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陈长老的实力,重重夜幕根本无法阻隔他的视线。
只是打眼一望,陈长老便看到了不远处杀气腾腾的仇士良,当即不禁心中一沉。
陈长老当即飞快的旋身缩回到马车内,“圣女,仇士良率人追上来了,西厂马快,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我们。”
圣女此刻正在将撕好的衣布一条一条递给李辰,好方便他给存正包扎伤口,听着陈长老的话,不自觉的停下了动作。
“等下你们先走,我们晚些在林州府汇合。不然的话,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怕是不好脱身。”陈长老思索片刻,低声说道。
“好,陈长老,你们务必小心。”圣女果断的点头应道,眼中透着一抹紧张与担忧。
她很清楚,对于陈长老他们来说,自己所乘坐的这辆马车无异于一个累赘,而且,存正眼下的情况也十分不好,更是经不起什么波折。
所以,此刻坚持与其同行,反倒不如分开先行去林州府。
“圣女放心,我们参加这次行动的都是精锐,一会儿即便打不过西厂,想要安然脱身还是问题不大的。”陈长老轻声安慰道。
不过,从他那凝重的神色来看,显然等下的恶战并不如他所说的这般轻松……
说完,陈长老目光扫过李辰,眼神忽的变得凌厉,其中满是警告之意。
不过,陈长老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掀开车帘,朝着赶车的青年低声吩咐了几句后,便纵身一跃,离开了马车。
与此同时,除了李辰所在的这辆马车之外,其他策马疾行的白衣教众都纷纷停了下来,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严阵以待……
“驾!”
“驾!”
寂静的官道上,只有李辰他们这一架马车在狂奔着,茫茫夜色,凝眸不见前路,回首不见来途……
自陈长老离开后,车厢内就陷入到了一种让人窒息的沉默当中。
虽然还有存正在旁边,但毕竟他是昏迷的,所以在这狭小静谧的空间里,两人都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异样,一时间都各自沉默着。
李辰已经坐回到了位子上,和圣女并肩,在这样的条件下,他能够为存正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经过这次的事,李辰也暗自决定,这次脱身之后,一定要多准备一些救命之物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呃……”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哼声在车厢内响起,李辰和圣女同时望去,却见存正竟然微微转醒了。
圣女见状立即上前抓住了存正的手,眼里流露出来的喜悦,而李辰却是心中一沉。
存正现在虽然意识逐渐恢复,但眼里的神彩却很明显的不对。
显然这并不是存正的情况得到了好转,而更像是回光返照的垂死挣扎。
存正费力的抬起眼皮,浑浊且无神的双目几乎是没有聚焦的看向圣女。
“存正,我们被救出来了,放心,前面很快就到林州府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圣女对上存正那毫无生机的眼神,不禁心中一揪。
存正张了张嘴,却忽然瞟见圣女身旁的李辰。
“是你……”存正声音嘶哑的喘道,好像是干涸已久的枯井中压出的砂石。
可能是因为说话的缘故,存正的呼吸忽然一阵急促。
“小心十……”存正挣扎着吐出三个字来,竭尽全力的想要说完,却最终还是脖子一歪,眼中彻底失去了光芒。
“存正!你醒醒?存正?”圣女带着哭腔的呼唤,让李辰心中也十分的压抑难受。李辰忍不住轻声一叹。
赶车的青年听着车内的声音,回过身掀开帘子,刚好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随后便放下帘子,再次专心的驱赶着马车。
只不过,听他口中喊出的策马声,似乎夹杂了深深的恨意与悲伤……
“你……节哀……”李辰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拍了拍圣女的肩膀。
圣女身子微微一颤,眼神闪烁的望了李辰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的退回座位。
李辰没有在意圣女的目光,转而眉头微蹙的坐去一旁,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存正死前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小心十?
十什么呢?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在沉默中,马车不知走了多久,才缓缓的减慢了速度。
“圣女,前方快到向阳坡的岔路了,我们是继续往林州府走,还是向东往永宁府走?”赶车的青年低声问道。
青年口中的永宁府,正是白衣教的总坛所在,以马车的速度,距此还有一天的路程。
按照原本的计划,这次白衣教救出圣女和存正后,便是要直接赶往永宁府的。
毕竟只要踏入永宁府的地界,那么他们也就算是安全了。
之前说要先前往林州府,其实是为了给存正尽早医治。
因为过了这向阳坡岔路,再有一小段路,便可以抵达林州府了。
可是,如今存正已去,自然也就没有去往林州府的必要了,所以赶车的青年才会询问圣女。
圣女稍加思索,轻声应道,“先去林州府。”
“可是……回到永宁府,圣女您就安全了。眼下您已经暴露,这里距离京城又不是太远,若是西厂那些人……”赶车青年闻言有些犹豫。
话还没说完说完,便被圣女打断。
“我们和陈长老约定在那汇合,若是改道永宁,陈长老他们势必会担心,眼下情势本就不妙,若是陈长老他们因为找不见我们而在这里耽搁,或许还会遇到其他危险。”圣女语气坚定的说道。
马车外沉默了半晌,终于再次传来青年的策马声,以及他重重的叹息声……
看着圣女重新坐定的身影,李辰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皇子妃岳夕芸所描绘的那一幕……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小女孩,跪在冰天雪地里为母亲求药……
从圣女刚刚的决定中,李辰仿佛看到了她心中的柔软,经历了儿时的那种炎凉与凉薄,还能保持有一颗尚不算冰冷与坚硬的心,倒也十分难得了……
李辰忽然对白衣教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从之前陈长老和圣女对存正的态度,到如今圣女的坚持。
或许……这白衣教和之前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