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生抢步上前,将花辞泪抱在怀中,见她神情一如往昔,但却是沉沉昏睡,气息若续若断。林慕生叫她数次,花辞泪都是浑然无觉。
林慕生急唤众人,问道:“阎楼之主,诸位前辈,快来看看辞泪姑娘。”
众人立即拥了过来。夏犹寒稍一打眼,惊讶道:“怎会如此”林慕生慌张问道:“怎么了?”夏犹寒道:“鬼楼记载,吸食火蚕王,其毒反噬后会令吸食者中毒而亡,死前面色如血,故有‘赤鬼’之说。但圣女面色如今已恢复如常,与记载里大不相同,着实令人讶异。”
林慕生闻言惊喜,说道:“楼主之意,辞泪姑娘并无大碍了?”夏犹寒摇了摇头。林慕生道:“摇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夏犹寒依旧不答,遂邀“药王五老”同来把脉诊视。原来阎王不见楼以毒、蛊著称,若论行医用药,倒还不似药王谷来得专业。六人私下商议许久,林慕生将花辞泪横抱着,凑近不住地问道:“怎么样?你们悄悄说些什么?辞泪姑娘究竟怎么样了!赤焰前辈,你为人最是爽快,你快说呀。”
赤焰叟摇头道:“难难难!难啊!”
林慕生一听急了,喊道:“什么难难难辞泪姑娘可是当着你们的面打败了鬼僧,阎楼之主也亲自宣布了,她可是名副其实的药王你们这帮家伙,连自己的药王都救不了,以后还开什么药王盛会,还有脸称什么药门毒门!”
林慕生此言波及在场所有人,众人闻言俱是不悦。赤焰叟揪着他的后领,骂道:“他娘的,你小子这话洒家却不爱听谁说我们没有法子医治,只是怕你小子不敢”
林慕生喜道:“那便是有法子了!你尽管快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白水老人拄着拐棍在林慕生面前来回踱步,说道:“林少侠莫要焦躁,百花圣女是被火蚕之毒反噬,这毒与圣女血液融合,用寻常方式怕是解不了了。不过,老汉等与鬼阎罗商议过了,均觉此毒若要解除,恐需用五花地龙之毒才行。林少侠可能不知,这五花地龙乃是《毒品药王经》里记载的毒魁药王,毒液遇药化毒,天下无药可解;遇毒化药,天下无毒不可解。”
这几句话传入林慕生耳中,林慕生猛然想起花经天当初在大雷山上也说过同样的话,遂道:“前辈的意思,若要救辞泪姑娘,就要取出我脊骨骨髓里的五花地龙之毒”
赤焰叟道:“不错,这便是我们商议的办法,你小子敢不敢?”
林慕生苦笑连连,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绞劲脑汁,千辛万苦地才与花辞泪赢得药王盛会,以为终于可以不用被人剜骨取髓,没想到绕了一大圈最后居然还是难逃此运。他心里寻思,取髓之事闻所未闻,倘若有个好歹,自己半身不遂甚至一命呜呼,大仇如何得报,烟儿何人照顾?可是自己苟且偷生,不顾花辞泪生死,岂非让花老前辈死不瞑目,自己内心又怎能安稳?
赤焰叟道:“小子,你再犹犹豫豫许久,这丫头便死绝了。哎,算了算了,洒家就说你是不敢的!可惜了这丫头,之前看上去对你颇为关心,你小子却是贪生怕死!”
林慕生明知赤焰叟是故意使的激将法,但听到这话,还是不由控制地怒了,言道:“取就取!我何时说过不敢了?只是我大仇未报,你们需得尽量周全我的性命!”
赤焰叟翘着拇指,哈哈笑道:“不错,小子有骨气!实话告诉你,我们取人骨髓之事也不曾少做,经验丰富得紧。”
尉迟百炼自方才始就一直在旁静观,此时闻言,突然发声说道:“此事,本府主不允”
众人都是惊讶,赤练叟道:“尉迟大官,你好大威风!这事与你有屁点干系?你不允个鸟?”
尉迟百炼并不睬他,走向林慕生,说道:“你可记得,本府主容你活命至今,是要你随本府主同回定都。本府主既不想拖个尸体回去,也不想多个残废累赘在侧。你若执意冒险,本府主不如早早结果了这女娃的性命,省了许多麻烦。”
林慕生见尉迟百炼已将偌大的手掌按在花辞泪的额头,只要他内力一吐,花辞泪必定脑浆迸射而亡,不由心下大骇,抱着花辞泪身体转动,意欲将她额头从尉迟百炼手上分开,可尉迟百炼的手掌却似被磁铁吸着般,一直贴在花辞泪的额头。
林慕生急切切地说道:“府主之事在下丝毫不敢忘却,只是辞泪姑娘祖孙于在下有恩,若真不管不顾而去,在下恐余生不安。而且辞泪姑娘既为药王,倘若在府主手下有损,我们亦难轻易从此地离开。府主三思啊”
尉迟百炼闻言思索,说道:“若要本府主同意也并非不可,但需依本府主一个条件。”林慕生道:“府主但说无妨。”尉迟百炼道:“你取髓之时,本府主须得在场。取髓之后,除用于救治这女娃的外,剩余的五花地龙之毒,须得交由承天府保管。”
在场众人都是毒门精英,试问谁不想染指五花地龙之毒只是花辞泪获得药王之位,根据盛会规则和江湖道义,众人皆不便向林慕生下手。何况全场之中,尉迟百炼是与五花地龙最无相关的,却要空口白话就想独霸五花地龙之毒,众人于是纷纷出声斥责。白水老人说道:“尉迟府主威震庙堂江湖,何时看得起这些使毒用药的微末伎俩了?”
尉迟百炼抱拳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五花地龙既在我大幽之地,便是属于朝廷的,自然该由本府主的承天府保管。”
赤焰叟哇哇叫道:“尉迟府主好高的帽子!不过依洒家看,你这高帽之下,藏的却是强取豪夺的强盗行径。”尉迟百炼冷笑道:“好说了!本府主年幼未入朝为官时,做的便是强盗。”
众人见尉迟百炼竟又耍泼,俱是一阵无语。
而与众人一致反对的态度不同,林慕生自己于毒物并无好感,这五花地龙之毒对他来说来得太过轻易,所以也没觉得珍贵。他一听尉迟百炼以此为条件,又想着以此做个人情,于是没想多久便点头答应了。“药王五老”等人纷纷劝阻,赤焰叟说道:“五花地龙之毒非同小可,尉迟百炼不可能无端索要,小子!你得考虑清楚!”
林慕生笑道:“眼下为救辞泪姑娘,也顾不得许多。相比于此,在下更担心各位前辈待会取髓之时,会不会不小心将在下弄死。”
众人见林慕生心意已决,都觉可惜,但五花地龙之毒毕竟在林慕生身上,由他决定交与何人,别人又无从置喙。夏犹寒于是将林慕生、药王五老及尉迟百炼等领入危楼。林慕生再三嘱咐众人要仔细操作,引得赤焰叟哈哈大笑。林慕生随后喝下白水老人奉上的一碗汤药,便自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