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斯说做就做,不待凯撒招呼一声,就往外踏步。
过不了几个呼吸,刚健的脚步声没入过道中,他就如流星般飞逝而去。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是个急脾气,感觉很可靠的样子,总之,比队长唐靠谱多了。”凯撒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忍不住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某种异样,往下看去,却见到双眼蓝汪汪的小野男孩抬起头来,稚嫩的脸庞显得分外冷酷:“我感觉到了,那副从远古时代就与灵魂相依相靠的身体就在这座城市里,我们真是来对地方了。”
听到这些,凯撒左眼猛地一跳,腥红无比的血光如烟雾般氤氲升起,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两三分,似乎有一道道寒气游走不断,四处猖狂:“那你……找到我老师的坟墓了吗?”
小野男孩知道正主来了,精神顿时一震,瘦小的身体上更是透露出一股精明干练:“当然!不论是你老师的坟墓,还是我的身躯,都被圣彼得学院里面的小鬼们拿去了。他们为了提升实力,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虽然说话的嗓音非常稚嫩,掺杂着变声期男孩特有的沙哑声调,但听在耳里,凯撒整个人却是嗖嗖发凉,好似被一股冷风吹过灵魂。
这家伙失去了肉体,只剩下灵魂,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骨子里到底是凶恶成性的传说级魔兽,噬血是他的禀赋,狂暴是他的命运,残忍是他的性格。
“他肯定要报复那些盗窃他身体的人类……也或者,那些盗贼不是人类,而是准神之流!”不由自主地,凯撒心中闪过这个大胆的想法。
然而寄居在他左眼的恶魔根本不关心这些,只听他冷冷说道:“你积蓄好灵魂力量,今天晚上我们就到圣彼得学院观察一下。”
“好!跟你说话就是痛快!”小野男孩得到了承诺,眼睛如灯火般亮起。
然后整个人头重脚轻,脑袋斜斜歪了下来,像是被某种存在抽取了所有力气,身子一倒,软趴趴地瘫倒在地上。
好在凯撒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男孩小小的身体,随后轻手轻脚地往床上一丢。
谈话完毕,腥红之眼还不曾褪去光泽,反而越发明亮,好似血珍珠般散发着圆润柔光。
那个声音依旧高傲,只是话语中略有些感慨:“想不到我还是回到了这里,神坠之地凯米尔城!真是久违了,我可爱的故土。”
话虽这么说,但少年从中听得出来:他,或是她并不喜爱这里,只把这里当做泥巴捏成的王国,从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疏远。
凯撒搞不清“剑神系统”的想法,生怕惹祸上身,倒是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然而他想保持绝对的安全,“剑神系统”却不放过,语气一转,急速说着:“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来历吗?现在我心情不错,你可以随便问!”
少年摸摸鼻子,脚下的影子再度浑然一体,变得漆黑如墨,他心音流转:“不用了……你的来历我都从爱德华的记忆里找到了。他在你身上花了很多功夫,很多你不知道的功夫!”
“剑神系统”不觉得意外,似乎这样的爱德华才最为真实,他淡淡然道:“你可以说出来,我一边听,一边为你补充细节。”
凯撒心知今天的谈话是逃不了了,于是沉沉吸一口气,脑中闪回无数记忆,略微思索下,就将心中早已备好的讲稿脱口而出:“初代剑神,以绝对的武力搏杀当时在各地肆虐的传说级魔兽,并将这些怪物屠戮一空,为人类王国争取到巨大的生存空间,因此被尊称为最强的剑圣,也就是圣中之圣,即为剑神。”
面对这些能把人骨头夸酥软的话,“剑神系统”只是批评了一句:“老掉牙的东西!事实上,我只是渴求那些魔兽大人灵魂内的神性,这才大开杀戒。”
凯撒顿了一下,忍不住问道:“神性是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剑神系统”,他沉默半天,也让凯撒忐忑了半天,最后漠然回道:“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等……等到你成为剑圣的时候,就能明白神性的妙用了!”
