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须庭的话形如当空霹雳,这下,满屋子的人都难掩惊愕的神色,纷纷发出了惊呼——
“安律师才是私生子?这怎么可能!”
“他真的是老爷子亲生的吗?”
“确定没有弄错吗?”
“那这个姓禾的又是谁?”
不光是代氏姐弟和代家的帮佣,连禾云青本人都是一脸错愕。
等议论声逐渐平息下来,傅须庭才接着说道:“安律师才是代老先生真正的私生子,而禾先生只是被安律师选中并且蒙骗的无辜者,律师通过一些手段搞到了孤儿院的人事资料,并从中挑选出年纪与自己相仿,又易于操控的对象——也就是禾先生。我想安律师接近代老先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以至于连dna鉴定这样重要的事,代老先生都放心地全权交由安律师负责,他借机调换了血样,将自己的血液送到了鉴定中心,因此结果符合亲子关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他们长得很像吧?我说的是老头子和这个姓禾的。”代安芸仔细端详着禾云青的脸,觉得越发相似。
“长得像也是正常的,因为外貌相似也被列入安律师的衡量指标之内,他还特地嘱咐禾先生去美容院烫了卷发——其实禾先生并不是天然卷,而代老先生眼睛细长也是由于上了年纪、眼皮松弛的缘故——这些外表上的机缘巧合叠加在一起,代老先生几乎不用深究亲子鉴定的真假便认定眼前这位年轻人正是自己的私生子了。”
见她依旧将信将疑,傅须庭补充道:“只可惜,和水渠的秘密一样,大家虽为这个家的成员,却没有人愿意一探究竟——如果各位有心欣赏一下档案厅中悬挂着的代老先生年轻时的自画像,便会发现他与摘了眼镜的安律师如出一辙!”
“的确如此!”白昕祎赞同道,“两人脸型方正、眼窝轮廓又很深——代老先生年轻时眼睛一点都不像现在这样狭长!”
“这么说,我全程都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是被抛弃的私生子,还试图对毫无瓜葛的老人寻仇?!”禾云青显得难以置信。
“恐怕是这样,幸好你及时收手,不然差点被人当枪使,反倒成了杀人凶手!”
禾云青沉浸在后怕之中,他喃喃自语道:“不光是被人当枪使,我还差点死在了这里!”
傅须庭同情地拍了拍对方的肩,拿出遗嘱分析道:“代老先生遗嘱中的第一继承人均以字母a代替,我想那一定是被安律师唆使的——他可以谎称暂不知道私生子真名、或dna报告还没正式确认,先哄骗老人草拟了一份遗嘱。因此即便是明面上的私生子——也就是禾先生你——死了也没有关系,一来你原本就是个冒牌货,二来这份遗嘱套用在任何一名私生子身上都是适用的,届时安律师再抛出自己与代老先生的dna比对报告,便可轻而易举获得老人的所有家产。”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代云珑难以置信地向安律师询问道。见后者瓮声瓮气、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他由衷感慨道,“厉害啊!这要是一部电影,我都想为你这个编剧鼓掌了!”
“别说这种蠢话!”代安芸白了弟弟一眼,竖起柳叶眉向禾云青质问道,“还有问题没有解决——老头子死后,家里的电话线全被剪断了,这都是你搞的鬼吧?”
“我?不!”禾云青忙摇头道,“那时我被傅须庭藏在杂物间,一直没有露面!”
“不是你?那会是谁?”她狐疑地回忆起来,“午宴之后,我、云珑、还有安律师,我们三个始终都在一起,谁都没有机会下手啊!”
这个问题由白昕祎负责解答:“当时是安律师主动请缨要去打电话的吧?如果他借机将每个房间的电话线都剪短了呢?毕竟人是他杀的,延缓警方前来说不定还能借机销毁物证、老人的尸检误差概率也会相对增高,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可我们的车子又是谁破坏的?还有我的手包!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吧!”代安芸再度将火气撒向禾云青,“你因为听说手包是我母亲的遗物,因此怀恨在心……”
“等等等等!”禾云青无奈地苦笑道,“我不知道什么手包的事啊!”
“他确实不知道,午宴上提到手包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坠楼了。”代云珑鲜见地替禾云青说起话来。
“那究竟是谁……?”
代云珑开始支支吾吾,倒是白昕祎一针见血地说:“我觉得就算坦白。你姐姐也不会怪罪你的,代先生,破坏汽车、已经焚烧手包的人是你才对吧?”
见代云珑的眉头越发紧皱,代安芸心里也明白了六七分,她费解地问道:“我想不通啊,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弟弟依旧扭扭捏捏不肯直言。
“因为他以为你才是给代老先生下毒的凶手。”白昕祎替对方把话说完,“他怀疑你将毒药藏在了颇具意义的手包里,出于包庇才会以焚烧的手段来毁灭证据。切断车的油路管也是出于和安律师剪电话线一样的目的,即延缓警方的到达时间。”
“傻瓜!”代安芸瞬间怒气全消,她嗔怪道,“你怎么会这样胡思乱想呢!”
代云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老头子宣布要将遗产全数赠与给私生子之后,我看你的脸色都变了。恰巧之后你又多次接触过他的食物,所以……”
“那个手包还是妈妈的遗物,我怎么可能用它来装毒药呢!”
“正因为是妈妈的遗物,才更应该用它来装毒药吧……”他是声音越来越轻,仿佛自己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不过代安芸没有继续怪罪他,而是将他一把抱在了怀里。
“真是的……你这个傻瓜!”
“这样的‘傻瓜’可不止代先生一个。”白昕祎朝管家老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盛夏的壁炉里根本没有添加用于取暖的柴火,当时代先生是用油管中的汽油将壁炉引燃的,而管家先生发现正在燃烧的手包之后,竟第一时间吩咐侍女用水来浇灭,错过了抢救手包的第一时间,等到火势被真正扑灭时,无辜的手包已经只剩下灰烬了。”
“啊……”代安芸的眼眶泛红,她呢喃道,“说起来戴叔也是看着我们从小长大的呢!”
“哪里哪里,是这位姑娘多虑了。”管家谦逊地说,“我只是个没用的老东西,没用应对火情的经验而已。”
但他很快又补充道:“不光是你们,连你们的母亲也是我看着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