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解脱
一个周六,刘红说父亲明天过生日,要求全家人去娘家。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三口出发了。一到娘家,两个哥哥和嫂嫂,孩子们都到齐了,十几口人,好不热闹。此时刘红开始闹腾起来了,她哭丧着脸说:“爸爸、妈妈、哥哥、嫂嫂,你们得给我做主呀,陈彬不听劝阻,非要辞职……”
这句话像地震一样,引起全家人的不安。哥嫂们七嘴八舌地责问起来。一下子弄得陈彬不知所措。爸爸说话了:“你们吵什么?有话好好说吗。陈彬要辞职单干,也可能有他的道理,你们好好听听人家的意见。”
爸爸这么一说,大家都不说话了。
陈彬说:“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刘红急了,说:“什么八字没有一撇?王县长和程书记都说你要求辞职。”陈彬说:“那是征求他们的意见。”
岳父一听生气了,说:“陈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大的事,没有征求家里人的意见,就把这事捅到外面去了。”陈彬解释说:“这事我给刘红说过。”大哥问:“她同意了没有?”陈彬说:“没有。”二哥问:“她既然没有同意,那你为啥要求辞职?”
刘红哭着说:“爸爸、妈妈,陈彬现在已不是以前的陈彬了,他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我行我素,你们说这个日子怎么过呀!”说完,刘红就大声哭了起来。
刘红这么一闹,陈彬害怕了,忙说:“不对吧,现在家里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我就是工作太忙,家务你管得多了点,我知道你受累了。不过我以后尽量多干点,行吗?”
刘红委屈地说:“你工作忙,我理解。家务,我从来也没指望你干。你上次说爸爸妈妈想孩子,送莹莹回老家,可是半个月的假,你六七天就回来了。我问莹莹见到爷爷奶奶没有?莹莹说没有。我问你,你到底把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刘红的话,像颗炸弹,把陈彬炸懵了,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回答。刘红接着炮轰:“孩子回来,瘦了许多。我一看,屁股有几个针眼,肯定把孩子折腾病了。你说是不是?”陈彬目瞪口呆。
这时老丈母娘说话了:“带孩子回家,孩子没见到爷爷奶奶,你把孩子带到哪里去了?”陈彬哑口无言。
此时,全家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陈彬身上。他显得既尴尬又狼狈。他成了众矢之的,成了“罪犯”,坐在被告席上,被审判着。他嘴唇颤抖着,尤如骨鲠在喉。实在没办法,不说不行了,他说:“我,我那次带着孩子回老家,实,实际上我没有回去,我,我去了北京,目的就是看看北京的市场行情。为今后辞职做准备。”
刘红听了更急了,说:“你为了看市场行情,把孩子带去干吗?天气那么热,车上人又那么多,你把孩子折腾个好歹咋办?我问你,孩子是否病了?”陈彬低着头说:“是,是病了,不过我把她带到医院看了,打了几针就好了。”
刘红不停地炮轰,陈彬那里招架得住,他的脸红的像关公一样,满头的大汗珠子往下滚。
这还不算,岳母、二哥刘强、大嫂方子琴、二嫂米海霞也没给陈彬留情面,他们横眉怒目,像连珠炮一样发问,使得陈彬狼狈不堪,他狠不得找个老鼠窝钻进去。
这家人平时给陈彬的印象是彬彬有礼、和蔼可亲,说起话来和颜悦色,大家在一起,其乐融融。今天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个个杀气腾腾、声色俱厉、咄咄逼人。陈彬明白不是他们举止失态,而是自己惹怒了人家。
大哥刘兵很少说话,只是听着,他觉得妹夫要辞职肯定有原因。“辞职”一词,在字典上虽有。但是它在中国使用的频率是极低的,很少有人敢碰,“辞职”二字已经在中国的汉语辞典里被边缘化了。现在,一般人能有份工作,不管薪水多少,就不错了。最近两年虽听过有人“辞职”,但那都是些有背景的人,辞职后,到香港、美国等地去继承财产。据他所知,在水岭,就是在整个洛州地区妹夫是第一个提出“辞职”的人。有工作的人要用铁饭碗换个泥饭碗,都是迫不得已的。妹夫是不是工作上有些不舒心,因为当地人往往有抱团的习惯,对外地人进行打击、排挤、使绊子。以前不也发生过吴魁事件吗,妹夫差点丢了性命。但那时候他去县机关时间不长,举目无亲。但现在不同了,他在水岭的地位谁敢小觑。爸爸在专区也算是个有影响的人物,虽然他已经退休,谁敢毫无顾忌对他的女婿使坏。妹夫在水岭的情况,自己多少知道点。特别是最近,也常听身边的同志说妹夫是水岭县领导班子第一梯队人选。一般人干到这个地步,更不会轻易提出辞职。自从他们俩结婚到现在,一直没有听说他们之间有大的矛盾。有点小磨擦,大都是为了孩子,谈不上感情问题。但他又想,没有听到俩人有矛盾,不等于没有,也可能是难以摆在桌面上,或者是难以启齿吧。刘兵想弄个究竟。于是便把妹妹叫到里屋,问道:“刘红,你给哥哥说实话,你和陈彬之间到底有没有矛盾?”刘红说:“没有呀,一直都挺好。有时拌几下嘴,过去了也就完了。”
刘兵摇摇头说:“我是问你们俩之间的感情到底咋样?是否同床异梦?”
