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靠在栏杆上,头发散发柔和的蓝光,整个人看上去颇为有神。
他正在仔细往胳膊上擦药,手指变化着力道揉摁着,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嘶鸣。
少年虽然在那一战后全身而退,但被“剑神系统”击中的部分已经严重红肿,如果不及时处理,接下来的日子会相当难过。
好在以前挨打的经验没有白费,凯撒非常熟练地找来有用的药物,快手涂抹在受伤部位,不一会儿,充血的胳膊消下去大半。
“看来我还是打轻了,否则你不会好得这么快!”与凯撒相同模样的分身坐在栏杆另一头,头依靠在柱子上,眼眸半合,其中充斥着浓郁的血光,看去分外悠闲。
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凯撒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尤其是对方长着和他一样的脸,但气质却比他更加高贵神秘,这就更叫他受不了了。
两人相顾无言,沉浸在诡秘的氛围中!
一人擦着药物,时不时发出掺和着痛哼的轻呼声。
一人抬头望天,似乎在观赏无边的岁月长河,神色颇为沧桑。
凯撒耐心差了点,到了后来,身体开晒摇摇欲坠,只见他眉眼上翘,紧盯着分身的脸庞,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啊?”“剑神系统”有些诧异地望了过来,两张相同的面孔在半空中对视着,他似乎感觉到什么,轻轻说道:“最近有点事需要忙,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你老师的坟墓被人盗走了不是吗?身为弟子,难道不应该追回来吗?”似乎是考虑了很久,凯撒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来,中间没有半分停顿。
可能怕“剑神系统”不信,凯撒进一步解释道:“自从第一次得到消息,你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上,看得出来,那座坟墓对你很重要。我们朝夕相处,虽然不是心心相依的伙伴,但知道这点却是不难。”
而对此,“剑神系统”则不置可否,他轻摇着手掌,为自己扇风。
虽然这时候的凯米尔城不是很热,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动作。
只要阳光照到头顶,就忍不住扇风降温。
“我老师是个兽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是个手艺很糟糕的厨子!”沉默半晌,“剑神系统”忽然开始述说起自己的往事,嘴边带着一缕轻笑。
凯撒情商低了些,耿直地说道:“这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
“剑神系统”被这句话噎了个半死,好久没找到说话的腔调,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冷着一张死人脸:“说得也是!反正你只需要知道:老师对我恩重如山,我绝对不会任由他的坟墓流离在外。这对我老师,对我,都是一种侮辱。”
凯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因为他正在就进行封神仪式吗?”
“剑神系统”漠然地点点头,随后就把这个话题掐掉,严肃地说道:“凯撒-库洛伯,这一路的陪伴难以言尽,不论你对我怀有什么想法,但事实是无法被推翻的:你如今已经是我的弟子了。即便我走了,你也要好好锻炼武技,不能懈怠!”
凯撒拧紧眉头,面对从天而降的好事有些措手不及。
他低头想了想,也是一脸严肃地说道:“那么……你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吧!”“剑神系统”没有否定这个观点,因为他从来就不屑于撒谎,只是淡淡说道:“这一次分离,可能就是永别了,说起来,还真有些伤感。”
“……”
凯撒本来觉得这鬼东西就要走了,自己再忍一忍就是了,但看他在这里胡说八道,搞得两人交情很深的模样,再想到自己一路遭遇的磨练,这心头的火气腾腾升起,忍不住拔高声音:“我可是马上就要从地狱中脱身了,有什么可伤感的?”
“剑神系统”往下扫视,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后者心脏骤停,立马沉寂下来,原本气鼓鼓的大脸也紧缩成和气的一团,变得病恹恹的。
怕!
凯撒从小到大只怕过饿肚子,那种拧紧肠子的滋味,他今生都不想再尝试几次,但这种源自天然的恐惧,却比不上凯撒对“剑神系统”百分之一的害怕。
“剑神系统”收回眼神,他略微沉吟一下,认真想了想,道:“你会不会用心修炼,说实话,我也没把握。所以我要给你布置一个考验,如果做不成,你就等死吧!”
这话语听上去平淡无奇,好似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玩笑,但听在凯撒耳朵里,却好似是十二月寒风,冰冷彻骨。
凯撒缩了缩脖子,干笑道:“可以不做吗?你知道,放个假很不容易的!”
“剑神系统”转动如血眼眸,目光如电,冷冷看着他,凯撒立马焉了,低声赔笑道:“我怎么会偷懒呢?有什么考验尽管来,呵呵呵呵!”
面对这等惫懒的货色,“剑神系统”也只能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是有爱德华一半的努力,再加上绿之神降生那等机遇,恐怕如今已经是黄金勇者了。可惜……算了,每个人都有独属于他自己的命运,强求不得。”
凯撒不说话,只是呆在那里,像个受训的小学生那样乖巧。
只是一想到这见鬼的系统就要离自己而去,凯撒内心说不出的欢喜。
虽然外表温顺,但嘴角早已挂上得意的笑容。
“剑神系统”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
他摇摇头,从栏杆上站起身来,望向远方,那是老化石给他报备的位置,依照情报来看,他老师的坟墓就在那儿。
如“剑神系统”刚才所说,那位老师待他恩重如山,这种恩情即便经过了七百年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现在,老师的封神仪式受到干扰,作为弟子的他责无旁贷,必须把犯人揪出来,并将之挫骨扬灰,才能告慰恩师的在天之灵。
只不过……
在临走前,“剑神系统”创造出类似于邪龙分身术的秘法,带走了凯撒的一部分血脉之力,以此化身出自由活动的身体,而且还布置下重要的任务给他。
就在这时,只见分身伸出手指,往凯撒额头一点,轻灵光云轻轻挥斥开来,往少年眉心钻去,只瞬间就没入血脉当中,与邪龙意志混为一体。
凯撒吓了一大跳,使劲倒腾着自己的身体,呼喊着:“喂喂喂,你对我做了什么?都要走了,还没有一点功德心,这可是我的身体啊!”
