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69年1月28日 晋州
西伯利亚来的季风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肆虐着,它们穿过纵横交错的沟壑发出阵阵尖啸;公历新年以来的第一场雪随之降下,让这片黄土构成的高原又显得十分凄美。
少女屹立在高原之上,目不转睛的眺望着北方,就像诗句中守卫边疆的将士注视着大漠一般。秀丽的长发在寒风中摇曳着,漆黑的双眼宛如黑曜石一般坚毅,不可动摇;高挑的身材和挺拔的身姿配上端正的空军制服,用英姿飒爽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咔嚓!”
“真是美丽的场景啊。”
说着我用智能手机将眼前的场景记录了下来。
“你又在拍我了,我不喜欢这样。”听到快门声她立刻转过头来语气略带愤怒的对我说道。
“我只是觉得这风景很美,不过你作为装饰也很棒。”我故作轻松的辩解道,但总感觉说了些没有礼貌的话。
“你要是奉承我两句我也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还是说你只会说这种别扭的烂话?”
正在怼我的这个家伙叫梁若冰,人如其名是冷冰冰的家伙。虽然长得漂亮但总是摆出一副别人欠她钱的表情,如果被盯一会就能体会到在冬天的奥涅加湖里游泳是什么感觉。
冷淡孤僻的家伙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天才,一种是真.老实人,她明显兼具了两者的特性。
她对人拥有十分敏锐的直觉,原理我也不清楚,但是感觉她不去打德州扑克实在是可惜,同时她也是蝉联了两届金头盔的空军王牌飞行员;另一方则是丝毫不会变通,社交白痴,在大部分事物上逻辑思考能力很差基本上就是个二愣子,若要综合一下来说的话就是超级老实人。
“是么,那我还是再来一张。”
“咔嚓!”我又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她略有些生气的表情真不错。
“我说过我不喜欢这样了吧,你怎么这么烦人。”
她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当然,这个也不错。
“你也没出手阻止过我。”
“咔嚓!”
若冰同志脾气意外的好,也很有家教,简单招惹一下什么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墙么,我这样帮助她这种人敞开心扉无疑是件大好事,嗯,我真是太伟大了!
“那我懒得动手,算了,对你这种变态说这些也没用。”
被说成是变态,可是我早就习惯了,因为我本来就是变态。
“你这么说我好伤心啊,冰冰!”
“你再这么叫我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滥用职权。”
对了,这家伙是个上校来着,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和其家庭背景有很大关系。
她可以说是某三代,她的祖父参加过高丽战争,从副团级一路干到了正师级,然后和很多当时的将领一样投身到了政界并且为自己的家族在政治圈子里打出了一席之地。
现在她的家族已经深深在这个国家的的核心中扎下了根,虽然不算势力特别大但还是很厉害的。她也理所应当的参了军然后理所应当的很快爬到了校官,当然,她本人的才干也是理所应当的优秀,虽然前两年家里遭遇了一些变故但并没有对她的仕途造成影响。
在她面前我总有些自卑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成绩与地位,更因为她为今天的地位所付出的努力与坚持也是难以想象的,我也很尊敬她。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我捉弄她。
而我,孙恒,空军上尉,已经跟着若冰同志混了大半年了,是她的后座,虽然已经介绍过一次了但还是再来一次吧。
“好的冰冰,是的冰冰,我明白了冰冰。”我一脸严肃的说着这些话,她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本来你要是笑嘻嘻的这么说我还能原谅你。”她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宛如极地风暴般的寒气,其尖锐又仿佛一个冰锥刺进我的心脏。但是我怎么会就此屈服呢,我要用热诚真挚的心去将其融化。
“咔嚓!”这种时候当然要再拍一张了。
“你......”