刘红没有立即回答,她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个好像没有,我也没有发现他和我离心离德,有别的女人。也可能是我太忙了,没太注意这方面的事。”
刘兵想,既然俩人平时也没有多大的分歧,那还有什么原因让他非要辞职不可。
刘红接着说:“哥哥,开始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可是他竟然向王县长和程书记提出辞职。程书记问他,刘红要是不同意咋办?哥,你猜他咋说。”刘兵说:“我猜不出来。”“他说,刘红不同意只能硬着头皮干了。”刘兵问:“这些你怎么知道的?”“哥,为这事,王县长和程书记专门把我叫去了,这些话都是两位领导告诉我的,他们还让我劝他。”刘兵说:“既然领导叫你劝,你为什么就把这事公开到家里,这不是给他难堪吗。这样非但解决不了,反而使矛盾激化。”
刘红说:“大哥呀!你不知道,我劝他听不进去。我只有公开到家里,让大家给他施压。”刘兵说:“他要是听不进去呢?”刘红说:“那我们只有离婚了。”
刘兵听了,感到吃惊,忙说:“离婚,你以为离了婚就解脱了,你下半生怎么过?”刘红说:“那也没有别的办法。程书记问他,‘辞职后怎么干?’他说,‘摸着石头过河。’程书记说,‘万一失败怎么办?’他说‘要是到了那种地步,只能回家种地去了,我们家正好缺劳动力呢。’他回家,难道我也跟他一起回去种地。”
刘兵说:“人家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干好了呢,这个你想了没有?”刘红说:“那么容易,你要是真的干好了,万一政策一变,让你倾家荡产,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我宁愿没钱过安稳的日子,也不愿枕着钱袋子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刘兵说:“做买卖要有投入,你能给他多少钱?”“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刘兵说:“他没有钱怎么做买卖,人常言:‘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我看呀!‘辞职单干’他也只是过过嘴瘾,说说而已,要玩真的,他未必敢干。”“大哥,你可别小看了陈彬,他的胆子大着呢,咱们千万不能向他松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俩人正说着,二嫂进来了,刘兵问:“海霞,那边进展咋样?”
海霞说:“我们劝他打消辞职的念头,但他油盐不进。哎呀!本来吗,小红是我们几个中最幸运的,找了个有才华的丈夫,前途看好,今天又冒出了这事。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刘红眼里噙着泪水,委屈地说:“为了他,我吃了多少苦,从这儿调到水岭。”海霞说:“总还在县城吧,要是当了知青,插了队,那还不活了?”刘红说:“县城?水岭和农村没什么区别。你看我住的那屋,四处漏风,上厕所排队,一进去,苍蝇轰一下。上一次厕所,我十分钟缓不过劲来。冬天,屋里还得放个尿盆子,那个味,别提了。好容易有个盼头,县里盖了几栋楼,指望结束那难熬的日子,他一辞职,又落空了。”刘兵说:“他辞职了,房子应该照给,你也是职工。”刘红说:“我们那儿分房,以男方为主,女的不算指标。重男轻女,不知什么时候能把这不合理的制度改了。”
尽管刘红说俩人的感情没有问题,但刘兵还是认为这个家庭里有别人不知的隐情。他问刘红:“陈彬会跳舞吗?”刘红说:“会,不但会,跳的比谁都好。还经常当老师教别人。”刘兵说:“问题可能就出在这儿。你知道他经常和谁跳?”刘红说:“那倒没注意,以前有时带我去。后来我怕出问题,就限制他了。不过现在他基本上不跳了。”海霞说:“现在不跳了,不等于你就看住他了。我们学校一个男教师,常和一个女教师跳舞,后来发现他们不跳了。你猜人家干什么了,人家来真的了,常常趁着老婆不在家,把那舞伴领回家过夜。所以你千万别大意。”刘兵说:“你别瞎说,陈彬不至于坏到那个地步。不过这只是一个大胆的假设,刘红,你小心求证就是了。”
一下子找不到陈彬要辞职的理由,刘兵觉得应该心平气和地谈谈,了解一下人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道理。于是几个人便进了客厅。
刘兵问:“妹夫,你敢于冲破世俗之见,提出让常人望而却步的想法,我很佩服。不过,我们得承认,你的这一招是个险棋,一有不慎,满盘皆输。你不是一个人,你有一个家呀,后果你考虑没有?”
