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众人只听到大包婶一边笑着,一边道:
“哎哟,大侄子,看你把气氛弄得这么僵……要罚,要罚!”
只见她持了一把酒壶,拿了两个杯子,风风火火地走到李德政身边:
“来来,跟婶子喝一杯!”
“……”
看李德政并不接杯,她也不恼,只继续笑道:
“咱们喝了酒好说话——天大的事儿,婶子都给你们当中间人,掰扯掰扯就好了!”
说罢,她又压低了声音,贴着李德政道:
“这事你也有你的道理,这里的人都不明白的你的苦衷,婶子明白!”
李德政迟疑:
“当真?”
“这还有假?有假婶子也不出来跟你单独说话了!”
大包婶把杯子递给他,往里面倒了酒:
“痛快点,和婶子干了这一杯!”
“干了就干了!”
李德政一仰脖子……
“好,爽快!
再来一杯!”
“这……婶子,我还有事,不能多喝了!”
李德政还记得他此行的目的。
“诶,你这就见外了,婶子难道不知道你是为了兄弟的事操心?”
大包婶自己抿了一口,一边夸赞,一边又给李德政倒上了:
“婶子就喜欢你这样的——又重义气、又够胆量!
你看得起婶子,就再走一个!”
“嗳!婶子,还是你懂我,就冲你这句,我也必须得喝!”
……
如是几次,那李德政之前就喝了些酒,本来就有些上头了,只是他还能挺得住;
这下子,又被大包婶灌了一脑子好话和一肚子烈酒——而且这酒是大包婶故意挑的,又辣又烈不说,还和他之前喝的酒不同,于是两种酒混合着,产生了化学反应——李德政只觉得一股热力冲上脑门,顿时变得又是舒爽,又是晕乎乎的,有点儿不知身在何处了!
大包婶自己自然没干到底,每次都是只抿一小口,但这酒过于烈了,她也觉得有些上头,一摸脸,热热的——在别人眼中,她的脸变成了一个胖红萝卜!
“哎哟……大侄子,好酒量!”
她一边使劲儿按着酒壶对准酒杯,一边回头对莆氏使眼色;
那莆氏虽然木讷,这时也不消她多说,早已从背后悄悄走过去,牵了儿子离开……
原来大包婶的妙计,就是——灌醉了李德政,趁他醉了把山仔诈回来,然后就好办了:要么干脆继续把他灌倒烂醉如泥,然后让他家人抬回去了事!要么仗着人多势众,用武力把他轰出去!
大包婶见自己的计划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很是得意!
转眼去看顾老头和顾老婆子时,顾老头也露出了笑容,频频点头;
而顾老婆子则是啐了几口,扭过脸去!
大包婶哼了一声,也不计较——如今山仔既然已经被领走了,她就得实施第二步了!
只是,喝了那么几口烈酒,她的头也有点昏了;
而李德政看起来虽然也是东倒西晃了,可是毕竟还没有倒下,相反,他还站在那里,有种泰山般感觉!
看来,把他灌得烂醉如泥这个方案,她是无法实施成功了!
那只有暗示顾铁头和顾二铜一起上了!
想到这里,她就对顾老头使劲儿努嘴!胳膊肘朝着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转了转!
顾老头却笑眯眯地看着她,只管点头,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她的暗示!
顾老婆子也看见了,只当她还在邀功呢,气得又啐了一口:
“老**!”
“嗳,婶子,你倒酒可得找准杯口,别浪费了这么好的酒,啊!
来,继续喝!”
李德政皱着眉头,一把攥住了她转动的胳膊肘,半强迫地按着她执酒壶的手,往杯子里倒酒……
“哎哟,大侄子!
婶子我酒量,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哪……”
大包婶见李德政竟是喝起劲来了,反客为主了,吓了一跳。
“嗳,婶子,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哇!”
李德政按着她的手,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又推着她的酒杯到她嘴边:
“咱们必须喝个尽兴!”
大包婶骑虎难下,只得又抿了一口,干笑道:
“婶子真不行了!”
一边回头对顾老头挤眉弄眼,示意他赶快想法子!
顾老头却有他的考虑,如今既然大包婶已经稳住了闹事的,他便忙着招呼其他客人: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只管吃好喝好;
有甚喜欢的,可以带回家去;
这天色不早了,一会儿也该散席了……
今儿咱家招待不周,请大家多多包涵,啊!”
众人听顾老头这么说,自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
这喜宴被这么一闹,顾老头一家哪还有心思招待客人呢?说的不客气一点,这是赶客呢!
那识趣一点的人,觉得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热闹也看了,便陆续起来告辞;
只是那不识趣的,或是觉得不尽兴的,却也有好几个——多是脸皮厚的!
至于趴在篱笆看热闹的那些,更是无所谓走了——反正又没吃没喝,顾家也管不着!
顾老头看着席上的人走了一大片,正想着如何打发剩下的人;
这时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爹,大包婶脸都抽筋了呀!她是不是喝酒中风了?”
顾老头回头一看,却是顾二铜——原来院门口那些人,之前拉住顾二铜,是怕他和李德政真打起来;
如今李德政已经只顾着和大包婶喝酒了,而顾老头又在赶客,那些人觉得没意思,自然也不再拉着顾二铜了;
于是顾二铜就回到了酒席上——他正要和他大哥商量,两人合力把李德政打出去呢——却猛然看见大包婶歪着脖子,扭曲着一张红萝卜胖脸,对着他爹龇牙咧嘴!
“闭上臭嘴!”
顾老头真是恨铁不成钢: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看了一眼还在拼命回头伸脖子瞪眼的大包婶,叹了口气,叫了大儿子和二儿子过来:
“你们大包婶也不中用了……唉,该是轮到你们出马了!
你们先过去看看——看那姓李的有几成醉?
——若是他还只是半醉,我怕你们还不是对手……就别动手!
若是真醉得有七八分了,就不怕了,你们就直接架起他丢出去,关上院门!”
两个儿子听了,心里都不甚痛快——这李德政不过就是块头大了些,又服过几年兵役而已,哪里就有那么厉害,他们兄弟两还对付不了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个头——管他娘的,上去先揍他一顿再说!
“咳咳,”
顾老头满是忧心地看着两个儿子的向前边的李德政走去,,又往后院的方向撇了一眼:
“这大儿媳也是的,叫她赶紧去通知姓李的家人过来,都去半天了——就是驴子也比她快些!”
他就这么一眼没看过来,就听见了两个儿子的惨叫:
“哎哟!你敢抽老子?”
“我的胳膊!”
他赶紧回头,却见李德政挥舞着鞭子,一步一摇地逼近他那两个后退的儿子,打着酒嗝笑道:
“呃!两头叫驴,敢踢你李爷!
我让你们见识见识李爷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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