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才陪着少年吃了顿午饭,等少年情绪完全稳定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左右的时间。
“那我就陪你到这个时候了。”站在楼道处,徐有才对少年叮嘱道,“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记得打电话给我,要是又记起了一些内容也请打给我,可以吗?”
少年点了点头对徐有才表示回应,虽然平静了不少,但表情还是木讷。
“我就先走了。”和少年挥了挥手,徐有才走进电梯。
少年也在挥手,一直看着电梯到了一楼才决定转身回家。他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己的左臂,黑线消失时皮肤并没有出现任何的疼痛感,但是目光落在那个部位时,全身的汗毛还是会不自觉的竖起。
“可能睡一觉就好了吧。”少年喃喃自语,用双手轻轻拍打了几下脸颊。
“想要睡一觉?”
屋子里突然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
少年警觉,顺手抄起门口的扫帚,冲着屋子里吼道。
“先别激动。”屋子里一个穿斗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微笑的看着少年,“现在并不是重头戏。”
说着,他在少年眼前张开了双手,示意着手中没有东西后,他的右手一翻,眨眼的功夫一枚硬币出现在手中。
“你不是想好好睡一觉吗?说不定我可以满足你。”穿着斗篷的人说罢,将硬币弹飞在空中。
随着指甲与硬币相撞的清脆声响起,少年的目光不自觉的跟随着硬币的抛物轨迹上下移动。
硬币落地,跳出了一小段距离,但没有倒下,而是不停的旋转。金属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很小,少年却无法忍受,捂住双耳,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
双手隔绝了外界声音传入大脑的通道,少年总与松了口气,在自己的小空间里,总算可以得到片刻宁静。但没有想到的是,硬币声响冲破了他最后一层防卫,也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声音就像是从脚底沿着骨骼攀至大脑一样,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少年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乱成了浆糊,那一枚硬币钻进了大脑不断搅动,如同一股飓风在脑海中掀起了巨浪,令他的思绪变得混乱不堪。
“唔—”少年额前和两侧太阳穴上的青筋突起得像一幅艺术品,嘴角有着血迹却浑然不知,始终紧咬着下嘴唇。
“痛苦吗?”
从外界传来了一个声音,少年说不出话,于是本能的点头作为回答。
“想解脱吗?”
听见了救世主般的声音,少年点头点得更加拼命。
“好。”那个声音再度传来,“三秒后,你的痛苦将会结束,作为交换,我将成为你的主导。”
“那么现在开始倒数,3,2,1.”
随着倒计时结束,硬币平稳的倒在了地面上,甚至没有发出声响。
穿着斗篷的人接住失去了意识的少年,将少年靠在墙边,自己则搬起一把椅子坐在少年面前。
“现在起你将如实回到我所有的问题。”他开口,少年并未出声。
“第一个问题。”没有在意,穿着斗篷的人问道,“上午调查你的人有几位?”
“4.”少年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
“他们做了什么?”
“调查,过程,纹身。”少年口中蹦出的语言十分碎片化。
“你说了什么?”
“经历。”少年长了张口,停顿了几秒后,又吐出来另一个词语,“记忆。”
听到这里,身穿斗篷的人抬手狠狠砸向自己的大腿。
“记忆?什么内容?”他语气有所变化,夹杂了一丝愤怒。
“人。”
“还有呢?”等待着后话,少年却在回答了一个字后就不再说话,直接点燃了对面斗篷男的愤怒。
“不应该这样的。”所幸在长呼了一口气后,这人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少年不成句子的话语令大量的信息无法被传达,不速之客暂时停止了提问。屋内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与少年的呼吸声。
他手中的硬币不断在手心手背来回变换着位置,原本随有规律的呼吸声慢下来的时间在他指尖不断翻转的硬币残像下变得越来越快,之前放缓的时间流速仿佛集中爆发一般。
突然,他握住手中的硬币,将思索着的自己拉回现实。
“为了你再使用这个还真是不划算。”
他歪头看向少年,握住硬币的手反转向上,张开手掌时硬币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小型的球状物。
“便宜你了。”
斗篷男蹲在少年身前,伸手微微抬起少年的下巴。
“听好了,你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你便陷入了睡眠,一切都是你所想,并非你所见。这些片段将在你睁眼之时起在记忆中深埋。”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球状物,随后目光落在少年紧闭的双眸上。
“一声响指后你将会苏醒。”说着,他摆出了手势。
啪——
响指打响,少年如同惊醒般睁开双眼,他的眼眸中倒映出了斗篷男的脸,一张嘴角翘起的脸庞。
是谁?少年记得自己刚送走了早上到访的徐有才,家里并没有其他客人。他嘴唇稍稍动了动,发声前,一阵刺眼白光猛地袭来。
另一边,斗篷男手中的球状物裂开了一条缝,白光便是从中发出。
少年来不及闭上眼睛,强光将他掀入一片空白当中。短暂的失去意识后,空白被渐渐清晰的场景填满。少年靠着墙,双目无神,黑色瞳孔中映出的那个人,同样是眼神失去了光。
记忆中的第一幕从少年家的门前开始。少年从卧室走出开了门,门外是两名访客,其中一位身材高大,另一位则被身边这名同伴衬托得十分瘦小。开口的是瘦小的那个人,他手里拿着小型的摄影机,向少年说明着自己的来意。因为之前电话约过,将事情说清楚后,少年便将两人引进家门。此时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为上午8点半。