“大哥,你的话我理解。人是有惰性的,一般人不愿意冒风险。我也知道辞职经商是一场赌博,我这个人生性就好强。我就想赌一把,那怕赌输了,我也心甘情愿,也不枉活一世。当然我不是漫无目的的随波逐流。我毕业到现在已十几年了,也有了一定的社会经验,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该怎么做,我心里自有一杆称。”二嫂问:“陈彬,你觉得你胜算的机率有多大?”陈彬说:“我不敢说我的胜算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不敢说有百分之九十,起码有百分之八十吧。”大哥说:“百分之八十是根据什么来的?”陈彬说:“凭经验,更准确的说,凭灵感。”
刘兵对陈彬的表态直摇头,表示怀疑,说道:“陈彬,你是一个知识人,做生意是你的弱项,你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觉得:人生是舞台,只能现场直播,没有彩排,一旦演砸,不能重来。这个你应该明白。再说,你又没有做过生意,经验呀!灵感呀!这不可能成为你的本钱。经验、灵感是个看不着,摸不着的东西,更不可信,也就更不靠谱了。”
陈彬进一步解释说:“大哥,的确,这是个抽象的东西,我一时给你讲不清楚。不过,我给你这么说吧,我在做每一项重大决策之前,总有一种预感。说预感也不一定完全准确,是一种冲动吧。就是心里对这件事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如果这种欲望不能实现,我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干了,甚至茶饭不思。只要我干了,肯定就能干好。我这次选择辞职经商,也是经验之谈。辞职经商这种欲望不实现,我可能就要大病一场。如果实现了,我一定会干得更出色。这就是我说的所谓‘灵感’。以前,国家没有这样的政策,全国都在吃大锅饭,工资你涨我也涨,不涨大家都不涨,我什么都不想。可是现在改革开放了,国家要调动全国人民的积极性搞经济建设,这就是个机会。我就是要试一下我有多大本事。”
二嫂说:“你在水岭干的也不错,将来县里给一个要职,不是能更大地发挥你的作用吗。”
陈彬说:“‘古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是说人在得意时不找出路,到了失意时就来不及了。我不爱干那些轰轰烈烈的事情,我喜欢默默无闻地干自己所爱干的事情。我自己干,很自由。能充分发挥我的主观能动性。这就是‘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刘红听了,忙问:“你就那么自信,输了咋办?我们娘儿俩喝西北风呀。”
刘兵怕他们再吵起来,便说:“刘红,你竟说些不吉利的话。”
陈彬接着说:“大哥,你看她,老是拖我的后腿,前几年我在水岭找矿,她也不同意,说找矿不比捞石头那么容易,找不到会让我威风扫地。结果呢,铜矿和金矿不是也找到了吗。我要开发溶洞,她也拉后腿,说不就是几个狼窝吗,又危险,让狼咬了咋办?结果我不是也开发成功了吗。”
刘红红着脸说:“那我也是好心,因为找矿和开发溶洞都是你提出来的,万一搞不好,我就是怕你威风扫地。不过找矿开发溶洞是公家的事,搞好搞不好也倒没什么,我后来不是没拦你吗。这次你是单干,干坏了不光是威风扫地的事,是影响到全家人的生计,你知道吗?”
陈彬说:“那只是一种可能,你怎么不往好处想?”二哥刘强说话了:“你在水岭干得这么出色,都干到了局级,听说县长的位子都给你留下了。县长,那是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位子。连这都看不上,那我们这些人都别活了。”陈彬说:“二哥呀!你以为县长好当,也大同小异。也是个压力机下面的工件,上压下挤的,日子照样不好过。再说,我本人不是当官的料,我愿意自己干,不愿意管别人。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认准的事,一定要干,而且一定会干好,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信,你们等着瞧。”
……
要吃饭了,这时大家才停止了辩论。全家人一齐为老人家敬酒,祝老人家高寿。敬酒毕,刘红发言了,她看了一下陈彬说:“我们说不服你,咱们还是听爸爸的。爸爸最有权威性,有一票否决权,也有一票决定权。”刘红说完,几个哥嫂都随声附和。
从来到老岳父家,直到吃饭为至,几个人轮番劝说,谁也没有说服陈彬。老岳父开始说了几句话以后,再也没有吭声。按理他的年岁大,更求稳,更守旧。的确如此,他是不赞成女婿辞职经商的。孩子们辩论时,他只是用心听着,分辨着是非。现在孩子们让他表态,刘师长只是笑了笑。
岳母说:“小红,你就那么信任你爸爸,他要是同意陈彬辞职经商呢,你接受得了吗?”刘红不假思索,得意洋洋地说:“爸爸肯定会站在我们一边。”接着哥嫂们让爸爸表态。
刘师长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说:“让我表态,你们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几个人表示同意。刘师长问:“第一个问题是:假如你们都是六十年代左右的大学毕业生,你们会不会去水岭?”几个人听了目瞪口呆,互相对视着,没有回答。刘师长说:“你们回答呀,不说话就是否定的?”
