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自始至终连名字都没有的飙车赛要开始了,起始点各处都是,大街小巷,门前店后,甚至河里湖里,紫荒开着车前往他的起始点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赛车停在湖里的船上,长长的钢铁板子把车道与船连在一起。
他一个人坐在车里,稍微有些不习惯,过往十天里,他与黑或者银都生活在这一辆说小不小的车里,除去吃饭与洗漱日常,甚至睡觉都在车里解决,他习惯了车后座上老是窝着一个人影,歪躺着或者靠着门发呆……紫荒从后座拎过来了一包薯片,是下车的银留给他的,那个时候她笑眯眯的从车窗里望着他,说成败在此一举了,我去找主人了,如果你能胜利,我们就团聚了。
说完递给了他一包薯片,“是早餐哦!”。
然后变成黑,黑不习惯这么近的趴在车窗上对视,她慌乱的挪开视线,抱怨着银毫不矜持的举动,然后一脸不情愿的递给了紫荒一个布包,裁剪得当,封口处用一圈黑色的小绳系住“这是你的,我还给你”
紫荒打开看,是四颗果核,他笑了笑,从衣服荷包里掏出来一颗放了进去。
“完整了”紫荒说。
黑呜了一声。
“手拿过来”紫荒把布包压进了她的手里“拿好,回去交给莉亚……”
“就说,我回来了”
……
一声引擎高亢的咆哮打断了紫荒的回忆,他往旁边看,一辆跑车疾驰而过,流线型的车身让它看起来像一条穿过水流的鱼,它挑衅般的拍打着鱼尾,仿佛在说……就你这破车跟着老子一路吃屁!
紫荒一声轻笑,前面的车辆性能在他视野里刷屏而出,绿字仿佛水流告诉着他前面车辆的信息。
“啧啧啧,真是性能怪兽,和它一比我仿佛是个送外卖的”紫荒自嘲般的笑,他的一只手放在方向盘,另一只手磕在车窗上,兜风似的闲庭信步,这是十天来养成的坏习惯,每次一这样,都会被黑嘲笑,高手的技术还没有风范倒是齐全。
周围赶往同一个起始点的跑车一个接着一个的赶超过去,咆哮的引擎仿佛草原的猎豹。
紫荒运气不佳,起始点是一段湖心的桥,连日的雨让湖面稍微上涨,桥面也积了很多水,车辆停在中间,感觉水汽弥漫。
紫荒停好了车辆,熄了火,伸了个懒腰,此时是凌晨四点五十五分,稍蓝的天色里四野朦胧,空气里充满焦躁的气味。
莫名的时钟声响在所有人耳中咯咯响动,每一声都像在敲击心脏。
最终,时间停留在了5:00:00。
咔。时钟停了。
紫荒再次感觉到了莉亚离开那日时的感觉,时间仿佛掉帧般的瞬间停顿。
嗡!
高亢的引擎声响打破寂静,所有的车辆大灯纷纷亮起,这一片原本寂静的桥如同苏醒的巨龙营地,后轮刨动,引擎欢呼,每一辆车都像剑一般刺破朦胧的水雾。
……
“大家都知道,我们世界主人们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我们却还在日复一日的生产着他们需要的物品,我想问一下,在场的所有灵,最近是否工厂已经发不起能源了,家里的小灵是否已经在挨饿了”白娜娜说,她小小的声音响彻全场。
“他们离去了,我们却还日复一日的生产着我们不需要的东西,消耗着本就不多的能源,这为什么?”她说“其一,是白城政府的维持,他们始终相信有一天主人会重新降临,他们也是如此对我们保证”
一开口就直指白虎政府,其下人群有些骚动。
白娜娜拍了一下话筒,继续说“你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想必已经对我将要说什么做好了准备,那么,我直说,白虎政府还在维持所谓的旧秩序,他们不管我们的死活,那么我们掀杆而起的反抗”
“你们能够保证得到足够的能源吗?我的孩子还在挨饿”一位灵在场下喊着,他的话得到了一些赞同,周围有人附和。
“推翻白虎城主之后,我们会重新分配能源,在场的诸位都将获得填饱家庭的量”白娜娜说。
“不能更多点吗?”有人喊。
白娜娜压手,声音清脆“不能”
“那你们与白虎政府有何区别?”
“区别?没有区别,只是我们会把剩下的能源聚集起来,用在我们的理念上——去寻找我们的主人”
“寻找?他们把我们抛弃了,我们还能找到他们吗?我们找他们何用?哭泣吗?喊叫吗?还是像过去一样看见陌生的主人报以友好微笑?”有人喊。
“……”白娜娜沉默了。
“继续说啊?”有人喊“我只要得到足够的能源,其他的事情我们一概不管!”
白娜娜依然沉默着,台下已然骚乱,他们举着各类工具嘶声叫喊,他们敲打地面,仿佛有着无穷怒气一般,露琪亚走上前抬起了手,但被白娜娜拦住了,她拍了拍话筒。
“对,我们与白虎政府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与你们都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一群被抛弃的灵罢了,我们被召唤出来就是为了他们,因他们生存,也因他们而死,或许以前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们离开了,我们留下来了,曾经不需要思考的问题也有了疑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那么那么听话的永远服从他们呢?”
白娜娜说“他们离开了,但他们的命令依然指挥着我们,让你们,让我们任劳任怨的工作,没有思考为什么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我们还会制造什么收藏用的娱乐工具”
“而这就是我要说的其二,我们被其创造,被其命令,直至死亡”
“那是我们身上的枷锁,他们存在的时候我们无法反抗,但他们离开了,手脚上的锁链已经脱下,在座各位”白娜娜突然怒吼“你们为什么还窝在原地想着仅仅只是解决肚子的事情!”
“你们难道不想找到他们,然后按在墙上质问‘我们何诞生?’”白娜娜吼。
“质问‘你们又为何抛弃了我们?’”白娜娜喊,她的声音因为大声吼叫已经有些嘶哑,毕竟只是个小体型的灵啊,连撕心裂肺的吼叫都无法震撼全场,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她苍白着小脸:
“质问‘我们难道做的不够好吗?’”
你们难道不想?
在找到他们的那一天说:
“主人们啊,我早就想狠狠揍你们一顿了!”
空气里有看不见的涟漪在震荡。
人群沉默,原本的骚动纷纷不见,原本举着工具的灵也低下头去,大家都是被抛弃的灵,谁对谁发火呢?
工厂里寂静无声,工厂外还有机器的轰鸣,那是二番街的轨道车辆在轰隆隆的前行,上面应该载满了各个区域的灵,他们或大或小,坐着或者趴着,一言不发,对这个死气沉沉的城市感到迷茫。
白娜娜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那么我就直接说最后一句了,本次大会上,各位无处可去的灵,可以选择加入我们审判军,一起去寻找主人”白娜娜说“或者,叫做审判”
她摆了一下手,跳下了小凳子,隔着话筒对着所有人又鞠了一躬。
也就在这时,咯吱,原本紧闭的工厂钢铁大门被人推开了,一位白衣少女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发现在场所有人不善的目光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守卫官检查”白奈笑着说。
台上的白娜娜却是吐了一口气。
“姐姐,你还是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