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才刚跟他吵完架,晚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该怪自己吗?也许乔正颐说的确实是事实,是因为自己,周珩才跑过来喝闷酒的。
可是他们吵过的架还不多吗?从小到大,两个人都是不相上下的要强,能不吵架吗?之前都是吵完大不了谁也不理谁,过那么一段时间也就好了,至于生气到出来喝酒吗?
还是个gay吧……他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周珩是个gay?
林翼头疼得很,脑中思绪万千,眼睛盯着床上人的脸。
眼镜都打碎了……那可是他戴了两年多的……他身上穿着的是病号服,脱下来的衣服是一件黑衬衣。其他的衣物在别人发现他时就已经乱糟糟地摊在地上,不在他身上了,也用不着脱。
林翼记得那件黑衬衣是他说过周珩穿得最骚气最好看的一件衣服。
结果他穿着这件衣服,被一个男人摁着……
“你他妈是傻逼吗?”林翼忍不住说出一句脏话,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只不过周珩现在还听不见罢了。
————
睡睡醒醒多次,其间林翼还趴在了周珩床边,这一会儿可能还睡着比较久,但是由于姿势问题,无论怎样身体都要发麻,所以整个夜晚都极不安稳。
再一次醒来感觉天蒙蒙亮了,林翼原地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到洗手间简单地漱了个口,洗了把脸,刚要出洗手间门的时候,就见到拜访的人在周珩床边坐下了。
林翼索性站住不发声,不去打扰。
“你也有这一天啊?果然还真他妈的做了个0。说什么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最后居然被陌生人咬了第一口,真是可惜了。”那个男人说着风凉话,声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难过,“喜欢有个屁用?我喜欢你,你也没跟我在一起,你有喜欢的人,你就能跟他在一起了?”
林翼脑子里在转,周珩有喜欢的人?怎么也没说过?
“呃……”
这时候床上的周珩突然皱起眉头,轻轻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沙哑的一声,似乎是突然醒了。
厕所里的林翼听见了也顾不得那个来拜访的奇怪男人,赶紧跑到床边摁了呼叫铃。
那个男人……这下看来,应该只是个小男生。他在周珩发声之后就立刻站起来了,愣愣地看着林翼,林翼见他盯着自己,说了句:“你好。”
“你是……”
“我还没问你是谁呢?”林翼低头看了看周珩带着痛苦表情的脸,“男朋友?”
“不……不是,是前……前男友。”
“谁……是你前男友……”周珩居然能说话了,只是仍旧死死闭着眼睛。
医生这时候过来给周珩做检查,林翼和男生暂时离开了病房。
林翼走在那男生的背后,突然感觉有一种熟悉感。“你是不是有一次跟周珩在楼底下拉拉扯扯的?”林翼心情不悦,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
“我……你是他男朋友?你都看到了?”
“我不是他男朋友,我也没看到。”林翼靠在门外的墙上,问,“抱歉听你说话了。”
虽然根本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没事。”
“那个,周珩喜欢的人,你能说说吗?”
男生扭头看林翼一眼。他依旧是满面阴霾,这让男生不太敢说话。
“不能说?”
男生踌躇片刻:“不是不能说,是我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我问他是不是gay,他没有否认,我就跟他表白了,他……他就笑,但是什么也不说。”男生说到这里心里似乎有万千委屈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我们就这样暧暧昧昧的,我以为他是默认了,那天我送他到宿舍楼下,我想亲他,结果他拒绝了。他说……”
林翼心里一阵恶心。
哭了?一个大老爷儿们,因为这点小事儿,能哭?
“他说……”男生小声抽泣着,说,“他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喜欢了很多年。”
近在咫尺的人他尚不敢表白,这才认识区区一个月,就敢这么大声跟他说喜欢。
而且,他只做0。
林翼头疼。去你妈的零。
“够了够了,别说了。瘆得慌。”林翼打断他。不知道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周珩的自白让他听了不舒服,还是他哼哼唧唧的抽泣声让林翼觉得不像个男人。
“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我是他朋友。”
医生检查完出来,护士也已经给他清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了,周珩也完全醒来,刚才被扶着坐了起来。他看见林翼和那个男生一起走进来,神色有点儿慌张。
林翼看了周珩一眼,毫不客气道:“你前男友来看你了。”
“谁是你前男友?”
“这个男的。”林翼故意听不懂周珩否定的语气,指了指那个男生,就拿着水壶出去了。
林翼出去了之后,周珩就不说话了,男生坐在椅子上,问:“你还好吗?”
