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他又惊又怒,不肯像平常一样打闹两下便算了,而是对大哥穷追不舍,下人们也劝不住!
当然,追大哥他是追不上的,大哥就像溜猫溜狗一般,溜着他在几进几出的后院里转了四五个圈,把他累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
追到后来,还是大哥不耐烦了,又不能对他动手来阻止他,于是便溜出了后院,往大门外窜。
小时候,因为年纪和身体的原因,爹娘也是很少让他出门的;
不过爹娘对大哥倒是不如何限制——大概是因为大哥比自己年长三岁,身体又比自己健壮,所以爹娘甚至允许大哥到前街的镖局里去玩耍;
但是那天门房一个没看住,他也追着大哥跑出门去了……
那天出门后,大哥一个拐弯,不见了身影,他茫茫然在街上走着,来到了离家不远的市集,却不幸碰到一个宰兔子的摊位……
眼看着一只白兔子、一只灰兔子被小贩捉了出来叫卖,他焦急地跑上去扒小贩身后的笼子,就怕自己的小团也在里边;
但是好在小团没找到,他松了一口气,一回头,便见那小贩把手里的兔子割了喉管、放了血,正在剥皮!
而兔子还睁着圆圆的眼睛,它的四肢和尾巴还在有气无力的挣动!
那眼睛,和他的小团好像!
于是,“哇”的一声,他吐了……
小小的他吐得天昏地暗,一抬头,却见人们愕然看着他,围着他,打趣他,嘲笑他:
“谁家的孩子呀!这么胆小!”
他想喊又喊不出来,想走腿又发软,看着那群人,觉得他们和那小贩一样,都是凶残的怪物;
还是一位抱着小女孩的年轻妇人,看不过去了,牵起他走出了看热闹的人群……
带着他到一个路口,妇人为了安慰眼泪汪汪的他,蹲下来,把抱着的小女孩也放了下来,让她叫“哥哥”;
小女孩梳着羊角辫,长得眉清目秀,但是一副怯怯的样子;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反而把头埋在妇人的肩膀上,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糖葫芦。
妇人一边劝慰他,一边给他擦眼泪,还问他住在哪儿……
他还沉浸在震惊和失落中,一时没有回答,只愣愣地看着她们。
“不会说话吗?”
妇人叹息了一句:
“可怜见的!”
小女孩听了,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了看他,摇了摇脑袋:
“不可怜,咱们家的小白也不会说话!”
妇人笑道:
“小白是你养着玩的小玩意,能跟人一样吗?”
小女孩手里支着糖葫芦,歪着脑袋,想了想:
“也对,要是我不能说话,就不能叫‘娘‘了。”
“说啥呢!
你看你,糖葫芦都粘到脸上了——都浪费啦!
下次你再闹,也不给你买了!”
妇人一边嗔怪,一边扳着小女孩的脸,掏出布巾给她擦擦。
他这才注意到,这小女孩的一边额角,的确沾了一块葫芦般的红色;
她母亲却只顾着给她擦腮,擦了好一会儿都没顾得上额角,看得他都恨不得抢过布巾来替小女孩擦掉!
正在这时,府里的下人们也找来了,正着急上火呢;
好不容易看见了他,顿时如获至宝,一把上来就抓住:
“小祖宗,总算找到你了!快回家!”
他跟着下人走了几步,却感觉后边有人拉着他的衣角;
一回头,却见是那小女孩,怯怯地,却仍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不能说话,也别伤心;
给你、糖葫芦!”
她举起那串糖葫芦,仰视着他——
这小女孩比他年纪还小些,却献出了她宝贵的糖葫芦来安慰他!
她一边额角上还沾着葫芦色,整个人像一只被朱砂点了一壁的小灰手帕:虽然底色是淡灰色的,但是那一点殷红,却刺进了他的眼……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刚想开口提醒她,就被一个下人打断了;
那下人“啪”地一声推开了小女孩的手,道:
“我们少爷不吃这个!”
下人颇有责怪的意味,也许怀疑这对母女不怀好意,所以动作也就不算轻柔;
小女孩一个抓不牢,糖葫芦便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出好远……
那年轻妇女刚要上来理论,下人却也利索,干脆往她手里塞了一把铜板!
之后,下人一把抱起他,匆忙离去!
走了好远,他分明听到,呆住的小女孩终于哭了出来……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夜的噩梦,一会儿是小团被剥皮的模样;
一会儿是糖葫芦被摔得开花,溅得小女孩满脸都是红红的,小女孩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淌成了一个大大的血葫芦!
这景象让小小的他悚然又愧疚……
许多年过去,比如这一夜,二少爷没想到自己还会记得如此清晰;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也许,小团才没有经历被活生生剥皮的命运,而是,多年以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比如,就像这个夜晚那样,小团又毛茸茸的窝在他的胸口,任他轻抚着……
同时,他也模模糊糊想起了那天的小女孩,可惜,他当时没给她再买一串葫芦,不,应该给她再买几百串,让她能吃一年!
二少爷这么想着,又遗憾地睡了过去……
但他手底下的毛团,似乎感觉到他的手掌压在自己头上,于是微微转动了一下,发出低低的一声嘤咛。
如果二少爷还若方才般迷糊着没睡着,必定会吓一跳,黄毛兔子居然还会发声,莫不是成兔子精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田豆此刻也正做着梦:
她梦见的是她的前世,她睡觉的时候最喜欢抱着一只白熊布偶……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