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彦捕捉她眼里的变幻莫测,以为她时候在用沉默与自己对抗,这是他所最不能忍的。他不可控制地感到愠怒,伸手掐着她的下巴逼视她,一字一句道:“告诉朕,你拒绝朕与息亲王无关,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
花不语感到屈辱,这一次是真的恼了,她用力想要挣脱他,可他却是下了狠心,她越是挣扎,他的手指越是收紧,“回答朕,是与不是!”
最后,花不语疼得败下阵来,怨恨地移开眼,“是!”
洛子彦的手猛然一松。
花不语小巧圆润的下巴上,洛子彦的指纹清晰可见。
只要她说是,他便相信,并且对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终究是爱她太深,因爱生疼,不忍深究。
他起身,拂袖离去。
她看着他失意离去的背影,怔怔发呆。
婢女们伺候花不语更衣梳洗,一切收拾妥当,执掌“陌上花开”内务事宜的女官指引她在饭厅吃饭,穿过屏风走到外屋,有一名宫女手上拿着一个香炉,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燃尽的灰尘倒入一个小盆里。
“这是?”花不语好奇地问。
“回花小姐,是檀香。”宫女因得主子问话,连忙放下手她上的活计,屈膝回答。
怪不得她昨夜睡得那般深沉,想来这檀香有大半的功劳。
女官跟着解释:“皇上说姑娘睡眠浅,极易惊醒,檀香有益舒缓身心,放松大脑,还能够起到安眠的作用。不过皇上说檀香不宜太浓,姑娘也不喜异香,因此皇上特意交待奴婢们只许夜间在外屋点上香炉。”
花不语听完这一席话,讶异间不由得心生动容,似乎一直以来,他对自己都是这么的体贴入微。他是一个勤勉执政的好皇帝,自登基以来,早朝晏罢、日理万机,却还能时时处处记着自己。再这么下去,她真怕自己会守不住自己的心。
早朝结束之前,洛子彦特意吩咐霍天都、霍悦城父子暂留宫中,到紫宸殿一叙。
“什么?”霍悦城震惊不已,“花不语已经回来了?”
他这一叫,他爹霍天都吓得连忙咳了一声。今时不同往日,昔日的二皇子已是当今圣上,有些尺度还是紧紧把握住的好。
霍悦城明白他的意思,收敛了些,复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臣一点消息也没听到啊!”
然而洛子彦并不打算与他解释这些,“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朕此前已经宣布与她解除婚约。但是,朕依然想要娶她,在朕的心里,只有她能成为朕的皇后!你们可有什么法子,让此事不引起文武百官的争议?”
“这......”霍悦城一时没了主意,这很难啊!
一直在旁边一眼不发的霍天都再次轻咳了一声,迟疑道:“老臣有个想法……”
洛子彦正值困惑之际,眼前一亮:“爱卿但说无妨!”
“臣想,或许可以给花小姐换个身份和名字。”霍天都吞吞吐吐地说。
洛子彦皱了皱眉,细细一想,摇了摇头,“不行,不语性情刚烈,她断然不会接受的,朕亦不愿她这般委屈。”
霍悦城摸了摸鼻子,的确是的,何况她本来就不那么情愿跟皇上在一起,若是不能堂堂正正,她估计会直接跟他翻脸的吧……
中午,洛子彦前去“陌上花开”用膳。
花不语心情郁闷,自然是不愿多言,没一会儿功夫便放下碗筷。
洛子彦看着她,隐着心中的不悦,轻声询问:“才吃这么点就饱了?”说罢,夹了块鱼肉放到不语碗中,“这鱼做得不错,多吃点。”
花不语却并不领情,奈何又狠不下心来给他脸色看。毕竟,他是好心的,于是垂下眼睑回道:“不用了,我胃不好,不宜过饱。”
“哦?”洛子彦眉头一紧,认了真,“很严重么?”说着,抬起头便要吩咐宣太医。
花不语立即打断他,“无妨!”她进一步解释道:“一直按照百里伯伯开的方子在调养的。”
“嗯。”洛子彦点点头,“朕回头还是让太医再给你瞧瞧,这样朕也能安心些。”说着,打量了花不语一眼,很是心疼,“怪不得你身子这般瘦弱。”
“嗯”花不语勉强一笑,心里却很是不舒服,他越来越喜欢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她了,她的意思明明是什么也不用做。
她这会子倒还算温顺,洛子彦心情不由得缓和了些,“朕知道一直这样将你安置在此不是长久之计,朕会尽快给你名分的。”
花不语感到更加不舒服,她明明就不想要什么名分。
洛子彦将她微妙的神情尽收眼底,刚刚缓和下来的心情不由得再次收紧,不禁想要故意拿霍天都的话刺激她:“朕想了一下,不如让你改名换姓,寻个由头,先纳你为妃。”
花不语本就已经觉得自己是如履薄冰,然后突然有个人在冰上戳了个洞,一把将自己推进冰河里。
她只觉浑身冰凉。
她不禁笑了笑,目光越发的薄凉,“就为了让你自己高兴,我连自己都不能做了吗?”
她果然生气了,洛子彦早知她会如此,他不该故意挑衅她,“对不起。”
花不语并不知道他只是想要故意气一气自己,只当了真,再一次笑了,满满的灰心失望,斩钉截铁地说道:“原本我们之间的婚约便非出自我的本意,我从未想过要成为你的妃子!错了的已经错了,若是要再错上加错,我宁愿选择破罐子破摔。”
“你想怎么个破罐子破摔?”洛子彦被她最后一句话激怒,周身的气压瞬间降到冰点。
花不语毫不畏惧地直视他,“我跟你来是不想再计划你与我家的矛盾,不想再牵连无辜。我可以委曲求全,但如果你非要将我卑微得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我宁愿立刻死去!”
“你住口!”洛子彦立即喝断她,眼里充满痛苦与愤怒,“死”这个字就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他的胸口,她那般的决绝,令他不由得感到害怕,以至于声音发着颤,“不许提‘死’字,永远也不许!”