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吴静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很快就认识了眼前陌生人,她的心里多了份对陌生人的提防,叫她再去喊一个陌生人其它什么称谓她倒是无所谓,唯独死活不肯叫“爸爸”。
“小宝,小宝,你看这个。”江浩川拿着一袋牛奶在手里喊着吴静,吴静伸手过来拿,他又把手伸高,吴静就站起来想要拿,江浩川继续把手伸高,说道:“够不着吧?你喊我,喊我‘爸爸’,我就给你!”
吴静瞥了一眼江浩川,转身对吴玉莲说:“妈妈,我要那个。”顺手指着江浩川举着的高度。
“挣钱没得本事,就来家欺负我们娘俩儿!”吴玉莲借机说道,“你把东西铺的满床都是,你晚上睡地上!”
江浩川把手里的牛奶给了吴静,吴静接过牛奶,狠狠地打了江浩川一下,还白了江浩川一眼。江浩川走到门口对吴玉莲说:“真真坏馊的了,这个小姑娘怎么一直不喊人啊?不喊人就算了,还打人!你怎么教她的?”
吴静坐在床上,嘴里吸着奶,别的本事没有,开零食的本事她最大,她一边吸着奶,一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望着江浩川,一会儿望望吴玉莲。
“我怎么教的?跟你一样,根传五代,看到人不喊人,没礼貌呗!”吴玉莲没好气地说道。因为江浩川在村里确实不肯喊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比如吴家四叔,他从来不喊人家四叔,更别提还小他一岁的四妈了,屋后的老姑比四妈还小,他就更不肯喊人家了。
江浩川渐渐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荡北,他的辈分很高,比他年长又比他辈分小的,没有一个不喊他“二爷”的,有的依着孩子喊,管他叫“二爹”呢!
吴玉莲抱着吴静,教导道:“小宝,这是你爸爸,喊‘爸爸’呀?你看他还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带给你是不是?快叫‘爸爸’!”
吴静轻轻喊了声“爸爸”。
江浩川开心地抱起吴静在房间里转了个圈,口里念叨:“我的小乖乖哦!”
吴玉莲收拾了床铺,吴玉梅在楼底喊道:“大姐啊,吃晚饭了!”
江浩川抱着吴静走出房间,吴玉莲叫他把孩子放下,孩子会走路,应该自己走路。江浩川前脚把吴静放下,吴静后脚就跑到吴玉莲面前示意要抱。
“自己走!”吴玉莲严厉地说道。
换作是平常,吴静会乖乖地自己走,可是今天江浩川偏偏要多嘴,说了句:“你吼孩子做什么?你不抱我抱!”
吴静听了之后瞬间觉得委屈难受,眼泪说来就来,哭着哭着被江浩川又抱起来,趴在江浩川背上,战战兢兢地看着妈妈,看到妈妈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就把头埋在自己两个小手之间大哭起来。
吴玉莲看着吴静的样子,努力憋着笑,心里想道:“人不大,心眼大,平时也不见你哼一声,今天偏偏娇惯起来!”
堂屋里,一家人都坐了下来,包括来砌砖的瓦匠们,吴家的大圆桌可以坐下十来个人。桌底下的猫狗早就蹲好了点,就等桌上的人扔下东西给他们吃了。吴妈烧了几个小菜端上了桌子,要不是因为瓦匠们都在这里吃晚饭,吴家人除了男人可以吃一碗油炒饭,女人小孩一般都是喝粥就着咸蛋,别说几个小菜了,就算是有一盆菜不是中午剩下的就是头一天剩下的。
吴静喜欢吃肉圆子,吴家每顿饭都会为她煎炸个把肉圆子,她只吃炸的肉圆子,不吃煮出来的肉圆子。这一桌人,吴家也是懂礼的人家,吴妈抓了几个水煮肉圆子和青菜煮了一锅汤装了一大碗端上桌面,只有吴静的小碗里有两个金黄色的炸的肉圆子。
江浩川真的是使尽浑身解数地讨好吴静,他小心翼翼的把吴静碗里的肉圆子夹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夹起一块放到嘴边吹一吹,递到吴静嘴里,谁知,吴静并不领情,自己拿勺子吃了起来。
“妈妈,妈妈!”吴静看不到吴玉莲就大喊起来,吴玉莲是到小厨房帮吴妈端菜了。
江浩川见状,把那一块肉圆子放进自己嘴里,嘴里嘟囔道:“这狗孩子,对她再好,我也不如她妈,刚才还被她妈狠得直哭呢,现在又来找她妈!”
“骂谁呢?狗孩子?你的种,说你自己是狗哪?”吴玉莲正巧端着一盆西红柿炒蛋进来了,听到江浩川的话便回道。
“妈妈,肉肉好烫!”吴静喊道。
桌子上还坐着外人,听着江浩川一家三口的对话不免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大爹笑道:“浩川,孩子小,你出门一年不回家,她当然记不得你了。小孩子有些防备心是好的,不容易被人贩子骗走!有些孩子,陌生人说什么是什么,结果就被人拐走了!”
“哪个拐走她哟,还把人家吃穷了呢!”江浩川开玩笑道。
“把你拐走,去去去,哪家有人要,赶紧把你拐走!”吴玉莲坐下来满脸嫌弃地对江浩川说道。
吴妈又端了一大碗肉圆子和青菜烧的汤进来了,说道:“真真两个活宝,在一起就吵架,当着几位大爹的面都不知道收敛,得亏是这几位大爹的,换作别人,还要让别人笑死呢!”
“没事没事,他们都还是孩子呢!有道是夫妻拌嘴,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啊!哈哈”又一位大爹笑道。
江浩川和吴玉莲对视了一眼,便安静地吃起了手里的饭。吴玉莲还要顾着给吴静喂肉圆子吃,江浩川吃着吃着终于想起自己家的正事,问道:“这个锅台要起多少天啊?”
“快的话,三四天就好了!现在是夏天,温度高,起好后,个把星期就可以用了!”
桌底下,猫狗在十几双腿之间来回窜动,窜得人心烦了,难免要被人踢一脚。如果是猫,便回发出很不服的一声“喵”,好像要挑战踢它的人;如果是狗,便会发出一声很委屈的叫唤,之后便走到另一边吃东西。
“爸爸,吃鱼!”吴静突然喊着江浩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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