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罗嘉辉绝对有问题!”
白昕祎迎来就职一来 第一个周末,此刻她正在隔壁的咖啡馆大放厥词。
“其实大叔的钻戒已经不是和极易贷有关的第一件失窃物了!”她说,“之前还有过一件玉琮——你知道玉琮吗?是一种礼器……”
“……藏品知识普及就点到为止吧。”傅须庭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这个平日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行为?”
“可疑的行为?”她立刻回忆起烤肉店里那只油腻腻的、不慎规矩的手,不由一阵作呕。
不过要是连这种事都告诉男友,他说不定会亢奋到当场砸店,那样的话,她一周来的努力便功亏一篑了。
于是她概括地说:“这个人素来行为不端,对金钱看得很重,而且还总是对下属毛手毛脚。”
傅须庭皱了皱眉,警惕地说道:“我记得这家公司只有你这么一个女下属。”
“诶?”白昕祎连忙找补道,“我是说……他对男下属毛手毛脚。”
“哦……”
他居然信了,而且还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胸!
“总之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揭他的老底!”她信誓旦旦地说,随后掏出唇釉和化妆镜涂抹了起来。
“嘿嘿,居然还涂起了口红。”他戏谑道,“在我面前不用那么讲究。”
“才不是口红,是唇釉!”她不满地白了一眼直男,“而且我马上就要出门了。”
“出门?去哪儿?”
“和同部门的牧前辈——就是同样是创始人的那个——约好了去古玩市场见习。”
“就是那个小白脸?喂喂,今天可是大周末!”
“被这么说,他人很好,何况见习这种事总不能带薪去做吧?”
他一脸不悦,“可我已经活活五天没有看见自己亲生的女朋友了!”
“胡说,我明明每天晚上都来你这儿蹭饭的!而且——”她义正辞严地说,“当初是你让我去应聘的呀!”
楼下响起了两声鸣笛,她赶紧将唇釉和化妆镜塞回包里作势要走。。
她头打成了一个结,闷闷不乐地说:“我怎么感觉女朋友和我越来越貌合神离了?”
“没有的事!”她原本要在他脸颊上亲一口,可一想到好不容易抹上的唇釉又缩了回去,“我冲锋陷阵啦!你乖乖等我消息!”说着,便欢呼雀跃地跑下了楼。
傅须庭倚在窗边,望着楼下扬长而去的奥迪a6,怒意不由涌上心头,恨不得用钥匙将车漆挂上一圈才解恨。
“还特么坐副驾驶!”
……
古玩市场与白昕祎想象中窗明几净、井井有条的高档艺术品商店相差甚远。这里的摊主——没错,是摊主对于卖品的摆放毫不讲究。摊开一张蛇皮袋,将自己的货物一股脑儿地全扔在上面,摊主在蛇皮袋旁席地而坐,随后就能够开张大吉了。
“别看东西放得随便,一旦不小心踩坏一两件,他们就要坐地起价了。”牧野轻描淡写地提醒道。
白昕祎怯生生地窥视着身边的人群,他们或亦步亦趋地穿梭于不成形的通道中,或像公牛汲水般弯下腰在摊位上翻捡,交易不问来路、不问去处。汗味、霉味以及闷湿的空气混合成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绝对说不上令人欢愉。
他们和其他客人摩肩接踵地在蛇皮袋交织而成的阡陌缓行。牧野几乎只是用余光俯视着地上的货物,大多数时候是一扫而过,只有个别几件东西令他花费了数秒观看。
“看见那个计时器了没有。”牧野指着两排开外、一个白昕祎必须眯起眼睛才能勉强看清轮廓的摊位问道。
他们走到摊位跟前,她这才发现同伴所提到的是一个放在桃花心木盒中黄铜制的计时器。尽管木盒外壳已有些许开裂,但黄铜与钢被擦得闪闪发光,仪表盘面也很光洁,看得出是相当精密的仪器。
“出个考题。”他突然笑意盈盈地转向白昕祎,“说说看这件东西对不对。”
“诶……”她小心翼翼地端起计时器一边观察一边说道,“这应该是个航海用的天文钟……材质是黄铜和钢……是以格林尼治时间为基准调整的……等一下!木盒地下刻着字……‘小猎犬号’?!”
她兴奋地仰起头,“是随‘小猎犬号’出航的天文钟!也就是说,它随着达尔文一同环游过世界!”
牧野笑而不语,他指了指表盘上表示时间的刻度,可对方没能领会他的意思,他只好解释道:“你看这个‘4’的表示方法,是‘iv’。”
“有什么问题?罗马数字不都这样表示吗?”
他摇了摇头,“应该是‘iiii’才对。因为‘iiii’这种写法更一目了然,而且不易与‘vi’混淆。”
“这样啊……”她失望地低下头,“这么说来……”
“只是件不到位的仿制品而已。”他洒脱地说,“而且你知道吗,真正随‘小猎犬号’同行的天文钟现在被收藏在大英博物馆里。”
白昕祎撅起嘴责备道:“所以你刚才是故意耍我?”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牧野见她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我只是看你有些无聊,想要逗逗你而已。”
牧野的目光突然被她身后的东西吸引,他快步走上前去,在一个摊位处蹲了下来。白昕祎也跟了上去,发现他的手里多了一把油黑锃亮的手枪。
“这是晋造的17式毛瑟手枪,口径与中央军的装备不同。”他双眼放光,开始侃侃而谈,“当时阎锡山出于防备中央军的目的,特意将兵器进行了改制。你看这把枪只能半自动射击,最大射程约为1000米,当然精度就不能保证了……”
白昕祎从未见过牧前辈如此兴奋的模样,而且他的贪婪和欲望几乎已经溢于言表了。他反复把玩着手枪,枪口晃来晃去,令她感到担惊受怕。
“别担心,虽然枪膛里有子弹,但说不定早就哑火了。”他意识到了同伴的不安,连忙放下了枪,表情和眼神也恢复素来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位小哥有眼光啊!”摊主忙不迭地推销道,“这把晋造手枪在市面上还是很少见的,大炼钢运动时,仅存的毛瑟枪都被回炉锻造了,为数不多的几把也被出口到了海外。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价格方面……”
“不了。”牧野略带不舍地放下枪,起身说道,“握把不是原装的,零件也被大量返修,收藏的意义不大——而且,带女孩子来这种地方似乎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