“好个屁。”周珩有气无力道,“痛的要死。”
“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他会来看你吗?”男生有点怯。
周珩哼了一声,更加有气无力:“他不仅会来看我,还会照顾我,会照顾我一直到我出院,无论干嘛他都会站在我前面的。”
“可是他就是不会喜欢你,对吧?”
周珩抬起眼瞪他:“你有病吗?干嘛要说出后半句?”
男生笑起来:“看来我之前还挺傻的,怎么能没看出来你是个受呢?”
周珩不理他。
“刚刚那个男生,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
“闭嘴吧你,不准出去乱说,让他知道你就死定了!”周珩立刻威胁道。
男生又笑了。其实都是受嘛,说不定他们还能成为好朋友。
“你好烦啊,快点出去。”
“那我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男生善解人意地点头,转身就走。
“等等……”周珩又叫了他一声,“你不记恨我吗?记恨我……玩弄你的感情。”
男生大度地微笑:“都是受嘛,相煎何太急呢?”
“不要强调我是受!”
男生走出病房不远,就看到打热水回来的林翼,他身边还有另外两个男生,三人边往病房走边说着话。
林翼看到了男生,跟他点头示意。
男生微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了句:“好好照顾他。”
由于擦肩而过的时间并不长,林翼只来得及哦了一声,没来得及多疑惑。
三个人一起进了病房,周珩本来耷拉着头,看到他们进来赶紧抬头,强打精神,看着他们。
林翼倒了四杯热水,端了一杯放在床头,另外两杯递给乔正颐和许知。乔正颐没喝手上的,靠到周珩旁边喂他。周珩张口就喝,乔正颐赶紧提醒他:“慢点,烫。”
林翼往墙边一靠,揶揄道:“就不行了?喝个水还要人喂。”
“乔儿,你昨天晚上没事吧?”周珩看着乔正颐问道。
乔正颐面如土色:“对不起。”
周珩拍拍他的肩膀:“你道什么歉啊?”
林翼在旁边说道:“就是啊,又不是你拉着他去的。”
乔正颐不说话。
周珩就着乔正颐的手喝完了一杯热水,又问:“拉着你喝了那么多,头疼嘛?”
“一宿没睡头能不疼么?”林翼道。
乔正颐点头:“那个酒后劲好强。”
“谢谢你们把我送医院。”
“谢不着,救护车送的,跟咱们一点儿关系没有……”
“林翼你有病吧?”周珩突然朝林翼吼了一句,虽然音量不大但还是使病房忽然安静了下来,“你不插嘴能死吗?”
林翼蹭地站直身子,站到床边,朝着床上孱弱的病人就是一通吼:“你才有病吧?我做什么了你就跑去喝酒?去哪儿不好你去什么gay吧,你有病吗?你去那干什么?你真是gay吗?!”
“我就是gay怎么了?”周珩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林翼,他本就皮肤白,眼圈就更显得红得吓人。
林翼似乎被他这句话噎住,但心底一时似乎仍旧无法接受:“刚刚那男的还说你有喜欢的人呢,你说说看啊,看哪个男的这么倒霉让你给看上了……”
“你啊。”
四下一片沉默。乔正颐心里虽然有过猜测,但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周珩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哥们出柜了。
林翼这下彻底噎住了。
“你肯定很恶心吧?从小到大就喜欢跟我玩在一起,今天是不是觉得看错人了?你把我当兄弟我却想被你上,是不是特别刺激?”周珩仿佛破罐子破摔,说出来的话都是真心话,可措辞却了不得的难听,“让我想一想啊……可能是初一那会儿吧,怎么着发现自己喜欢你的来着……忘了。那会儿可是小男生小女生情窦初开的年纪吧,你也真是挺有魅力的,哪个年级的女孩儿都排着队给你当女朋友,我当时真是嫉妒得要死。我要是个女的,我要不是你哥们,是不是就能去排队了?我看着你们拉手亲嘴,还要我给你们放哨,我真是想一股脑全跟老师说了,这样老师就会让女生全部远离你,你不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周珩低着头,说着说着眼泪滴在病床白色的被套上:“不过我还是想通了,老子是个男人又怎么了,男人……喜欢男人的男人多的是,少也不少你一个。我真是瞎了我一双狗眼,喜欢上你这个死直男。”
“周珩……”
“闭嘴,出去。”周珩扭头往窗外看,眼泪从下巴滴到床上,“老子再也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