谈话在书房展开,瘦小的来访者征得少年同意后,打开了摄影机,正式开始了调查。
时间,地点以及能够记起的事情。少年一边炫耀着手臂上突然出现的看不出是什么寓意,平白无故出现的纹身,一边敷衍的回答着来访者的问题。好在瘦小的来访者很耐心,即使看出了少年没有好好回答问题,还是能保持和善的语气和善与其交谈,并且对少年炫耀手臂纹身的话语也没有选择忽略,很诚恳的和他对话着,这样的态度令少年渐渐开始配合。不过相较于瘦小来访者,他的那名同伴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听到中途便掏出烟盒起身离开了房间。
记忆的片段就像电影放映一样,慢慢推动着进程,正当剧情发展至无聊处时,立马发生了转折。来访者发现了少年手臂上黑线的变化,但少年起初并不在意。直到后来黑线以可见的速度减少,少年这才慌了神。
状况突发,瘦小的来访者为寻求同伴帮助赶忙冲出房间,几分钟后,被大汉拎着带回房间。同时出现在书房内出现的还有两副新面孔。
“是他?”在书房的角落里,斗篷男默默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在看清了新来两人面容后一个人呢喃道。
黑线消失后,少年恢复了一些记忆,也说出了这部分记忆的内容。在确认没有其他信息后,其中三人先行离开了少年的家,留下矮小的来访者负责善后。
少年这段记忆的最后画面里,那名矮小的来访者走进电梯。电梯门关闭的刹那,流动的场景就此定格。
时间停住,连风也静止。在这样的空间中,斗篷男成了特异点一般的存在,依旧行动自如。他看了眼少年,又看了看屋内,然后走到少年身边。
接着,他突然出手按住保持着站立姿势的少年的脑袋,猛地用力将少年的头砸向墙壁。并没有飞溅的红色,停住的空间如同一面被重拳击中的镜子,镜中的场景四分五裂的一片片落下,在最后一片碎片掉落后,空间归于了空白。
斗篷男若无其事的走在白色空间中,无数记忆片段在他周围缓缓升起。他的目光在漂浮的画面里穿梭,经过一再的筛选后,影像最终剩下了唯一的一张。
这时,他抬起手,想要触及眼前这幅记忆画面。就在指尖与画面接触的那一刻,空间的白色瞬间被染上了色彩。原本看不见边际的白色穹顶被布上了黑幕,虽然依旧望不见边缘,却因为星辰与月的点缀不再单调。
月下,少年借着月光走在路上,黑夜中显得形单影只。
少年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打在脸上,照出他十分专注的神情,以及随聊天内容变化的面部活动。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少年在讨论组里发言,打开手机的电筒,照了照周围,并没有什么发现。
“幻听吗?”少年打了个呵欠,自问。
没有得出结论,他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手机上。在说出自己刚刚发现的怪事后,还被讨论组其他成员小小的调侃了一番,嘲笑他是个胆小鬼。
「对了,现在这个时间,你说你是不是遇上那个幽灵房间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题立马被带向了幽灵房间的事件上。讨论组的人因此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幽灵房间只不过是故意炒作出的不存在的都市传说,另一派则是幽灵房间事件狂热的拥护者。双方各执一词,原本轻松的聊天范围变得剑拔弩张。
「喂喂,身为当事人的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们怎么就吵起来了?」
少年打下一行字,但没有发出去。因为这个时候,他又听到了怪异的声音,不是幻觉,他确定这不是幻觉。
类似于时钟的滴答声,很有节奏的摆动着,少年不禁浮想起中世纪城堡楼顶的古老时钟,将滴答声与脑海中的画面结合在一起。
他删掉了没有发出去的话,迅速打下了另一句。
「我...我好像真的遇上那个了。」
少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这条消息发出去,在打完后,视界中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手机屏幕中的文字他已经不清上面的内容。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时钟的滴答声消失了。而不幸的是,少年觉得自己的感觉在慢慢消退。
“欢迎来到这里。”
声音?少年听见了人类的声音。
男声?女声?究竟是男声还是女声?就像看不清世界的模样,少年连发出的声音是男是女都有些分辨不清。
“是女声!”
少年最终确认,模糊的视界慢慢恢复正常,手机不知为何关了机,月光消失不见。四周是漆黑的,少年心里升起恐惧,左顾右盼。
“光!”他找到了填补内心恐惧的东西,看过去,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不要紧张,这将是一场很奇妙的经历。”
声音再度响起,少年所渴望的光,变得突然耀眼。
黑夜蜕变为白昼,所有的色彩都被光芒覆盖为纯白。少年在光中消失,他望向的方向,当一切消失后,一个身影逐渐清晰。斗篷男握着球状物的手伸进口袋中,空出的那只手在空中一挥,将身处的这片白色空间扯开,场景回到少年家中。
斗篷男动了动自己发僵的脖子,目光落在少年鼓起的口袋上,伸手拿出少年的手机。
在通话记录里,斗篷男点开了一个备注为徐哥的号码。
「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斗篷男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给了这个号码。
随后,他将手机放回少年身旁,并说:“你将再下一个铃声响起时醒过来,你可以回忆起的事,只有那个出现在记忆的声音。”
说完,斗篷男走出室外,朝着楼道走去。
经过监控时,他驻足瞄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