“哼!”“剑神系统”冷笑一声,不再掩饰自己的恶意:“我在你血中,种下了一道天神种子,如果你完不成考核,这道种子会大放光芒,把四面八方的赏金猎人都勾引过来,你应该不想落入人海当中吧?”
凯撒被这话吓得咽了口唾沫,他天赋异禀,所掌握的邪龙分身术十分强大,能够一下子召唤出三千分身,相当于实力在瞬间上涨三千倍。
正是因为如此,凯撒才知道人海的可怕性,任你实力滔天,落入人海当中,就会被剥去神光,拆掉金身,被漫漫人海消化一空。
更别说,从天南海北赶过来追击通缉令的赏金猎人,既然敢吃这口饭,实力自然不会比凯撒差,这样的人海更加恐怖。
“那我的考核是什么?”凯撒摸摸小心脏,惊恐未定地看着“剑神系统”所占据的分身。
“拿到腥红杀剑……”
“剑神系统”说了一声,就不管凯撒有何反应,跺一跺脚,身形化作劈裂光虹。
一道狂风自地平线暴起,惊扰整个王都,而在同时,他已经纵入天空,与星辰齐平,向着遥远的地方疾驰而去。
…………
猫头鹰大使馆,假寐中的精灵剑神忽然睁开眼睛,看向远方,目光莹莹发亮,似乎能够穿越虚空,看到世界的尽头。
“嘘!”精灵剑神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露出解脱般的神色:“老师被麻烦缠上了,我估计不用出场了。既然如此,那就趁这功夫好好旅游一番。”
然而就在这时,墙角的阴影忽然拉长,如雨后的竹笋般疯狂长出尖头,忽然从中间剖开,两只巨大的翅膀舒展开来,如水波般抖动着,一道纤细的人影从中走了出来。
“吸血鬼?”精灵剑神皱着眉头,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那道人影显出真身,却见他肤色惨白如纸,嘴唇呈血红,头发梳得根根整齐,看上去光亮十足,配合那身笔挺的燕尾服,却是再绅士不过。
他看了精灵剑神一眼,双手抱胸,冷冷道:“你给我们惹了很大麻烦,西比亚-阿门利多!如果你能及时收住自己的贪婪之心,我们也不至于被帕提亚斯的众神所嫉恨!”
精灵剑神来了几分兴致,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学着本尊的语气说话:“不要乱说话,臭吸血的。我可是高贵的精灵,怎么会和你这种低贱生物作伴?”
吸血鬼听了,却是不屑地嗤笑一声,他咬紧牙关,脸颊上露出精炼的横骨轮廓,冷冷道:“别以为自己掌握了圣杯,就能和黑暗议会平起平坐!我们既然能把这东西交给你,自然有办法把它收回来。懂规矩的话,那就放聪明一点!”
精灵剑神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是在想:“怪不得这小子忽然有了这么强的实力,原来得到了黑暗议会的帮助。而且看样子,他被人家吃得死死的,这真是有趣了!”
吸血鬼见精灵剑神沉默不言,还以为他服软了,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头颅上扬,似乎自己已经在言语上打败了高高在上的不世剑神。
原来,他本是黑暗议会十三议会长,在埋骨地苦苦钻研着魔法奥义,但中途受到,某个伟大存在的邀请,没多犹豫,日夜兼程赶到帕提亚斯,准备办一些私事。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来,正撞到绿之神出生的关键时刻,为了保证弟弟的安全,虹之神亲自颁发神喻,严禁各大强者出入加勒比,以备不测。
而这位十三议会长正巧撞到枪口上,被虹之神狠狠记了一笔,这位护弟心切的殿下根本不容吸血鬼解释,直接撤了他的职,并发布高额悬赏金,向世人昭示不尊神谕的下场。
“如果不是骸骨侯爵那小子头生反骨,不得神龙信任,我又何苦到这里走一遭?”吸血鬼身上背着一笔难以想象的天价悬赏金,悔得肠子都要重新再断一次,内心的委屈难以言说。
紧接着,他眼角的余光一扫,正瞥见了被精灵剑神抓在手里的腥红杀剑,先是愣了愣,之后计上心来,心想:“如果把初代剑神的遗物拿回去,神龙大人必能恢复不少力量,这对我来说,可是一件大功劳,可不能叫别人给抢了!”
如此想着,吸血鬼一挺胸膛,赤裸裸地表露出自己的意图:“西比亚-阿门利多,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交出这把剑,这账一笔勾销,否则我们就是永生永世的仇敌!”
精灵剑神听到这,脸上露出奇怪之色,似乎很纳闷对方哪来的厚脸皮,居然敢跟自己讨要一把威力不俗的神器,他明明就是亡灵啊!
“虽然早就知道这小子难成大器,但居然被一只小小的亡灵欺负到头上,这种本事也是罕见!他搞到阳痿了?”精灵剑神细细摩擦着下巴,一时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被对方看做了软弱的表现。
吸血鬼更加放肆地看着精灵剑神,沙哑的嗓音此时异常尖锐:“别忘了,大人复生在即,他需要大量神器进补。虽然舍弃一件神器有些可惜,但这有功于大人恢复全盛状态,你如此做也算有功一件。放心,到时候我会在大人面前说你的好话。”
“大人?这小子还认了一个主子吗?真是令我好奇,到底是谁能让这么高傲的尖耳朵低下身子,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事情发展到现在,精灵剑神终于变了脸色,眼瞳中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他招一招手,安抚着暴躁的吸血鬼:“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