“轰!!!!!”正当她说话时突然响起一阵轰鸣声,身为空军的我和她立刻都意识到那是飞机引擎的声音。
“你捡回一条命,先回去吧。”说完她转身向身后的机场走去,我也跟着她走向机场。
这是座正在建造中的机场,因为还未完工,所以只有一条跑道可以起降,当地第43航空团的一部分战斗机中队驻扎在这里。
这里一般都十分平静,和平年代稀疏的飞行训练,抱着手机来回转悠的地勤人员,每天固定时间冒出来的清扫车,这就是这个基地平日的状态。
往年这个时候基地里的大家会像所有契丹人一样讨论过年的问题,今年能否顺利回家,炊事班的会做什么好菜,放假了去哪玩之类的。
然而现在他们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一架j-7e战斗机摇摇晃晃的准备降落在机场的跑道上,隐约可以看到机身两侧被导弹的尾焰熏得漆黑,难以想象这架飞机究竟连续起降作战了多久。
本来j-7这种唯能量理论下诞生的二代战机在低空低速的状态下摇晃很正常,或许是飞机有些故障又或许是驾驶员太过疲劳,现在它的晃动看起来格外严重。
落地之后因为不平稳它又被跑道弹起来一下,万幸的是并没有发生歪倒的现象。不过很快它的右侧起落架的轮子就不堪重负的爆胎了,飞机失去了平衡一个机翼着地的被惯性甩出跑道。
滑行持续了不到20秒,飞机停在了跑道右侧的混凝土地面上,虽然没有明火但已经开始冒起黑烟了。平日过惯了悠闲日子的地勤人员此刻都呆住了,只有一个机灵点的反应了过来跑着去拿灭火器。
在长官的叫骂下其他人才纷纷去拿各自的工具开始处理事故,整个机场乱作一团。
他们用灭火器喷了飞机冒着烟的地方,然后费了些功夫打开变形的驾驶舱拉出已经失去意识的飞行员。旁边准备好的医护人员把飞行员抬上担架,然后确认了一下,值得庆幸的是似乎没有生命危险,现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啧。”
我们在跑道一旁的空地上目睹了这一切,若冰同志砸了砸嘴,然后轻轻咬起嘴唇,眼神又增加了愤怒与急切的感情。
这个机场总共出击了3个中队共9架飞机,随着一次次整备升空能回来的飞机越来越少。现在只有这个机身变形右机翼粉碎的飞机是唯一回来的一架,而其他8架的命运就如同你我想象的那样。
如果我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以为是世界上的两大国家之间爆发了最终决战,现实则是我们在经历类似外星人入侵地球一般的情节。
2017年10月19日,北纬18°28′,东经172°47′接近太平洋正中央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科幻作品里经常能够见到的传送门一样的东西。
传送门是外形的圆形,门的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其被厚厚的气旋云包裹了起来,其所在的海域可以说是电闪雷鸣,波涛汹涌。从卫星照片上看则和一般的热带风暴没什么两样,就是大了点。
拜其所持全世界的洋流循环都出现了异常,伴随的气候变动让热爱地球的人们痛心,更让本来就解饿泛滥的国家更加难以维系。
不过仅仅如此的话就好了,传送门里还会冒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们称其为“异魔”。而我们眼前的状况就是它们造成的。
“异魔”,顾名思义,就是异空间来的恶魔,我们暂且根据其性质这样称呼他们。它们通常是一个直径700m的巨大碟型飞行器围绕着几百架体长8m无尾三角翼构型的飞行器,我们分别将其称为母舰和拦截机。
从大漩涡出来之后就母舰会以约8km/h的速度缓慢的向各处移动,而拦截机会围绕着母舰一起移动并且摧毁沿路上的一切东西。我们不知道它们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总之就是四处乱逛,见人就打,十分简单粗暴,而且外形透着小成本科幻电影的味道,不过现实中没有影视作品中的孤胆英雄来拯救世界。
我和若冰同志和它们交过手,目前的状况是这些鬼东西让美利西亚引以为傲的航母战斗群屡战屡败,已经有3支接近全灭,而在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之后又搭上了西海岸的少数建筑和一些战斗机才终于消灭了一支异魔。
已经出现的母舰有两个,一个朝着美利西亚移动,另一个则朝着契丹移动,我们面前这片惨状就是它们造成的。调侃美利西亚之余,契丹的海军力量和陆基航空兵也遭受了严重的损失,而且契丹拥有世界上最强的路基防空力量,可是在异魔登录之后也无法伤其分毫。
虽然异魔的拦截机可以被一般武器摧毁,但母舰周围有十分强烈的电磁干扰,可以让普通厘米波波段的雷达探测距离打个折扣,中距离雷达导弹也几乎无法命中敌人,只能被迫进入格斗。
而这正好是大部分契丹战斗机所不擅长的,而且只要不是渣都不剩它们就可以在20秒内完成自我修复并且重新投入作战,不过同时只能有一架拦截机可以进行修复,所以根据推测这个能力其实是母舰给予的。
摧毁母舰明显是唯一的选择,然而母舰的周围有着一层看不见的护盾,炮弹也好导弹也罢,只要接近到1000m左右的距离就会突然失去所有动能坠落在地,如此来看人类现阶段的武器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异魔登录之后势不可挡,8天前已经突破了层层防线让帝都人民切实感体验到了真实硬核的战斗,不过由于人员疏散工作很到位,只是那些些残垣断壁的话以现代的土建能力不出6个星期就能恢复原状。
异魔现在正在继续向西移动进入我们所处的晋州。我和若冰同志的任务就是在这个人口密度较低的地方截击异魔。
虽然之前与异魔的对抗屡战屡败,而且败得很惨烈,但人总是会学习和分析的,一个严密复杂的作战计划已经出炉,我和若冰同志将作为这次作战的核心力量参与战斗。
心里没底是肯定的,不过对此有信心,国家机器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击败的,而且美利西亚已经有了击败它们的先例,然而若冰同志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还没来吗。”
虽然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常常伴于若冰同志身边的我能听出来她有些不耐烦了,因为我和她相处久了所以能看出来。
“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我说道。
“你为什么还能这么轻松?”
