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情吗?”保安瞧见她站在大门口快一个小时了,生的又怪好看的,看起来不像是坏人,这才忍不住上前,接机又近看了一眼,无死角美女。
“我……”向念支支吾吾的,却得到了保安越发鼓励的眼神,“没关系,有什么需要您请说,您是来找人的吗?”
她点了点头。
“您可以打电话让你朋友下来接您。”
“我没有……”没有联系方式,甚至不知道,如今在顾氏里,做主的是谁。
保安愣了愣,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您告诉我名字,我看看我是不是认识,想办法帮您联系一下。”
向念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浓而密,却不知怎么的,眼眶红红的,眨啊眨啊,眼泪就快要倾泻出来了。
保安一下子慌了神,他居然将女神给弄哭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您有什么需求就跟我说,我……啊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谢谢你。”
她转过身,终是没有勇气踏进去一步。
“念……念……”一个迟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向念身体一顿,忽然间,猛烈的颤抖起来。立马将眼眶里的泪水,胡乱用袖子管擦了个干净,抬起腿就往外面跑。
那人瞧见她跑,一惊,知道自己铁定没看错,立马抬起腿,就追了出去。
“我知道是你,你比跑。”
向念开车离开,可是论跑步,论体力,她真的是不行。
可是她不管不顾的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一辆辆车“嗖”的一下擦肩而过,忽然间,一个急刹车,白色的越野在她身边十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麻痹,要不要命了?不要命死远点,别来害老子!”
向念一慌,来不及道歉,又准备往前面跑去,可是车川流不息,大大降低了自己的速度。
慌忙见,她听到,刚才喊自己名字的那个声音,居然操着怒气恒生的语调,在对刚才对自己那样说话的司机,道,“你再说一句脏话,我就弄死你!”
“操!你他妈的谁啊!”司机不耐烦的骂骂咧咧,“那个女的横冲直撞不要命,你来跟老子说个屁啊!”
“砰!”一击拳头,直勾勾的打在他的车盖上,“沪a3688,我记住你的车牌了。”
“操!”那人往自己的车盖上一看,立马慌了神,“啐”了一口,灰溜溜的在绿灯的时候,开车跑了。
那白色的车盖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处,是刚刚,那人用拳头,打出来的痕迹。
她走不动了,改成快步走。
他总算找到了她,跟在她身后,保持五米的距离,快步走。
她的步子没有他快,体力没有他好,根本甩不开。
也不记得是走了多久了,她忽然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听到来自前面的向念,赌气的开口,“有本事我们比赛车啊!”
他叹了一口气,望着熟悉的背影,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
终是忍不住走上前两步,伸手,同小时候一样,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还走吗?”
向念愣住了,那眼泪,就像是不成器的东西,稀里哗啦什么年代的都往下面掉,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爱哭了。
“大哥,你不怨我吗?”
“怨你什么?”那温柔的声音,满满都是妥协与包容。
她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顾畔的声音了。
“怨我,爷爷出事的时候,我没在。”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傻瓜。”顾畔忍不住走到她跟前,那满脸泪水的精致的脸庞,就这么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顾畔自己的眼眶,也有些红了。
九年,这丫头,杳无音讯,可是却半分没有改变。
似乎还是当年,稚嫩的模样。
他伸手,刮了刮向念的鼻子,“你什么时候变成爱哭鬼了?”
向念不啃声,也顾不上擦,任由眼泪,冲刷着整张脸。
“我没资格怨你。”他的笑容,苦涩而悔恨,“因为那天,我也不在。”
她傻了。
“哇!”再也忍不住,直勾勾的扑进了顾畔的怀里,“大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的,我错了大哥!”
顾畔将向念搂进怀里,遗失了多年的宝贝,终于又重新回来了。
他的声音,也哽咽到不行,“我们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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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畔,出柜,是众所周知的。
顾畔出柜的对象,是宋家大少爷,这也是众所周知的。
就连他们两个无比恩爱,无时无刻不在撒狗粮,也是众所周知的。
可是就当所有人,看到顾畔,牵着一个长相唯美精致的女人的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公司的大门,穿梭过办公区域,直接进了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现在出轨,都那么坦荡荡的吗?
还是说,出柜的人出轨,都看的比较开,玩儿的比较开,还男女通吃,这女的,还美成了天仙?
卧槽!
尤其是保安,在瞧见刚才逃跑的小姑娘,被总经理牵着手带回来的时候,下巴都快要拖不住了。
脑海中拼命回忆着自己刚才的行为有没有太轻浮,有……
他闭着眼睛,绝望的给了自己一个悲壮的答案。
顾畔将向念待会办公室,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倒了一杯水,放到她跟前,又从抽屉里,翻出了不少小零食,一股脑的都倒在向念跟前。
向念无奈的抬头,那双大眼睛,因为哭过,格外红肿,却也显得格外无辜,楚楚动人。
“大哥你什么时候在办公室会藏那么多零食了?”
顾畔轻笑着,“宋小言的。”兴许是自己妹妹真的活着回来了,整个人的步伐还有些轻飘飘的,拉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肉,“嘶——”
不是梦。
对于顾畔这样幼稚的行为,向念只觉得愧疚。
“你跟宋言,成了?”
“嗯。”顾畔点了点头,提及宋言,整个人都如沐春风,“成了。”
“真好。”向念眯着眼,坐在沙发上,稍微还有些拘谨,可脸上,确实止不住的向往。
“我总算是有嫂子了。”
顾畔揉了揉她的头发,“是啊。”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这都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你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向念愣住,稍微有些不自然。
“嗯?”
她终是磕磕绊绊的道,“对不起。”
“诶。”顾畔叹了口气,既然她还什么都不愿说,那他也不忍心勉强这丫头。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他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视线一直死死地锁定在向念身上,从来都没觉得,时间是这样残忍的东西,“嗖”的一下,就是九年不见。
“要回来帮我吗?”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重重的声音,“砰砰砰”的瞧着办公室的门。
也许是等不及里面开门了,外面的人,直接将大门给踹开,一个琅跄,差点摔了一跤。
这门,压根就没有上锁。
一路上,他就听到员工在窃窃私语,手上握着的文件,上面写着的顾畔的名字,就显得格外的刺眼起来。
立马恢复了笔挺的姿势,指着顾畔的脸,“顾畔你是不是给我带绿帽子了?!”
顾畔无辜的看着他,“你从来听说的?”却在他说话之前就站起身,抓住他的腰肢,稳定了他的步伐。
宋言“哼”了一声,直接从他怀里挣脱开来,“证据就在那里坐着呢!你居然敢那么猖狂的欺骗我!”
手,指着沙发上的人,气到快要炸了。
这女人就坐在沙发上呢,他居然敢睁眼说瞎话!
说着,宋言就转过头,他倒要看看,这个狐狸精是什么品种。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四目相对,他的手,就这么僵直在了半空中,哆哆嗦嗦,又不尴不尬。
这一刻,他的心理活动格外复杂。
卧槽,这个女人还挺漂亮的!
我擦,怎么那么眼熟?
靠!是向念!
她还活着!
她回来了!!!
然而,向念望着他,甜甜的叫了一声,“嫂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