仍没有说话。刘师长又说:“第二个问题是:假如你们会去水岭,你们会不会干出像陈彬那样的成绩?”
五个人瞠目结舌,还是不回答。刘师长说:“不回答,也是否定的。第三个问题是:假如把你们提拔成县级干部,你们会不会去干?”
五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会去干。最后刘师长说:“从这三道题的答案来看,你们不想去水岭,去了又干不出那么大的成绩,还想当县长。你们吃不了苦,只能坐享其成。而陈彬则不是,他能吃苦,不怕失败。既是失败了也会爬起来再干,还能干出出色的成绩。我是当兵出身,我只知道打败了小日本,还要打败蒋匪帮。解放了东北,还要解放华北、华东、华南、华中、西北、西南,接着还要收复新疆、西藏、香港和澳门,还要解放台湾。工作也一样,不能满足现状,要敢想敢干。通过陈彬这十几年的工作表现和取得的成绩来看,就是他辞职单干,一定能干成。就是失败了,也会败不气馁,一定会厚积薄发,取得成功。所以我说,对于他的去留,我们不必多言多语,顺其自然,让人家自己选择。不管他走哪条路,我都会支持。”刘师长说完,老伴说:“看,怎么样,我说对了吧,你爸爸眼里有数,推理很有逻辑。虽然我胆小,但我总觉得陈彬的想法是向上的,他敢打破常规。中央有政策,怕什么。我也支持他。”
刘红急了,说:“爸爸,妈妈,你们不站在我们这一边,反而支持陈彬,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拿你们试问。”
刘师长笑着说:“你是他的妻子,俩个人生活了这么长时间,都不了解人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陈彬不满足现状,他有能力,让他自己去闯好了,何必老是看着人家。今天我表态了,我支持他。他做生意,要用钱,我大力扶持。”
老爸的一席话,让刘红及几个哥嫂无言以对。陈彬站起来说:“爸爸,妈妈,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对我的理解和支持。”接着,他举起酒杯说:“来,咱们大家再一次祝爸爸生日愉快。”
起初,陈彬最怕全家人声讨他,也最怕老岳父和老岳母阻拦他。他没有想到老岳父和老岳母为自己解了围。
回到家里,陈彬高兴不起来,他坐卧不安,也很内疚。因为自己实际上是为了文倩而辞职,自己撒了谎,觉得对不起岳父岳母。但不这样怎么能达到目的呢。以前,为了赵玉玲的事,自己给父母撒过谎,现在为了文倩,自己又给刘红全家撒了谎。没办法,只能再一次算作“善意的谎言”吧。
陈彬主意已定,说干就干,以防夜长梦多。一个礼拜后,他便递上了辞职报告。
程书记和王县长看到了陈彬的辞职报告,并不意外,只是觉得措手不及,关键是还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替代他。
陈部长要辞职的消息一传出,石破天惊,水岭城内大街小巷一片哗然,众说纷纭:有的说他疯了;有人说他急流勇退;有人则认为,他想创造奇迹,干一番大事业;有的则说他这几年管了那么多工程,黑钱存了不少,怕被查,要跑了等等,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让人莫衷一是。而陈彬则认为:行止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
刘红面对有些流言蜚语,接受不了,她觉得很委屈。怎么了?人走茶凉。她相信丈夫的清白,再说有爸爸作后盾,她坚信丈夫的选择。
一个月后,陈彬办完了所有交接手续,他的报告便被批准了。
转眼到了年底,职工的福利住房竣工,要分配了。这时,给陈彬分不分房引起了大家的争论。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主张给陈彬分,而很多群众意见很大。大家认为:虽然他为水岭的发展立了功,但他已辞职,不是公家人了,不应该分。县领导很为难,近两百人有资格,房源只有八十户。而且这是县政府有史以来为职工第一次盖的福利房,个个都争红了眼睛,弄的不好,会打起来。刘红当仁不让,不管谁怎么说,她都要据理力争。这几年,她住够了那破房子。她要找县政府说理,被陈彬挡住了,为此俩人又吵的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