“年轻人要有耐性。”
“都牺牲了那么多人了你跟我说耐性,摆一副啥都不重要的样子觉得自己很帅么?”
人总是不愿意面对客观事实,而且总是在不顺心的时候寻找罪恶,身为超级老实人的若冰同志也不例外,总之先让她冷静下来。
“冰冰你对我来说就很重要啊。”一记毫无征兆的直拳向我的胸膛袭来,我条件反射的伸出手将其挡了下来,每次都打一个地方所以我还是挺游刃有余的。
“你还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她的脸阴沉到了极点。
“我没开玩笑哦,我可是最爱你了。”这次是左勾拳,我自然还是挡了下来,我松了口气因为她已经没有胳膊在挥拳了,我们保持着这种奇怪的姿势相互沉默了一会。
“你......”
“深呼吸。”我打断了她的话。
“深...什么?”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照我说的做。”
“我为什么要照你说的做?”
“你太紧张了,如果还没发泄够的话可以继续,打出了血请我吃面就好了。”她楞了一下然后收回了两条胳膊,然后和往常一样端正的站着,脸上的阴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红晕。
“咔嚓!”我立刻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脸红的若冰同志可是极其稀有,简直就是ssr。这是个好兆头,说不定之后的战斗会很顺利呢。
“别...唉,我冲动了。”有些可惜,没面吃了。
“没关系,你还年轻。”虽然单纯论出生年月我就比她大2个月罢了。
“那个,我想变得不那么年轻,怎么办?。”她左顾右盼了一下,东西还是没有要来的样子,于是继续了对话。不过这算是个啥问题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就不年轻了。”我选择了一个最唯物主义的回答。
“我的意思是怎么变得成熟一点,我不想像现在这样容易冲动。”
“化名为‘柯瓦特罗.巴吉纳’然后去开百式高达。”
“我是认真的。”她眼神真挚的看着我,没办法还是帮帮她吧。
“子曰: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那读什么书比较好呢,《纯粹理性批判》之类的?”
“那种书太神棍了,先读历史吧,《世界通史》就好了,苏联科学院出的26册的那个。”
“好的,谢谢。”我一直感觉她对礼节的执着到了让人有些不适。
“我们是好朋友,不要总是谢谢你好对不起之类的比较好。”
“父母教导我要这样待人接物。”真是个好孩子。
“所以你平常说什么都一本正经么?”
“差不多。”
“所以你才没什么朋友啊。”
“......”似乎被触到了软肋,她沉默了。
“这...这难道也有错吗。”她有些失落的小声问道。
“错了又没错,合理不合情。”
身居高位却是个没心眼的家伙,这种反差真的挺可爱的,就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不过也能看出来她肯定受了不少溺爱,可怜的孩子,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啊。
“那应该怎么办?”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吸了一口气,能看出她在掩盖激动的情绪。虽然都是军人而且是有一定军衔的,但我和她亦都是生于和平年代,根本没想过真的会有以命相搏的时候,紧张也是正常,希望与我的闲聊能帮她舒缓一点。
“我问你,你知道正常人一般情况下怎么和没那么熟的人说话吗?”
“我不是正常人吗?”
“你不是,你是老实人。”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老实人怎么了,对老实人有意见吗?”
“我没有,不过我不能保证别人没有。”
“不过我为什么要迎合别人?”嗯,其实我也想支持你做自己,但现实总是残酷的。
“你这就是无法适应社会而已。”
“......”她又一次沉默了。
“那我应该是不知道。”应该......
“想想学生时代学校里其他人怎么说话的。”学肯定上过吧。
“呃...我cnm?”
“混蛋冰冰,你故意的吧。”
“不是你让我想学校里其他人怎么说话的吗?”
“那你也想点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