凯撒虽然还想深入了解,但听到这冷漠的口气,心顿时凉了半截,只得闷闷说下去:“初代剑神斩杀了数之不尽的魔兽大人后,悍然杀上精灵神山,向自创世之初就存在的万古魔兽不死鸟发起挑战,最后与不死鸟双双失去下落,被世人默认为死亡。”
听到这,“剑神系统”想了想,顺其自然地解释了自身的来历:“你说得没错。但这并不是全部。我的本体在前往精灵神山之前,生怕传承断绝,在人间留下了一道不屈意志,以寻找传人,那就是我!”
凯撒终于知道了那个折磨了自己许久,并将自己半辈子都差不多毁了的恶魔,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时之间,心情有些激动。
只是……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相反,知道了对方是初代剑神遗留在人间的不屈意志,凯撒越发觉得自己身上背着的责任日益残酷。
就在这时,“剑神系统”似乎是累了,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道:“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晚上还有活动,别太劳累自己。”
话音一落,那浓郁如血的红光顿时消散不见,左眼又恢复平常,干净地没有一丝杂质。
凯撒急切地追问道:“你选定我为继承人,事到如今,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硬着头皮认了。但我想知道,我这一生能达到什么程度?既然你是初代剑神遗留下来的意志,没理由看不出来一个人的器量吧?”
这一句话,倒是把即将沉眠的“剑神系统”挽留下来。
本该恢复平静的眼眸再度泛起波澜,温润血光四散开来,好似一尊深眠许久的神祗终于从亿万年的休息中醒转过来。
“你这个问题我还真回答不了,但我可以跟你说这么一个故事吧!我当初之所以走上强者的道路,理由非常可笑,就因为我长着那样一张脸,跟已经死去百万年的某个人非常相似。这张脸平平无奇,却能打乱某只臭鸟不动如山的心境,使她恍惚大意甚至是绝望。所以我被选中了……”语调非常平静,没有一丝起伏,就好像在述说着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但就是这样,反而令人更加害怕。
凯撒愣愣地听着这个没头没尾的故事,心情抑郁,不知该说些什么。
到最后,一直以来都非常淡定的“剑神系统”忽然爆了粗口:“命运就是个无情的婊子!”
说完这句,“剑神系统”干净利落地走掉了,根本不给凯撒一点劝说的机会。
只是这么一来,倒是点燃了凯撒心中许久不曾升起的八卦之火。
毕竟这可是关于初代剑神的八卦,他忍不住好奇。
“一听就是个非常有故事的人!如果能挖掘出他背后的故事,那这个过程必然非常美妙!”凯撒眯着眼,竟然有些小激动。
不过,他也知道,这已经是七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无论初代剑神拥有何种辉煌的战绩,都是古代人物,无法复生过来,他的过去和未来早已定格在历史书中,无法再被第二次解读。
在世人眼中,初代剑神就是那个斩杀无数魔兽大人,将人类带上巅峰的伟大勇者,容不得任何人亵渎。
事实上,如果不是初代剑神没有尸体遗留下来,或许早就被供奉进神庙,经过亿万人的虔诚祈祷,逝去的灵魂再度归拢到一处,化为神火,登顶星空成为不朽神祗。
“可惜了……”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人类说这句话了,它被重复了无数遍,也注定被永久地传承下去,只因为这世间依旧有无数人渴望这位勇者复活,化身为神。
没等凯撒感叹太久,他肚子就开始叽里咕噜叫了起来,少年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饭,看桌上的饭菜还热,当下不再客气,开始大口朵颐。
“说起来,菲利斯还没吃饭吧?还真是难为他了!”凯撒咬下一口烤猪肉,想到了自己的小伙伴还处于饿肚子的状态,不知怎么,胃口更好了。
甚至到后来,胃口大开的凯撒直接把所有菜都吃完了,就连面包屑都没有剩下。
事后,他摸了摸肚子,心下感慨,觉得人生最大的满足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每当少年吃饱的时候,都忍不住回忆起以前挨饿的日子,尤其是小时候,在阳光孤儿院渡过的日日夜夜。
“盖伦,爱德华,日瑞尔,红莲……”往昔的伙伴一个个出现在脑海中。
“艾玛,队长唐,强森队长,鲁鲁少将……”曾经的同僚在同时浮现。
“队长唐,黄金大公,还有这见鬼的系统……”敌人的音容笑貌也挥之不去。
“我出逃在外,虽然不用见到那些讨厌的家伙,但我想见的人,也同样留在了加勒比王国。阳光孤儿院,盖伦,艾玛,还有红莲和日瑞尔……哼,我一定会回去的!不管是用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我一定会正大光明地回到加勒比王国,等着吧!”凯撒在心中默默想着。
“待我归来时,即便漫天都是黑暗,也会有明星高悬,照亮一切,让我前行!”
想到这里,凯撒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劲,根本容不得片刻耽搁,又去院子里演练剑术。
相比之前,他这次锻炼的状态更加投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细细体悟着阿伦比亚剑术的美妙之处,因此获得了更多的感悟。
所谓的剑术,不仅仅是固定化的招式,而是对自身的精确掌控,只有掌握了自己,才能掌握剑,掌握了剑,那就掌握了自身的命运,这就是剑术。
明悟了这点,才算进入了剑术的大门,斗气倒涌,翻卷入灵魂,在其中其中凝聚出相应的剑术符文,向世界昭告:凯撒已经迈入剑术的大门。
这点本不难,只是凯撒以前在军中混迹,经常上战场,所以太过注意保命技术,反倒忽略了精髓,现在平静下来,反而功夫更有精进。
“我还以为,只有那些天赋异禀,或者是坐拥亿万家财的人,才能在看不见尽头的大道上有所进步,原来我这样的普通人也可以!”凯撒笑了一下,伸手擦去脸上不住流下的汗水。
虽然因为长时间锻炼,身子变得很沉,但少年的精神却非常健康,因为他终于也开始进步了,虽然进步不明显,但这个势头却非常美妙。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响亮的鼓掌声从被背后传来,凯撒循声望去,却是口中叼着黑面包的菲利斯站在那里。
“恭喜了啊!又朝黄金勇者迈进了一步,看你这样子,是想走剑术通圣的路子吧?”菲利斯抓着黑面包,貌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凯撒也不客气,嘴角扬起张狂的笑容:“那你呢?打算靠什么属性通圣了吗?十项领域,力量,体力,灵敏,防御,意志,剑术,灵魂强度,斗气,悟性,血统,门门都可通圣,你又想选哪一种呢?”
两人都是加勒比王国出来的勇者,虽然无缘高层,但对一些常识还是有所了解的。
没错!在国外被万分珍视的通圣奥秘,在他们眼里,只是常识罢了。
十项全能,只要在某一领域巅峰,就能开辟圣魂,觉醒神通,脱离凡尘。
菲利斯笑了一下,撇开这话题不谈,瞄了眼左右,见人都被明亮月色赶入房中,没有露头,他这才说道:“消息打听出来了!虹之神殿下震怒,发下七十二道通缉令,以百万重金悬赏黑暗议会的前十二议会长。有消息称,他来到了凯米尔城!”
“十二议会长?那个吸血鬼……”凯撒回忆了一下,他对王国贵族并不是很了解,但对鼎鼎有名的黑暗议会却是有所耳闻。
“骸骨侯爵的结拜兄弟,爱瑟斯-兰英冥尔,身上背负着一百八十万金币的男人啊!”菲利斯眼睛放光,尤其是提到那个庞大数字的时候,喉咙都在打鼓:“抓了这一个,子子孙孙都是大贵族,这可是改变命运的大好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